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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八〇


  四顆青色流星,在剎那間突然射到。

  他忙向下一伏,「嗤嗤嗤嗤」數聲襲嘯,勁矢掠過頂們,以乎是擦頭巾而過,危機一髮。

  「前後有不少蠻人,糟!不易衝出哩。」他說。

  萱姑娘驀地長身,同樣地箭雨又到,但箭飛行十餘丈空間,再快也快不過她的神目,箭未到她已伏下了。」

  在伏下的剎那間,她竟接住了一支勁矢,說:「果然是蠻人,他們已控制了兩端,發箭的力道驚人,定是越州阿資的門人,光天化日之下,如想衝出十五六丈,委實太過冒險,我們得等機會。」

  她將接來的箭加以細察,發覺那是明軍所用的鐵雕翎,那是百戶以上的軍官所用之物,必須用兩石弓方可使用,並非蠻人所用的木箭。

  箭尖發出可怖的青色,聞不出有何異味。

  但看光景,毫無疑問是有毒之物。

  仇姑娘黛眉深鎖,憂形於色的說:「這種毒家父曾聽人說過,甚是霸道。」

  司馬英身上有八荒毒叟所贈的解毒藥,他問:「仇姑娘能一說麼?」

  「這是雲貴邊區生長的懸崖絕壁中的一種異種顛茄,枝比常見者為高大,實如金丸,枝中有白漿。煉製時加信石,其色變青,見血入心,雖大象也支持不了片刻,猛虎僅可躍出一步,便倒地而斃。

  「如果是此物,可怕得緊,昆明以西一帶蠻人,善用此物。

  「如果是阿資的手下,卻不會獲有這種毒物,因此物多產於姚安府北面金砂江一帶危崖峭壁之上,越州沒聽說過有此毒物。」

  驀地,左面飛崖之上,三十丈高的崖頂,草木一陣暴響,幾塊巨石在飛枝墜木中,轟然下砸,聲勢洶洶,如同山崩地裂。

  「轟隆隆……」地動天搖,塵埃激盪,碎石紛亂,碎砂石像暴雨,蓋向他們的頭面。

  還好,巨石砸下之處,超過了深溝,砸在路中心,滾向對面崖根下,算是不幸中的大幸。

  因巨石飛砸時,碰上崖緣石壁,故而蹦上路面,如果向下直墜一切都完了,不被砸成肉醬才怪。

  仇姑娘眼角看到前後崖根下,有五六名髮辮纏頭,赤著上身下穿短褲的兇猛嘍囉,剛射出幾支毒箭。

  她向下急伏,但慢了些兒。

  「哎……」她叫,「砰」一聲仆倒,左肩外挨了一箭,箭鋒劃下一條血縫,箭桿擦過,如被火焰。

  司馬英眼明手快,一把將她抱下,仇黛眼向上翻,氣息奄奄,創口流出青色的變色血,好厲害。

  司馬英一看血色和翻眼珠的光景,火速掏藥說:「有救。萱妹,小心戒備,防止他們衝來。」

  萱姑娘手中扣了三枚如意神針,說:「他們知道近身討不了好,要砸死我們,絕不會衝來,但我們必須離開。聽,右面崖頂有人聲了。」

  果然,右面高崖上有人吆喝,有節拍地暴吼。

  顯然,有不少人在上面用器物撬動崖頂前緣的巨石,如果撬下,足夠砸在他們隱身的水溝內。

  也唯有這一段路溝可以隱身避箭,不可能移動離開,否則即入險境,苦也!

