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天涯江湖路 | 上頁 下頁 |
二〇一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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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不!兵不厭詐,英兒不會就範。再說,丁姑娘並非死在英兒手中,他們沒有任何理由要英兒償命。」 久不發話的萱姑娘,氣呼呼在接口叫:「怎麼?大哥,說來說去你為何不提我?你忘了天龍上人老菩薩要我陪你前往無量山的話?我不管,你休想將我輕易甩開。」 「萱妹,到了無量山,你必須趕回迷谷。」司馬英答。 「我偏不走。」溫柔似水的萱姑娘,發起橫來了。 「萱妹,日後再說。」司馬英無可奈何地推搪。 一旁的戴雲天魔發話道:「司馬少俠,老朽認為你單身入川,委實太過冒險,老朽願與黛丫頭先在川中等候,先期探道……」 「謝謝你,仇老爺子。」司馬英急急接口道:「老實說,今日出現在雞足山的人,絕不可在四川現身。 「從雲南或者貴州入川,都只有一條古道可達,任何人難逃暗樁的耳目,敵暗我明,風險太大。如果小侄所料不差,這次離開雲南返回湖廣,假使分開來走,必定步步兇險,可合不可分,須防有人從中搗鬼。」 「英兒確是所料不差。」美潘安頷首道。 司馬英續住下說:「這次雞足山之會,六大門派固然是傾全力以赴,除了有雷堡主和天完煞神也趁火打劫之外,恐怕暗中有極惡毒的人在興風作浪,來意不善。 「在與張三丰印證內力時,小侄已留心圈外的人,有些神情曖昧,舉動鬼祟,像天南叟便是其中之一。他將人推出,如果撞中印證的人,張三丰和小侄必將全力反擊自衛,死傷在所難免,不管是小侄喪命,或者是張三丰身死,雞足山成為血海屠場是絕對可能的事,後果不問可知。」 獨腳金剛跳起來說:「不錯!那些人居心委實惡毒。咱們想想,萬一大屠殺展開,對誰最有利,便可猜出……」 「呵呵呵!」美潘安大笑:「大屠殺展開,武林精英全失,說不定咱們也得埋骨山林野壑。對江湖全都有利,老的高手不死,晚輩不易出頭,可以說,在場的人全有嫌疑,何止一個天南叟?不用猜了。」 司馬英向麻山八手仙婆笑道:「婆婆對晚輩單身入川的事,定然不放心,晚輩提一個人,婆婆必定安心了。」 「英哥兒,誰?」八手仙婆問。 萱姑娘接著說:「白水普賢寺的本無大師,早年人稱解脫無常,姓尚,名雲天。」 「天!那殺星還在?」八手仙婆驚叫。 「在,只是已出了家。」美潘安接口。 「本無大師傳了英哥的煉氣絕學滌心術,因此功力大進。」萱姑娘喜悅地接口。 「哦!難怪英哥兒敢和張三丰叫陣,老婆子我倒是白擔心了。那老殺星如果出面,峨嵋何足道哉?」八手仙婆笑說,臉上的焦慮神色消退了。 談笑中,主廚的黛姑娘和佩玉小丫頭,已將菜餚搬上了桌,分三桌進膳。 膳畢,決定暫宿一宵,明日啟程。 司馬英找到機會,和鬼斧神功有一番商量。 稍後,他和萱姑娘跑到村後竹林中,引起了一場風暴,萱姑娘用上了殺手鐧,一哭二鬧,差點用上了絕招──上吊。 司馬英賠盡了小心,最後把心一橫,他坐在一塊石頭上,姑娘伏在他膝前側坐在地,哭了個哀哀欲絕。 他輕撫著她的秀髮,沉著臉說:「不管怎樣,我不能耽誤了你,十年漫漫歲月,變化太大了。再說,三年後回到中原重建天心小築,是否能衝破重重困難,在群雄圍攻下留得殘生?我不敢想。說不定在我出山之時,練功一時疏忽,餘毒突發,那……那……唉!我何嘗不替你我打算過?只是……」 萱姑娘猛地抬頭,厲聲說:「不要說下去。這一生中,那怕是和你相處片刻而死,我絕不後悔。老實說,不管你活一百年。