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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四七


  「五年前,火頭弄宗被西平侯用火弩陣圍攻,萬弩齊飛,烈火沖天,那火影可遠及千步,全長六尺,可貫五寸鐵板,血肉之軀如何能擋?

  「那次在越州,阿資的手下五十餘名高手全軍覆沒,只好投降,火頭弄宗死了,火頭朵甘卻在蛇場河漏網,依然糾合蠻人,屠殺前來開墾的移民。

  「唉!這傢伙不死,終是大患。

  「如果他找來九指魔僧,黃泥河村亦將朝不保夕,所以態度極為兇悍頑強,不允交換人質乃是意料中的事。」

  司馬英有他自己的事,才懶得管什麼九指魔僧,岔開話慰問:「那座天龍禪寺是何人所建造的?怎會建在蠻人的山谷裏受冷落?」

  「天龍禪寺是去年一個從中原來的老和尚所建。去年,那座山谷乃是漢人和倮儸聚居之地,雙方水火不相容,血案叢生。老和尚來了之後,憑三寸不爛之舌替雙方排解,化干戈為玉帛,和平相處了半年。

  「天龍禪寺落成之後,老和尚找來了兩名中年僧人在廟中主持,他自己外出雲遊,一去不回。

  「直至半年前火頭朵甘來了之後,不僅漢人移民遭劫,天龍禪寺也變成了鬼域。」

  「老和尚的佛名是……」

  「天龍上人。」

  司馬英心中狂喜,急問道:「天龍上人老菩薩目下何在?」

  「不知道,也許禪寺的兩個中年僧人知道。兩僧一叫釋智遠,一叫釋智深。可惜,他倆已被火頭朵甘所囚,囚在何處無人得知。」。

  跋涉萬水千山,好不容易得到天龍上人的消息,豈可輕易錯過?司馬英倏然停步,說:「崑陽兄請先走,在下告辭。」

  吳崑陽一驚,扭頭問:「老弟意欲何往?何不先到敝村稍住……」

  「謝謝吳兄,但在下必須去找火頭朵甘。」

  「天啊!你去找火頭朵甘?」

  「是的,在下必須找他要天龍禪寺的兩名僧人。」

  「老弟與他們……」

  「在下萬里迢迢進入雲南,就是要找天龍上人。」

  「可是……哪……那火頭朵甘目下蠻人上千,復有平秀嘉……」

  「在下自信尚可應付。」

  吳崑陽搖頭苦笑,誠懇地說:「老弟千萬不可冒險,還是先到敝村從長計議為上。敝村不會就此罷手,有一兩百名移民落在他們手中,豈能坐視不理?必將和火頭朵甘公然一決……」

  「貴村能在山林峻嶺中與蠻人爭短長?」

  「事在必行,準備派人赴越州、馬隆二衛,請派大兵進剿,將火頭朵甘逐出這一帶山區。」

  「在下等不及,衛所是否能派兵相助?恐怕靠不住。」

  吳崑陽嘆口氣說:「至少可以壯壯聲威,蠻人還不敢和官軍頑抗。想當年阿資倡亂時,就曾經說過:『國家有萬軍之勇,而我地有萬山之險,豈能盡滅我輩?』有官軍出動,可以令火頭朵甘有所畏懼……」

  「不可能的。」司馬英搶著說,又道:「火頭朵甘反跡未露,衛所不會輕舉妄動,必須申報朝廷方能出兵,需時太久,在下已迫不及待。後會有期。」

  「老弟請忍耐三天,敝村的人便可大舉……」

  「不必了,在下設法找到火頭朵甘,不僅要救兩位僧人,也希望能為失陷賊手的移民一盡綿薄,再見了。」

  聲落,人已遠出五丈外,三兩閃便隱入林中不見。

  ***

  司馬英頭腦清醒,不是糊塗蛋,自不會公然與上千蠻人拼老命。

  他在一座古林中隱伏,獵了一頭小羊做成烤肉脯,飽餐後便在山谷四周仔細觀察動靜,準備晚間入谷,擒賊擒王,他必須擒下火頭朵甘。

  吳崑陽說火頭朵甘練有邪門魔功刀槍不入,但飛刀卻證明了邪門魔功經不起三昧真火的考驗,何所懼哉?

