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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九


  徐義留下一個隨從留守,這個隨從藏身在院子裏的花壇旁,擔任警戒與聯絡接應返回的人,所藏身的位置,可監視所有客房的動靜。

  千手飛魔父女的客房是相並的,隨從可清晰地觀察兩座房門的景況,以及房門兩側的明窗。

  大多數旅客不喜歡熄燈睡覺,千手飛魔也不例外,把菜油燈的燈蕊接至最低度,明窗內隱約透出朦朧有幽光,表示人已經安睡了。

  隨從的目光,始終留意千手飛魔父女的客房,全神貫注留意一切動靜聲息。

  沒有任何聲息,可知父女倆早就安歇了。

  千手飛魔躺在床上,小小的後窗沒上閂。

  久久,後窗響起三聲極為輕微的叩擊聲。

  他悄然下床,避開微弱燈光繞房側而過,以免房門側方的明窗有陰影閃動。

  輕輕掀開小窗三寸,外面是另一座客院的小院子。

  「是你嗎?」他低聲問:「我知道你會來。」

  「這一面客院有人監視,猜想可能是徐老三的人。你那一面,明裏有一個,暗中有兩個,所以我不想進去。」外面傳入雍不容低而清晰的語音:「我查出徐老三佈置了不少人,城內城外都有。

  「今晚出動他只帶了八個人同行,實在令人莫測高深,我懷疑他對付天道門的決心不夠堅強,心存顧忌不敢將全力投入。老伯,你們留在他身邊,必須特別小心。」

  「你的意思是……」

  「如果天道門對他大施壓力,給予他相當的代價或條件,他很可能權衡利害,必要時出賣犧牲你們。」雍不容冷靜地提出警告。

  「不可能吧?老弟。」千手飛魔遲疑地說:「他帶了許多人來,已表示他與天道門已無並存的決心,經過今晚的殺搏,天道門死了不少人,已是誓不兩立之局,天道門不可能與他談條件付代價了。」

  「老伯,恐怕你還沒弄清楚。」雍不容鄭重地說:「天道門根本沒把徐家看成競爭的對手,主要圖謀的人是你,所有派來的高手皆以你為目標。

  「現在又加上一個我天地不容。口供已經證實了,他們要不惜任何代價,要把你這一代暗器大宗師送下地獄,不屑將徐老三列為對手。」

  「有了口供?」

  「不惜,受傷被擒的四個殺手,在不要狂乞這種邪術通玄的老江湖手下,鐵打銅澆的人也得招供。」

  「有何重要的消息?」

  「重要人物即將陸續趕來用標是你和我。」

  「是些什麼人?」

  「這些天道門殺手,每個人都有幾個化名,幾種身分,平時各有各的事業,接到指示才改變身分執行暗殺。

  「以大自在佛圓光來說,要不是他大過自恃,不慎在一劍橫天與不要狂乞面前,暴露了身分,誰知道他是天道門的奪魄使者?

  「所以所擒獲的人的真名號,只有認識他們的人才知道。活擒的四個殺手中,四海邪神認出一個人。」

  「李老邪久走江湖,只認識一個?」

  「對,只認識一個。」

  「誰?」

  「鎮江府城的三霸天之一,擁有七家當鋪的及時雨伍元豐。這次,他叫花刀陳成。四海邪神說,如果不是他親目所睹,打死他他不會相信,及時雨這麼一個慷慨的江湖朋友尊敬的名人,會是天道門的四海功曹之一。