或者一兩天,對我來說並無兩樣,我要伴在你身旁,直至你喘完最後一口氣,我方能安心地,默默的踏入墳墓。 「英,不必拒絕我,我的心碎了,你怎能忍心再在我的心中創口上劃上兩刀?我知道,你對我的愛心,是唯一使我能擔承心靈沉重負荷的倚托,失去了你對我的愛心,我是無法有勇氣活下去的。 「英,看看我,這是一個癡心的女孩子,她在迷谷與你相處的那段時日裏,已經決定不管任何苦難的折磨,要終身追隨著你,像影子般相隨,除非她死了,她不會放棄她的意念和決心,天下間,任何變化,無法改變她的癡念,天崩地裂海枯石爛,也無法撼動或磨滅她的愛心。 「她和你,不曾指天為誓,不曾海誓山盟,唯一令她甘心接受苦難的,是她和你之間的一點靈犀,和相投的難以形容的氣質。 「她有一顆赤裸裸熱愛你的心,你如果竟然棄如敝履,拔劍吧,可以在這顆心上再刺上千萬劍,然後……」 司馬英痛苦得大滴淚珠向了滾,瘋狂地抱緊著她,泣不成聲地說:「萱妹,你……你教我怎麼說?怎……怎麼說呢?天哪!」 萱姑娘泣道:「英哥,我在汀州從仇爺子口中,已經知道你的危難是多麼險惡,找到萬毒園,顧老爺子口中的實情更令我心碎。我仍緊跟在你身邊,內心的慘痛,哥,你可知道?你能體會?求求你,讓我留在你的身邊吧!讓我……」 司馬英感上心頭,吻住她的小嘴,淚摻和在一起,分不出是他的呢,抑或是她的? 這是一個辛酸的吻,沒摻絲毫激情,心中苦苦地,兩顆破碎的心,也在這一吻中溶合成一顆完整的心。 久久,萱姑娘偎在他的懷中。 他用衣袖替她輕拭流不完的熱淚,柔聲說:「萱妹,我會保重,我相信我絕不會被毒物所擊潰。 「我要乘目下功力修為已至巔峰的狀態時,建起天心小築,之後,我們再返回無量山。當我們途經迷谷返回無量山時,我將請龐老爺子出面,向爺爺求婚……」 「哥……」她破涕為笑,給了他一吻。 「萱,請聽我將目下的打算告訴你……」 他的打算是先到無量山,再入蜀闖峨嵋,北走劍閣至析城山鬧雷家堡。然後回亡魂谷重建天心小築,不必驚動老一輩的人。 這一趟旅程,是一條危機四伏,艱險重重的天涯路。 她靜靜聽完,笑道:「你呀!壞死了,竟然想摔脫我獨自胡鬧,我不依。」 「萱,你能伴我走完這段天涯路麼?」 「我說過,我是你的影子。走吧!無畏無懼,行心之所安,勇往邁進,義無反顧。我的身心伴著你走遍茫茫天涯,為武林留一千秋佳話。」 「哦,我武林中人,只配與草木同腐,不會流芳千秋。萱,你著相了。」 「哦,是的,與草木同腐,正是武林人物的最好歸宿,我確是著相了。哥,取簫。」她自己先從囊中取出古簫。 司馬英取出斑竹簫,神情肅穆地說:「天涯路茫茫,前途多艱。我們先奏《安魂曲》,再奏《明月生南浦》。 「先替我你安魂,也許我們在為自己先行憑弔,《明月生南浦》,是你我心中靈犀相通之媒,也象徵著你我所追求祈盼的結局,但願人長久,千里共嬋娟,凶去吉來,先為我們慶賀吧!」 萱姑娘莊嚴地引簫就唇,淒涼哀傷的音符裊裊騰升。 *** 同一時間,草堂中眾老在商議大事。 有關司馬英的身世,和身中奇毒僅可活三兩年的經緯,所有的人全都了然,只有鬼手天魔毫無所聞。 他被怪醫魯川帶上雞足山,沒和眾老在一塊兒,自然不知其詳情。 當他聽完眾人一一重將所聞說出時,如被五雷轟頂,手腳都冷了,老淚如江河決堤,悲傷難禁。 他奔波一生,為友情道義受盡折磨,親手將司馬英扶養成人。不僅是友情而已,其中更存在著深厚的親情。 乍一聽到這一消息,他幾乎崩潰了。 他一生從未哭過,可是這次他無法抑止心頭的悲酸,雙手掩面,踉蹌奔出草堂,幾乎被門檻絆了一跤,這沉重的打擊,令他在突然間衰老了二十年。 草堂中,眾老人仍在商議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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