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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六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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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家村中間瓦屋的大廳外,成了屠場。 廳不寬闊,神龕上供著天地君親師,下供祖宗牌位,神案已被拖開,擱了一張大木凳,坐著只露一雙眼的雷堡主,腳下躺著奄奄一息的一指追魂梁浩。 廳門大張,門外臺階下跌坐著三十餘名男婦老幼,痛苦的呻吟聲和哭泣聲鬧成一片,四周是三十餘名黑衣蒙面人,看守著這三十餘名待宰的羔羊,刀劍作勢欲出。 大廳中沒有其他的人,可清晰地聽得到外面的呻吟哭泣聲了。 雷堡主一把抓起一指追魂,擱在身旁一張竹椅上,用傳音入密之術說:「梁老哥,你確是了得,三絕神劍法一出,你便立即看出小弟的身分,畢竟咱們曾經是兄弟一場,難瞞你的法眼。小弟事非得已,老哥哥休怪。」 一指追魂已經支撐不住,但仍用嘶啞的微弱聲音說:「狗東西,你不……不是人,是……是豬……狗不……不如的兩……兩腳畜生。」 「小弟也是不得已,已被六大門派所挾持,身不由己。目下小弟苦心孤詣,暗地練功,並聯絡昔年好友,準備報仇雪恨。 「門外全是六大門派的高手,老哥哥不可大聲說話。這些年來,小弟忍辱偷生苟延殘喘,可是無法與六大門派爭短長,更找不到司馬老弟的消息,苦無機會。梁老弟,你可知道司馬老弟的消息?」 「老夫一生中,在江湖闖……闖過無……無數風……風險,見過了無數千……千奇百……怪的事,人老成……精……精,你……你這無恥畜生,豈能瞞……唉……」 一指追魂勉強說著,氣息愈來愈弱。 雷堡主大概也知道他支持不會太久,今晚的舉動,瞞不了這位老江湖,立即臉色一變,冷冷地說:「你真不說?」 他已不用傳音入密之術,聲音奇冷。 「你永不……不會從……從老夫口……中套出任何事的,不必枉……枉費心機。」 雷堡主將一顆朱色丹丸放在他眼前晃動,說:「你會的,梁老哥。」 「你這畜生!原來出賣天……天心小……小築的人是……是你。」 雷堡主不等他說完,手指按在他的筋縮穴上,冷笑道:「你如果想活命,易事。在下的劍淬有奇毒……」 「你用的是紫龍金劍,只……怪老夫雙……雙目如盲。」 「紫龍金劍已淬了百瘴奇毒掩去紫金色,只有我的解藥方才有效。瞧,這顆丹丸是解毒丹。答應我的條件,你不但可以活命,更可免了三家村三十餘口的大劫。你不後悔?聽著,其一,你必須將司馬文琛的下落說出。其二,天玄指的練法好好教我,以藝贖命。告訴我這兩樣事,這顆解毒丹是你的,我立即下令放人。」 「司馬老弟的下落,老夫毫……毫無音訊,無……無可奉告。」 「胡說!你敢不說?」雷堡主現出了猙獰面目。 「無可奉告,即使……知道,也……也不會告訴你……你人面獸心的畜……畜生。天玄指絕學,老夫要……要帶至……九泉……」 「你不為家人著想?」 「自身難……難保,身外事……嗯……身……外……」 語氣未盡,但氣息漸弱,一指追魂的臉上,現出一絲令人心寒的怪笑,喘過一口氣,又道:「冥冥中有鬼……鬼神,老弟,報……報應不……不遠……」 說完,口角溢出血水,上身一挺。