  他在黃昏時分,已繞至山谷的北面,遠眺谷中三兩百座草屋,忖量著該如何闖入擒人。

  夜來了,天宇黑沉沉,山風呼嘯著,遠處雷聲隱隱,電光閃爍著,看樣子,又將有暴雨。

  「天助我也。」他想。

  將近二更,他開始向谷下接近。

  他找了一根趁手的樹棍,長有六尺,粗徑有三寸,十分堅實沉重,用來對付藤盾,最妙不過了。

  到了谷底,大雨傾盆而下,在雷電的閃光中,他無畏無懼地闖向虎穴龍潭。

  谷中住的全是壯年蠻人,老少已在晝間各回蠻村去了。

  三百餘座草屋,住了近千名蠻人,零星散佈在谷中,中間有十餘座稍大的草屋。

  但由於暴雨光臨,已無法分辨大草屋座落何處,入暮之時能看到的篝火,已經全部熄掉了,黑沉沉難分東南西北。

  加以草屋建在林木叢中,白天在山上往下看,盡現眼下,但下到谷底,便不易分辨方向啦!

  他從北面進入,藉雷電的閃光逐段迫近,暴雨傾盆,反而便利多多了,也不怕行蹤會暴露。

  電光一閃,他清晰地看到前面出現了一棟草屋,草屋前有兩個蠻人提刀挾盾隱在簷下,不住往復走動。

  「妙極了,何不捉一個蠻人帶路?」他想。

  他在雷聲隆隆中,掠近了草屋,悄然貼在屋角旁,再蹲下身子向前緩移。

  他不得不小心從事,恐怕驚醒屋內的人,如果不先擊斃一個,後果堪虞。

  「噗!噗!噗!」蠻人走動的輕微腳步聲清晰可聞,有一名蠻人將接近壁角了。

  他放下木棍,輕輕彈指發聲。

  蠻人聽到了彈指聲,大意地轉出牆角。

  他貼在壁角上,蠻人剛現身,他左手疾出,扣住對方的持盾左膀,右掌猛揮,一切掌砍中蠻人的左耳門,信手一帶,將昏厥了的蠻人帶過牆根下,閃電似的抓住往下掉的彎刀和藤盾。

  雨聲掩蓋了一切聲息,他挾盾提刀,大剌剌地轉出牆角,向另一名蠻人走去。

  另一名蠻人剛從對面屋角轉回,雙方在緊閉著的木門中央相遇。

  他已經留意了許多,兩名蠻人定然在錯開時交換位置。

  他泰然和蠻人錯肩而過,在踏出第一步時倏然轉身,刀下絕情,「咋喳」一聲,硬生生將蠻人的頸子砍斷,腦袋分家,鮮血將腦袋沖飛三尺外。

  他先將蠻人的屍體藏好,再將昏厥的蠻人拉走,竄入叢林,遠出三二十丈外。

  他將人擱在樹根下,在對方後腦按了兩掌,再用雨水澆,蠻人便悠然醒來。

  「嘰咕……」蠻人張口便叫。

  不等蠻人叫第三聲,他的大手已叉住對方的咽喉,刀尖擱上蠻人的右鼻孔中,作勢向內送,低聲沉喝道:「你叫,宰了你。」

  蠻人聽不懂他的話。

  但伸入鼻孔上的刀尖寒氣襲人,電光一閃,刀上的寒光在眼前閃亮,再笨的人也知道是怎麼回事,怎敢叫?

  「說!火頭朵甘住在何處?」司馬英鬆了左手低喝。

  「嘰啦呱啦!」蠻人低聲答。

  司馬英不死心,再問:「你聽得懂漢語?」

  「嘰哩呱啦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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