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天涯江湖路 | 上頁 下頁
一六


  謝流雲的媚眼兒向英俊的少年身上瞟,口中卻向中年人笑問:「唷!初夏沒有西北風,怎將你這位宇內聞名的雷家堡堡主吹來江南了?」

  雷堡主哈哈一笑,掀著長髯說:「武林狂風將雷某吹來了,正要到貴觀與仙姑盤桓盤桓,請教仙姑成道之秘哩,哈哈!」

  謝流雲嬌媚地一笑,啐了一聲說:「堡主,洞靈現在撫州府,可不是這條路,你沒弄錯吧?」

  雷堡主搖搖頭,說:「雷某須先到亡魂谷走走,看著貴省武林英雄游龍劍客的故居,再轉回撫州,謁諸位仙姑道駕,沒弄錯。」

  謝流雲走近,向他懷裏擠,撫著他的長髯媚笑道:「說得好聽,你多年沒來了?三年呢,抑或是五年?」

  雷堡主放肆地攬著她,呵呵笑道:「親親,誰教你不駕蒞北方?雷家堡難道不堪接待諸位的仙駕?哈哈!」他的手竟住她懷裏探。

  她咯咯蕩笑,捉住他的手不讓他蠢動,指著目光炯炯的少年人說:「別胡鬧,光天化日沒規沒矩,喂,你是誰?」

  雷堡主哈哈笑,說:「親親,你可不能亂轉念頭,他是大子雷江,江湖人稱他四海狂生,你千萬不能動他,動不得,不成話哩。」他又向少年人說:「江兒,見過洞靈觀三位前輩,她叫流雲仙姑,那一位飛霞仙姑,車中可能是逸虹仙姑。」

  四海狂生含笑抱拳行禮,說:「雷江參見兩位前輩,請兩位前輩多賜教益。」他的眼睛不住在她倆渾身上下轉,笑容曖昧。

  謝流雲的纖手突從大袖口伸出,一隻玉指兒幾乎點在他的額角上,嬌笑道:「有其父必有其子,可說克紹箕裘,你呀,千萬別和你爹一般向我請教,日後麻煩大啦!」

  她又向雷堡主問:「喂!堡主爺,雷家堡崛起江湖十年,聲勢如日中天,赫然雄峙武林,神劍雷鵬的名號震撼江湖,雷家堡風雲八豪,武林朋友聞名掩耳而走,今天閣下攜帶令郎出現敝地,八豪有六豪親護虎駕,定不尋常,能見告麼?」

  雷堡主撫著她的粉頰,說:「小事情,日後到貴觀再與你長談,這次南來,只是在江湖走動,順便拜望一些江湖朋友而已,再就是想到亡魂谷看看,是否有游龍劍客重出江湖的消息。日前在南昌府,做了一次魯仲連,總算江湖朋友給面子,不然這次定然栽在貴地哩,呵呵。」

  「堡主是指南昌府水陸朋友爭碼頭的事麼?哼!么魔小鬼,竟然無風作浪,有你這位雷家堡主出面排解,他們天膽也不敢挑樑,好啦!日後見,我在觀中等你。」

  「好,日後見。」雷堡主擰了她一把,方放了她。

  八人分別上馬,揮手示別,堡主經過車廂,俯身叫:「小親親,為何不下車?」

  車內的施逸虹將司馬英掩住,掀開窗簾嬌滴滴地叫:「堡主,想你想出病來了哪!」

  雷堡主哈哈大笑,加上一鞭說:「天!聽了你這句話,我幾乎窩心得坐不穩雕鞍哩,哈哈……」

  笑聲漸遠,八匹馬狂奔而去。

  三個假書生重新上車,車向鎮中駛去。

  范飛霞淡淡一笑,向兩人說:「有其父必有其子,雷堡主的兒子也是個色中餓鬼,人倒是上選,等著瞧,他會割他父親的靴子的。」

  「嘻嘻,割靴子有何稀奇?動刀子爭風也不是罕事,色令智昏,太平常了。」施逸虹惡意地接口。

  謝流雲黛眉緊鎖,說:「雷老賊橫行江湖十年,神劍自詡天下無敵,雷家堡在短短十年間,居然能成為黑白道朋友的精神領袖,確是異數,十年前,咱們為何沒聽說過這號人物?怪事。」

