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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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司馬英當然不瞭解她的心,含笑坐下道:「大妹,別見笑,我這手又粗又笨,聊算紅袖添香。」 他竟然風趣起來了,異數。 她抬頭掩口微笑,大眼睛無限深情地凝注著他,說:「大哥,你如果要自認是粗手粗腳的赳赳武夫,我不依。」 你你我我了,有意思。 他笑笑說:「事實如此,大妹,我想,武夫能文,上馬提槍殺賊,下馬提筆倚馬千言,是為儒將,卻未聽說下馬能弄簫的簫將,大妹,要淨手麼?」 「不了,剛洗嗽過。」她開始調弦。 響起了數聲散碎的音符,左手向下一按,一陣天籟(和聲)飛揚在空間裏。 她向他微笑,滿懷希冀地說:「大哥,我用吟揉以天籟奏出;你的簫為主音,引領我共奏一闋《明月生南浦》,好麼?」 司馬英一怔,心中一跳,《明月生南浦》不是正式的曲名,而是詞牌中的小品,叫做《蝶戀花》,也叫《鳳棲梧》,更有一個俗氣的稱謂:《魚水同歡》。 顯然,她想起了在溫泉溪所唱的第二首詞。 古人的詩,絕大多數可以入樂,《史記·孔子世家》說得明白,「凡詩皆可入樂」,無人敢於否認。 詞起於燕樂,更是無詞不可歌可唱。 《明月生南浦》這支小曲,柔婉旖旎,清新可喜,這與司馬英的興趣南轅北轍。 但他一觸到她那充滿希求的目光,不由自主地取下了洞簫,說:「好,我得獻醜了。」 一陣委婉的簫聲徐升,琴音悠揚相伴,似乎,天地間已無其他事物存在,只有他兩人和令人沉醉的旋律。 姑娘的造詣確是不凡,僅以天籟相和,不僅將簫音襯得更為突出,而且相得益彰,令兩人渾然忘我,沉浸在美好和諧的通玄境地裏。 一曲奏罷,餘音似乎仍在室中繞旋下去,兩人四目相投,微笑相互凝注,沒有任何舉動,沒有任何言語,似乎只用心靈在交談。 姑娘不但在鑽石般的大眼睛中泛出了異彩,粉頰上也泛起了興奮的紅艷,令人沉醉的笑容,使她的容光煥發,更為明艷照人。 他的俊目中,也泛起了異彩,似乎要從她的明眸中,洞察出她內心所隱藏的秘密。 不知何時,兩人的右手互相把住了。 她喃喃地說:「太好了,大哥,太好了……」 他也低語道:「以前我和金老爺子雙簫合奏,從未有如許深切的感受。大妹,你使我看到了那神秘的一面。」 她輕輕地偎近,情意綿綿地低問:「大哥,你看到了什麼?」 司馬英心中一驚,他心中暗叫:「司馬英,前途多難,你必須在刀山劍林中闖蕩,千萬不可動了兒女柔情。」 悚然而驚之下,他鬆了姑娘的手,轉身掛起洞簫,手上溫暖凝柔的感覺,久久仍未消失。 「哦!沒什麼,簫聲本不該喧賓奪主,想不到簫琴相和,但仍如此美妙和諧,真是意想不到。大妹,你的指上功夫比我高明多了。」 姑娘突然激動地握住他的右臂,顫聲說:「大哥,這……這不會是你的真心話,我已從你的眼神中,看到了一切,也看到了突然的變化,你……」 司馬英被她一迫,心中一慌,正在為難,一陣叩門聲替他解了圍。 他急步走向房門,拉開門說:「哦!是二妹小弟,你們來得正好,請進。」 子玉的大叫聲和搶入門的腳步聲同響:「大姐,你可用不著臭美了,英大哥的簫上功夫,比你高明得多,平時你小氣,不讓我學,哈哈!我得找大哥教,不讓你專美啦!」 萱姑娘啐了一聲,說:「你呀?哼!你最好到山中去野,粗手粗腳也敢奢言學樂了,免了吧。」 子玉撇撇嘴,做了個鬼臉,說:「咱們走著瞧。大哥,明天咱們到外面野一天。」 「野一天。」司馬英惑然問。 「是的,明天我們去偷碧桃。走!我們到下面去鬆鬆手腳,小妹也參加,大姐,你有興致教麼?把叔祖的大羅周天神劍讓英大哥瞧瞧。」 萱姑娘取下掛在架旁的劍,笑道:「小搗蛋,你已看了百十遍,連一招也未偷獲,丟人現眼,你永遠也無法學會大羅周天神劍。」 小搗蛋拉著司馬英便走,大聲說:「不稀罕,沒有什麼了不起。」 二小姐佩玉,自進門之後,鳳目一直在搜索乃姐臉上的神色變化,也不時向司馬英打量著。 她不言不語,神色有點不豫。 *** 當夜,司馬英和小弟偷空兒長談了半個時辰。 知道獨腳金剛要在他修養十天半月之後,正式收他為徒,傳予一身傲視武林的絕學,為期定為十年,便可出師行道。 他主要的目的要探出迷谷的出山方向和道路。 這兩天中,他已知道在莊院外圍的樹叢,乃是最厲害的禁制區,別說是人,連野獸也休想在林中出入。 明日既然隨子玉前往偷碧桃,既名之為偷,不會太容易,恐難獲准,皆因迷谷中除了南昌施家的人外,從無外人進入。 他司馬英誤打誤撞入了谷,在谷中作客,盡知莊院中虛實,谷主怎肯讓他輕易離谷?所以,他非走不可。 由子玉的口中,他知道碧桃生長在谷南一座小谷中,小谷的南面,便是有名的神秘死谷。 往西或往東,皆可脫離兩谷的範圍,太妙了。 就寢之前,他留下了兩封詞情並茂的告別書,一致谷主,一致萱姑娘,塞在琴盤中,倒頭大睡。 *** 一早,子玉一身勁裝,銀白色的勁裝十分搶眼,人更帥,像煞了玉殿金童;腰帶上佩了一把短劍。 掛上了百寶囊,蹦蹦跳跳地搶入房中。 司馬英也是一身白色勁裝。 這是子玉的父親何進賢的衣衫,穿在他身上不大不小,他的身材結實雄偉,穿起勁裝十分英武,英氣照人。 兩人下了吟風閣,樓下大廳中萱姑娘姐妹伴著父母和爺爺相候。 司馬英含笑趨前行禮請安,稱姑娘的父母為伯父伯母,叫谷主為爺爺,把三個長輩樂得合不上嘴。 谷主挽著他往外走,一面說:「東谷發現有來歷不明的人,請老爺子已經前往察看。孩子,今後你將在谷中久耽,必須先將谷中情形摸清,由小搗蛋先伴你到南谷走走。 「南谷之南,有一個死谷,叫做鬼谷,那兒不但地方兇險,連那戚瘋子也夠古怪,切不可招惹他。 「不過有小搗蛋在,戚瘋子不會怎樣,去吧!早去早回,本來萱丫頭也要伴你前往,但東谷有警,分不開身,谷中少不了萱丫頭。」 司馬英在階下再次行禮,虎目中有點酸澀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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