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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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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趕忙解開衣襟,怪,胸前有兩道不太明顯的八字疤痕,和以可分辨形跡的三點扁形,創口癒合了。 他難以置信,伸伸左手。 唔!沒有絲毫痛楚和寒冷的感覺,運氣試試,毫無異樣。 「我到底死了沒有?」他訝然自問。 「叭」一聲,他一掌擊在臉頰上,用力未免重了些,「哎……」他輕叫。 腦袋一震,疼痛的感覺證明他是活著,不是假的。 「我沒死。」他驚異地叫,虎目中神光電射。 秘室中從畫隙裏往外瞧的大小姐,幾乎笑得打跌,用纖手掩住櫻口,不讓笑聲發出來。 他定下心神,舉目打量四周。 這是一間雅緻的小室,可當作書房用,兩側有巨大的明窗,可以看到不少古柏的枝梢,證明這是一間樓上的雅房,山風掠過柏枝,發出甚像松濤一般的嘯聲。 右首明窗下有一座書案,案上文房四寶齊全,一隻猊鼎正升起裊裊輕煙,室中充滿了檀香味,收拾得一塵不染。 案左,是一個大書櫥,擺著不少經、史、子、集。 這四類書,包羅萬象,總屬於藝文,不下百數十類,自經典迄天文地理醫卜星相,一應俱全,不下數千冊之多。 案右,是精雕的物架,懸著一把古色斑斕的長劍,綑著不少錦盒,一看便是樂器。 他大踏步走向房門,伸手一拉,門關得死緊,可能外面已經下了扣。 他不能跳窗,定下心神靜聽,除了風濤之聲外,沒有任何聲響,怎麼?這附近怎會沒有人? 「我定然被人救了,救我的人醫道委實驚人。」他自言自語,舉步走向書櫥,又道:「我得等上一會,免得驚擾了主人。」 他開始仔細翻動藏書,愈看愈心驚。 每一本書中,不但加上了句讀,而且還有眉注,眉注的立論與考證,皆有精闢的見解。 「唉!如果我能在這兒逗留三年五載,該多好?」他放下書喟然嘆息。 秘室內的大小姐,眼中泛起了奇異的光芒。 他走向案右的置物架,伸出手來。 秘室內的大小姐,突又閉上了鳳目,心中在叫:「天!但願你不是動劍。」 她忍不住又張開了鳳目,心中吁出一口氣,眼中的奇光,像黑夜中明亮的星星。 司馬英根本不理會是在手邊的古劍,輕手輕腳地打開一個錦盒。 「好名貴的古琴,定然是主人心愛之物,我可不能亂動。」他自語,再打開一個錦盒。 錦盒共有六道,兩具琴,一具箏,一具琵琶,一具笙,一個體型甚大的箜篌。管弦俱備,每一具皆出自名匠之手。 他有點失望,怎麼沒有簫笛?那五種樂器他不太熟,而且必須整衣設座等等麻煩規矩,他不想去撥弄。 他拉開上一層的黃色綢帷,眼前一亮。 那兒掛著不少簫笛,粗細不一,長短各異,每一支都古色斑斕,有些有雕花,有些其色翠綠。 甚至還有一支玉簫,恰好是標準的尺寸一尺八。 他不去弄玉簫,也不想取笛。 他認為笛的音色比簫差遠了,乃是下乘的樂器,便取下一支黑褐色的尺八簫,在案前錦墩上坐下了。 他試了幾聲簡短的音符,脫口贊道:「好簫,假使修為已臻化境,足以裂石穿雲,伏虎降龍。」 他定下心神,顫抖低迴的音符開始跳動。 他卻不知,房門外來了許多人,這是大小姐在打開秘室門時,下面的警鈴已喚起了閣下的男女。 他們幽靈似的到了門外,簫聲將他們吸引得不再舉步入室。 簫聲中充滿了淒涼孤寂的情緒,低迴抖切令人平空生出無窮的哀傷與蒼涼,俯首低迴,心弦撼動。 那是《安魂曲》,他最喜愛的一支曲子。 據說,這是漢張良披髮入山成道之前,驚聞韓信被殺未央宮,便跑到白雲山頂,吹起了這支《安魂曲》。 《安魂曲》流傳並不廣,世上知音不多,那令人酸鼻的音符,充滿了哀傷和英雄末路之感。 秘室中,大小姐瞪大著星眸,珠淚沿粉頰向下掛落,跌碎在胸襟上。 司馬英心無旁騖,聚精會神奏完一曲,神情慘澹地用衣袖拭淨古簫,輕輕地掛回壁間。 秘室門悄然開啟,室中出現了大小姐,她淚痕滿面,幽靈似的出現在室中,她的輕功太過高明,毫無聲響發出。 司馬英修為已是不凡,但也未聽出背後來了人,但鼻中嗅到一陣品流極高的幽香,心中一動,淡然轉身。 他吃了一驚,呆住了。 室中央,曾用神奇的劍靶要他命的少女,正站在室中,熱淚盈眶地凝視著他,櫻唇不住顫抖,淒然地說:「司馬公子,原諒我,原諒我。那幾劍我是不得已的,想不到會傷害了你的豪情壯志,我……」 她會錯了意,以為司馬英挨了五劍之後,定然是感到功力太差勁,自承不行心灰意懶,雄心壯志被消磨淨盡,故而用《安魂曲》吹出了心聲,顯然是因此失敗而痛心疾首,認為他在為逝去的豪情與信心而悲哀哩。 司馬英大為困惑,他不知道這位少女所言何指,究竟對他有何圖謀,是敵是友? 在溫泉溪邊,她像是誓將他凌遲碎剮而甘心,怎麼目下神情又迥然相反? 難道說,是她一時心軟,將他救回了麼? 他想不通,也不知昏倒的事,會錯了意。 認為少女故意賜恩,也許是她憐憫於他,故而裝出這種同情的假面具,內中或許隱有不少陰謀。 不等少女說完,他冷冷一笑搶著說:「姑娘,在下請教,是姑娘劍下留情救回在下,用奇藥治癒在下的掌毒劍傷麼?」 姑娘用羅巾拭掉淚痕,搖頭道:「是家祖母及時趕到……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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