鐵漢妖狐(6)_雲中岳

六

　　這裡的小轎，形式與四川的滑竿相去不遠。但這裡的轎夫是女人，轎僅抬到山下的范氏義莊，從不往山上抬。四川的滑竿是專走山路，這裡想找轎上山來抬人，辦不到，必須用扶，或者找人用木板抬下山。“你不像是不敢亮名號的人。”倪夫人說：“大丈夫敢做敢當，對不對？”

　　“目前在下還沒有興趣作什麼事。”他不理會對方的激將法：“請勿打擾在下的遊興，你們走吧！”

　　“舉目江湖，沒有幾個人敢在本夫人面前，說話如此無禮。”倪夫人怒火漸升。“哦！妳又是什麼呢？王母娘娘嗎？”他也冒火了，年輕人畢竟修養有限：“以你們倚眾群毆，以老欺少，明攻暗襲齊施的情景看來，你們根本不像是什麼有臉的人物，妳又何必說這種大話！”

　　“你找死！”倪夫人暴怒地叫，戟指便點。他左手一拂，異嘯聲刺耳。“妳的九陰指火候有限得很，突襲的威力更有限。”他屹立如山，毫不在意對方的突襲道：“大嫂，趕快走吧！我不容許有人再三向我下毒手，妳已經下過一次了，不能有下次，知道嗎？”

　　倪夫人還不知趣，還沒看出危機，還沒瞭解他眼中煥發的異芒有何用意。“我必定殺你這藐視本夫人的狂妄之徒。”倪夫人咬牙切齒，右手伸出袖口，手中有三把細小的梭子鏢：“過去有些不自量力的狂徒藐視本夫人，但他們都死了，你現在是不是也想要……”

　　“不要寄望在那幾把小銀梭上。”他仍然保持泰然屹立的無備姿態：“除非妳發梭的勁道，比妳的九陰指力強十倍。我不信小銀梭的準頭和速度，比妳的九陰指強。小銀稜出手，作等於是宣判妳自己的死刑，妳將下地獄，妳只能活這麼大歲數。”

　　在他那泰然自若，信心十足的無畏精神壓力下，倪夫人感到自己反常的虛弱，握小銀稜的手出現顫抖現象，手心在冒汗，心跳加速。而他那雙又黑又亮的虎目，更是威力無窮，似可像利箭般深入人心深處，似冷電般震撼人心，那種詭異的光芒，具有無窮的魔力。倪夫人打了一冷戰，迴避他懾人的目光，情不自禁退了兩步，信心和勇氣，正以很快的速度消失、沉落。

　　“妳的殺機，將會引起我更強烈、更兇猛的殺機。”他的語氣充滿危險的氣息：“當妳想殺我時，妳必須計及，妳也在冒被我殺死的兇險，妳絕不可能把我看成可以任妳宰割的羔羊。而是可以向妳作無情反擊的強敵，因為事實上妳不是我的對手，妳絕不可能比兩個老兇魔強十倍。”

　　“你……”倪夫人顫抖著。“走吧！還來得及。”怨鬼莫真虛弱地掙扎而起，臉色灰敗。咬牙忍受痛楚，好不容易才站穩了。“倪……夫人……”怨鬼的話有氣無力，鬼眼中有兇毒的光芒：“這……這小子藝業深不可測……留得……青山在，不怕……沒柴燒……”倪夫人死死地瞪了卓天威一眼，恨恨地收起了小銀梭，帶了兩位侍女，極不情願地出亭走了。怨鬼活動手腳片刻，也扶了被摔得半死的厲魄，狼狽地下山。

　　卓天威按住南宮鳳鳴的背部，仔細地探索片刻。“右心俞被封閉。”他放手：“指力波及督脈的神道。這兩穴都不能用封穴震穴術疏解，必須用推拿八法。我可以替你疏解。你那位同窗，被掌力擊中背部，內腑受傷不輕，昏厥了。即使不昏厥，他也無法救你。”

　　“替……請你替……我疏解……”南宮鳳鳴虛弱地說，臉趴伏在草中，說話含含糊糊的。“你還有親人在附近嗎？”他皺著眉問。“沒……沒有”

　　“這……你知道，你是一位姑娘……”

　　“你……”

　　“妳知道疏解是很不便的，我不是郎中。”