  施逸虹接口道:「這傢伙根本就不姓雷,誰也不知道他的來龍去脈。」

  「三妹,你怎知他不姓雷?」謝流雲問。

  「大姐可記得三年前他到咱們觀中快活過麼?那夜他喝多了兩杯,半夜說夢話,曾透露出過口風。」

  「他說了些什麼?」

  「聽不太清楚,依稀是說:不!不!除非他死,我趙……絕不甘休。是趙什麼,以下可沒聽清楚。」

  「三妹,切不可亂說,江湖秘聞奇事,最易惹事生非,雷老賊聲勢浩大,羽翼眾多,而且他本人也功臻化境,護身氣功連罡氣也難傷他,咱們惹他不起,萬一傳出,咱們豈不惹火焚身,千萬要謹慎。」

  施逸虹噗嗤一笑,說:「他來一次,便替咱們帶來萬兩金銀,咱們犯得著揭他的瘡疤?大姐放心啦!」

  范飛霞不管她們嘮叨,抱扶著沉睡了的司馬英,親了他一親,說:「唔!我可不喜歡那奸滑的小白臉,還是這個雄獅般的小伙子可愛,得要好好造就於他。」

  車穿過一處三叉路口,兩側青綠的稻田一望無涯,可以看到右面岔道,正奔來一個獨足老叫花。

  天!那奇特的長相,委實令人望之心寒,一頭飛蓬亂灰發,一部分直被王肩下半尺餘,寬額角,大環眼,朝天界,血盆大嘴,亂虯鬚如同刺猥,額頂有一道鐵箍,縛住了額前的亂髮。

  一身破百衲,油垢光閃閃,腰中一根已發黑的破草繩,背著一個麻包做成的八寶討米袋。

  左腳齊腿根斷掉了,左臂換了一根精鋼雙頭柺,右手提了一個朱紅葫蘆,別看他只有一條腿,卻行走如飛。

  馬車超出岔道十餘丈,老花子方到了岔道口,鼻翼掀動,呼吁有聲,突然自語道:「唔!邪門,是狐騷妖氣,可能是她們,且攔住瞧瞧,看是否有人被迷了。」

  他身形突然加快,如同勁矢脫弦,但見一道淡淡人影,飛射車後。

  輕車越過太平市,向臨江府急趕。

  流雲仙姑偶然從後窗向後瞧,突然驚叫道:「糟!是這老不死臭花子,咱們帶著人,這次可被他抓住把柄了。」

  飛霞仙姑掃了一眼,趕忙拉開前窗低叫道:「三伯,快!全速,對頭追來了。」

  流雲仙姑一面探囊取藥,一面說:「逃不掉的,咱們必須先作準備,弄醒小伙子,再教他回答臭花子的問話。」

  一顆粉紅色的丹丸,納入了司馬英口中。

  蹄聲如雷,車後煙塵滾滾,車去如飛,速度驚人。

  ▼第四章 流水落花

  駿馬發跨狂奔,車馬如一陣狂風向前急捲,車後塵埃滾滾,聲勢駭人。

  在塵埃滾滾中,老叫花身形如電,排塵而進,從十餘丈外拉近至五六丈了。這老叫花的輕功,委實駭人聽聞。

  前面出現了一道山坡,一座小山崗在前排列,官道從山坡左側繞過,進入叢林之中,山崗不高,但林木蔥蘢,山坡下還有一座小村落,雞鳴犬吠清晰可聞。

  車後,洪鐘也似的蒼勁喉音,如同天雷狂震。更為清晰:「停車!不然我老花子要活劈了你們這幾個妖狐。」

  車內的流雲仙姑卻低聲向前叫:「三伯,別顧馬兒,快!爭取時刻。」

  「叭叭叭叭!」鞭聲像巨型花炮爆炸,馬兒更快了。

  司馬英不住打呵欠,正緩緩地醒來。

  「咦!這是什麼地方?」他在逸虹仙姑懷中掙扎而起,訝然道。

  車聲隆隆,車兒不住跳躍擺動,像在巨浪中翻騰的小舟,他沒坐牢,突然被顛簸得向側便倒。

  飛霞仙姑一把扶住他,笑道:「這是車中,兄臺坐穩了。」

  「咦!你們……」他仍然不解,頭有點沉重,還未完全復原。

  「兄臺在松林中突然暈倒,恰好小生的車夫醒來了,以為兄臺得了急病,所以只好扶兄臺登車趕往臨江府就醫。」

  司馬英感到幽香陣陣,直往鼻中鑽,有點暈陶陶,訝然自語道:「怪事,我會暈倒?我白練了十餘年武功?會暈倒?見鬼!」

  他一把抓住逸虹仙姑的肩膀,心中一怔,怎麼?這書生的肩膀怎麼軟綿綿地?他管不了那許多,沉聲道:「不!你在撒謊。」

  「小生絕不騙你。哎喲!你抓痛我了。」逸虹仙姑裝腔作勢地叫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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