接著一陣抽搐,老眼睜得大大地,吁出一口長氣,死了。 雷堡主吃了一驚,怒叫道:「可惡!我不該忽略他的丹田穴,竟被他用先天真氣逆沖毀了元精之窟。」 人影一閃,進來了一個黑袍人,低聲道:「主人,請下令滅門。」 雷堡主緩緩站起,陰沉地注視著黑袍人。 久久,陰森森地說:「他死得英雄,免了。」 黑袍人一雙鬼眼,陰沉地死盯住雷堡主,也許久未動,久久吐出了一個字,冷冰冰地不帶人氣:「不!」 雷堡主怪眼怒睜,踏出一步,突又徐徐收回,再將目光從廳門瞥了外面一眼。 外面,男婦老少的哀號聲令人聞之惻然。 他的目光再回至黑袍人臉上,低沉地說:「你比在下狠。」 「無毒不丈夫。」黑袍人也低沉地答。 雷堡主眼中出現了冷酷的厲光,深沉而厲惡,蒙面的黑巾下,傳出一聲冷厲的笑聲,死死地瞪了黑袍人半晌,徐徐舉起右手。 黑袍人閃在一旁,以便讓廳外的人看得到雷堡主。 雷堡主右手突然向下一揮,大聲叫:「動手!」 說完,他似乎有點脫力,倏然轉身從右側門走了。 門外,三十餘名黑衣人同時動手,刀光劍影飛騰,慘叫之聲令人聞之毛髮直豎,不忍卒聽。 黑袍人待雷堡主消失在門外,將一指追魂的屍體拖倒,抓住屍體的右手指,在三合土的堅硬地面上,用力寫上兩個字:「雷家」。 寫完,閃出大廳,掩上了廳門。 側門黑影又閃,是雷堡主,他用奇怪的身法掠過屍體,一腳將字跡擦掉,一閃而不見。 所有的屍體,除了一指追魂之外,全被綁上石塊,沉入後面河底。村中各處,血跡逐漸凝結。 *** 天罡手和另一名黑衣人窮追鬼手天魔,追了三里地,眼看追上,前面白影乍現。 「什麼人?」白影在十丈外便出聲叱喝,飛掠而至。 鬼手天魔不知來人是敵是友,事實上他也沒有朋友,百忙中向右急閃,竄出三丈外,腳向下落,被樹根絆倒在地,再滾出八尺外。 他傷勢沉重,真力快竭,身軀重心不穩,怎能不倒。 天罡手一聽叱喝聲,突然向後急掠。 另一名黑衣人不知天罡手竟然脫身逸走,仍向前急衝,恰迎上白影。 黑衣人一聲虎吼,用奇快的手法拔劍。 可惜,白影功力太強,出手捷逾電閃,劍拔出一半,白影的掌已臨肩頭,他只好用左手揮出接招。 「噗」一聲悶響,黑衣人的左手齊肘而斷,掌力未盡,到了肩頸旁。但在及頸的剎那間掌卻向外稍張,向下疾落,擊中了肩骨。 「哎……」黑衣人狂叫,肩骨碎裂,人向下挫,仰面倒了。 白影一腳踏出,踩往黑衣人的右肩,向下逐漸加力。 黑衣人怎吃得消,下身不住扭動,不住狂叫:「哎……哎……哎……」狂叫聲慘厲刺耳,逐漸虛弱。 白影似乎就要黑衣人叫,等氣息微弱再向下用勁一震。 鬼手天魔已踉蹌爬起,一步步向白影走近,在丈外站住,喘息著說:「尊駕貴姓大名?因何助我?」 白影淡淡一笑,放開腳說:「這傢伙掩去本來面目,定然不是好人。在下姓徐,名白雲。」 鬼手天魔一驚,但又心中狂喜,強忍痛楚說:「原來是落魄窮儒,請教老弟有何貴幹?」 落魄窮儒笑道:「閣下還未見示名號哩。由此往北二十里有座五龍山,在下有一好友在那兒隱居,連夜前往,免得驚動旁人。」 鬼手天魔沉吟半晌,說:「在未通名之前,在下有一事相問,尚請坦誠相告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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