　　“你不能權充郎中嗎？”

　　“這個……”

　　“你能打跑這幾個宇內兇魔，怎麼卻像一個腐儒？”

　　“腐儒有時也怪可愛的，至少妳不必擔心腐儒拿刀子殺人。”卓天威微笑著說。南宮鳳鳴低低呻吟一聲。

　　卓天威將她的軀體翻正，又道：“在這裡，妳必須時刻擔心有人要妳的命，那面林子裡有一個人，也許能幫得上忙。”他向四五十步外的楓林舉步，背著手似乎在觀賞風景，剛才的打打殺殺，絲毫不影響他的情緒。一位穿黛綠衫裙的少婦，突然出現在林前。

　　“你怎麼知道我能幫忙？”少婦一面向他接近，一面笑問，笑渦出現在嘴角，美麗的面龐極為出色。“就算是預感吧！”他止步，也露出笑容“哦？”

　　“妳和那兩個兇魔是同夥，奇怪的是妳卻隱身不出，有何用意就令人難以估料了，妳能幫得上忙嗎？”

　　“你知道我是他們的同伙，還敢請我幫忙？”

　　“我的估計是，妳先一步看出兩位書生的身份，所以機警地躲在林中不出面。他們走了，妳仍然留下來，我猜妳與兩個假書生，很可能互相認識，妳如果不想見兩個假書生，早就走了，對不對？”

　　“你所料不差。”少婦向兩個假書生躺倒處舉步：“可是，你卻估計錯誤……”話未完，倏然轉身，翠袖一揮，罡風乍起，滿天星芒破空飛射。“咦！”少婦訝然驚呼。身後鬼影俱無，怎麼可能？

　　“啪啪啪……”兩個假書生躺倒的方向，傳來清脆的鼓掌聲。少婦倏然轉身，粉臉變色。原以為卓天威跟在她的後面，所以突然轉身以飛針襲擊，可是青天白日之下，身後的人卻平白失了蹤。

　　“好！了不起。”站在南宮鳳鳴旁邊的卓天威鼓掌喝彩，像是早就站在那兒並未離開：“天女散花的手法已臻化境，妳下過苦功。”相距遠在二十步外，這是說，就在她轉身發針的剎那間，卓天威已化不可能為可能，神奇地回到南宮鳳鳴的身邊了，這是絕不可能的事。

　　“你……你是人還是鬼？”蕭衣少婦駭然叫道：“你……分明跟在我……我後面……”

　　“我不可能跟在妳後面。”他停止鼓掌：“女人不論任何地方，都應該跟在男人後面，是不是？”

　　“你……”

　　“妳過來。”他收斂了笑容：“怨鬼所練的掌功，好像是可損傷經脈的什麼毒掌。妳是怨鬼的同伴，一定有解這種毒掌的解藥，如果你不肯交出來……”

　　“我沒有……”

　　“妳最好是有，否則，我保證妳一定非常的難過。”少婦一躍三丈餘，如飛而遁，只要逃入楓林，不難擺脫追趕的人。可惜，她入不了林。距林還有兩丈左右，只要縱落時身形再起，必定可縱落林中了。

　　人影乍現，卓天威恰好出現在她最後縱落處。情急拚命，人之常情。一聲急叱，她雙手齊揚，針影漫天，人繼續縱落。卓天威一雙大袖一抖一拂，身形半轉側面向敵，迎面數枚飛針全部失蹤，身形漸近，伸腳一撥。

　　“砰”！少婦被撥倒在地。她急滾匝，一躍而起，伸手拔腰帶上的匕首。“劈啪……啪……”四記正反陰陽耳光著頰。“哎……”她尖叫，右手抓向卓天威的胸口。髮髻被揪住了，巨大的拉壓勁道傳來，不由她不低頭下挫，眼前星斗滿天，不知人間何世。“噗！”下顎挨了一膝，力道恰好處。她仰面上升，砰一聲摔躍出丈外。

　　“救命……啊……”她狂叫，雙手拚命推扭踏在胸前的巨靴。“我說過妳一定非常難過，妳不信。”踏住她的卓天威冷冷地說：“妳再不信，我會讓妳一定信。”

　　“我信……我信……”她崩潰了：“我把解……解藥給……給你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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