  司馬英撕衣替仇姑娘上藥裹傷,八荒毒叟的奇藥果然靈光,藥下血色漸變,從鬼門關上將人拉回來了。

  他向右面崖壁不住打量,那兒,有一條闊約兩尺的石縫,深亦有兩尺,直透上三丈餘,隱入藤蘿之下。以上一段還有十丈餘,全是藤蘿和稀奇古怪的老松。

  「不行,我得冒險。」他說。

  「怎麼?你……」萱姑娘驚問。

  「我們不能坐以待斃,我將由石縫爬上高崖,先解決崖上的入,再從前面降下,宰了前面的狗東西。」

  「不!讓我去……」

  「不行!如果他們同時前衝,我無法兼顧仇姑娘,但你卻可應付。相信我,我會小心。且等右面再有巨石砸下,我便利用灰砂激盪時越過路面。」

  「轟隆隆……」左面高崖上巨石如同天雷下擊,煙塵滾滾,枝葉飛揚,從頭頂砸落路中。

  司馬英抓起先前落下的一根樹枝,急急地說:「小心了。」

  他藉樹站掩身,從煙塵滾滾中越過路面,閃入石縫中,丟掉樹枝向上攀升。

  石縫寬僅兩尺,雙手不易施展,但腳下卻方便,不片刻便升上五丈,隱入藤蔓中。

  下面,萱姑娘拾起一枚拳大碎石,突然抬身,一聲叱喝,碎石脫手奮力扔出。

  「啪」一聲暴響,十餘丈外崖根下,碎石擊中一面藤盾,太遠了,藤盾被擊破後,盾的主人僅向後挫退兩步。

  沒有人衝到,一陣毒箭卻劃頂門上空尺餘而過。

  前面崖根下,有人用純熟的漢語叫:「站出來,自割下右手投降,不然將活埋了你們。」

  司馬英急速向上爬,藉藤蘿古樹掩身,逐寸接近崖頂。崖頂上,吆喝之聲愈來愈急,並有砂石沙沙下落,大塊撬動的巖石鬆動了。

  「老天,佑我。」他不由自主地在心中暗叫。假使在他爬上之前巖石被撬下,不但他性命難保,下面的萱姑娘和仇姑娘也完了。

  「唰」一聲,一顆海碗大碎石,擦過他的背部,他驚出一身冷汗。

  事急矣!他奮不顧身急急上爬。

  近了,距崖頂還有三兩丈,他向右移開八尺。

  「嘿!嘿!嘿!嘿……」崖上人群吆喝聲更急,砂石下墜也愈來愈密,並有草根紛落。

  他心中焦躁,猛地提氣輕身緊攀住一株小松樹,向上急躍。「嗤」一聲,他的雙手扣住了崖頂,十指如鉤,扣入石縫中勾住了。

  左面不遠處,吆喝聲震耳欲聾,撬石的入正在加緊,砂石碎土不住滾墜。

  司馬英一咬牙,腳向上一抬,人突然向上滾,像一條滾動的蛇。在滾動中,他已看出有十餘名蠻人,正用鐵棍撬動兩塊萬斤巨石,巨石已搖搖欲墜。

  有兩個兇悍蠻人,正用一根碗粗樹幹,插入石底下,看樣子,只要全力向下壓,便可將巨石撬動了。

  他已沒有多餘的時間,滾動中雙手齊發,四把飛刀接二連三射出,人一躍而起,刀出人亦衝到,左手仍不住將飛刀射出。

  「呀……」正欲將木下壓的蠻人,脅下挨了一把飛刀,狂叫一聲,上身向上一挺,踉蹌衝前兩步,撞上了巨石,再向外一翻,跌下了高崖。

  「哎……」

  「呀……」接二連三倒了五個人。

  所有的蠻人,被這突然而來的奇變嚇了一跳,抬頭轉身,司馬英已狂風似的捲到。

  「殺!」他叫,劍出似穿魚,刺倒了兩名。

  「是他!」有一名蠻人叫。

  叫聲未落,一把飛刀已貫入了蠻人的胸口,狂叫一聲,向後退去,站不牢跌下崖去了。

  司馬英奮不顧身,從鐵棍中搶入,在一陣慘叫聲中,刺死了十三名蠻人。

  另三名蠻人見機,從一旁衝出,到不遠處去搶堆擱在那兒的刀槍藤盾。

  司馬英已橫了心,怎肯讓他們如意?

  跟蹤便追,一閃即至,左手一飛刀收拾了最遠的一個,狂呼地一劍點向另一名最近蠻人的背心。

  「呀……」蠻人狂叫著向上一挺,劍尖穿脊而過。

  最後一名蠻人知道跑不掉了,猛地旋身大吼一聲,雙手持鐵棍劈落,十分兇猛而力道如山。

  司馬英不閃不讓,反而向蠻人懷中搶進,左手一抄,順勢抓住鐵棍向後帶,長劍無情地貫入對方的胸膛,飛起一腳,將屍體踢飛三丈外。

  連殺十六名蠻人,司馬英感到喉間有點苦澀,太狠了,片刻間便殺了十六個人,他有點心軟。

  他一咬牙,將蠻人的屍體從另一處崖口拋落,一聲長嘯,向西南奔去。

  同時,西面崖下也傳來一聲裂石穿雲的長嘯,慘叫聲乍揚。

  他知道,那兒有人動手了。

  他繞出二十丈外,找到一處稍斜的崖壁,取山藤接上,向下急降。

  下面,慘叫聲和吆喝聲如雷。

  他下到崖根,不遠處有一個極為熟悉的身影,大袖飄飄,灰色有補丁的儒衫徐蕩,正用奪來的一把蠻刀大開殺戒。

  十餘名兇悍嘍囉,已經有五六名屍橫在地,弓箭丟了一地,刀過處,連人帶刀全斷,屍體沒有一個是完整的。

  「是落魄窮儒。」他想,人已撲上了。

  兩人聯手,如同虎入羊群。

  他衝入叫:「徐老前輩,殺他們。」

  「好啊!不必手軟。」

  落魄窮儒也叫,一刀揮出,將一名蠻人藤盾砍破,盾後的蠻人頸上也被透過的刀尖劃開,鮮血狂噴。

  有兩名蠻人知道不妙,扭頭便跑。

  跑到中處,溝中的萱姑娘打出一枚如意神針,貼地升起伸手一勾,勾住了另一名蠻人的足踝,將他拖倒在地,閃電似的拉近,一掌擊中他的背心,乘便拖回蠻弓應用。

  東面路中,閃出一列藉藤盾掩身的蠻人。

  她張弓待發,突然站起射出一箭,再迅速向下伏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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