  「因此,陸續趕來的高明殺手到底是些什麼人,誰也不知道他們在天道門的真正身分,所以特地來知會老伯一聲,不要信任任何人,任何時候都得提防暗算。」

  「唔!我聽說過及時雨其人,確是受人尊敬的鎮江名流,江湖朋友對這人不陌生。老天爺!好可怕,天道門能有今天的局面,絕不是僥倖得來的。」

  「唔!徐老三回來了,明天見。」

  ***

  徐義落入進退兩難窘境,而且樹大招風進退失據,他打出了徐義的真正身分與千手飛魔的旗號,公然要和天道門決死爭雄,豈能一擊之後便偃旗息鼓,虎頭蛇尾遁返南京。

  可是,留下來又毫無作為,經過昨晚的雷霆一擊,主腦人物漏了網,其他的人似乎無影無蹤消失了。

  他的人已完全失去接觸,留在這裏除了等待對方行刺暗殺之外,簡直無法可施束手無策。

  化暗為明而又實力不足的人,就會發生這種進退維谷的惡劣情勢。

  這天上午,徐義積極四出搜尋天道門殺手,城內城外馬不停蹄奔波,千手飛魔父女也跟著忙碌,卻枉費心力找不出任何線索。

  昨晚強襲的地方,已查出是臨淮縣的財主,建在淮河旁的田莊,姓朱,朱家大院是本縣十大田莊之一。

  與江湖人士毫無瓜葛,聘請的護院保鏢只有六名,名義上是管理長工的管事,沒想到禍從天降,天道門一群殺手借朱家大院落腳,朱財主請有保鏢護院,當然有恃無恐斷然拒絕,不幸遭了滅門大禍。

  徐義親自前往朱家大院追查線索,發現所有的屍體皆被移走了,不可能從已死的殺手追查身分了。

  顯然昨晚他們離開之後,天道門的殺手大批趕來善後,運走自己人的屍體,也處理了朱家一門老少的屍體湮滅罪證,朱家大院便成了人去屋空的棄莊,官府有麻煩了。

  近午時分,徐義沮喪地返回客店。

  隨同返回的多了八名隨從,他身邊有十六名隨從可用了,散佈在城內外還有不少人,他逐漸顯露實力。

  千手飛魔是老江湖,但對徐家這些所謂隨從一無所知,那些人也沒聽說有綽號,姓名張三李四誰也不知是真是假,武功身手也不易看出底蘊。

  錦毛虎往昔的聲威有限得很,南五虎在江湖朋友眼中,僅可勉強算是二流人物,所豢養的打手護院當然不會是什麼高手名宿,有名有姓已經不錯了。

  千手飛魔心中明白,迄今為止,徐義一直隱藏起真正的實力,這些已露面的打手隨從,只是擺樣子的貨色,真正可派用場的高手仍隱身在暗處,等情勢發展至某一程度,隱在暗處的人早晚會出現的。

  目下不必為實力單薄而擔心,因此裝襲作啞從不詢問下一步的行動,任由徐義採取一切應變行動不加干涉。

  老魔在江湖聲譽不佳,朋友也少,因此迄今為止,徐義甚感失望,覺得老魔沒有朋友出面襄助,是十分遺憾的事。

  午膳設在這進客院的膳堂,席設三桌,主席有四個人:徐義、千手飛魔父女,徐家的打手領班陶北海。

  陶北海身材毫不起眼,年近四十沉默寡言,生了一張平平板板的面孔,指揮其他隨從喜歡用手勢,似乎惜言如金。

  但徐義對這人卻頗為重視,有事吩咐從不擺主人面孔權威,有時低聲交代像是商量而非命令。

  席間,徐義顯得有點沮喪,往昔意氣飛揚的狂傲神態一掃而空,埋頭進食顯得心事重重。

  「徐賢侄,到底發生什麼難決的事?」千手飛魔忍不住關切地問。

  「老伯,我在擔心。」徐義心神不寧地放下碗筷:「天道門的人從不公然暴露天道門的身分,搖身一變便無從追查,目下他們已四散潛藏,我們在這裏人地生疏,顯然失策……」

  「賢任擔心他們來暗的?」

  「小侄倒不怕他們來暗的。」

  「那……」

  「小侄擔心他們奔返南京。」

  「哦!老朽明白了,你是擔心他們向令尊報復,報鳳陽失敗的恥辱!」千手飛魔苦笑。

  「賢侄,似乎咱們只有火速趕返南京防變一途了。」

  「小侄也如此認為。」徐義淡淡一笑,似乎就等千手飛魔提出這句話。

  「唔!有此必要。」千手飛魔點頭同意:「在這裏咱們是盲人瞎馬,不如趕回南京以逸待勞。

  「天道門的殺手有各式各樣身分隱藏,他們不直接找咱們行兇,咱們簡直毫無辦法去找他們。賢侄,你打算何時動身?」

  「小侄認為愈快愈好……」

  膳堂口傳出一聲哈哈怪笑,雍不容的身影出現。

  「哈哈!我有耳報神供役,知道何處可以吃白食。」雍不容怪笑入堂,無所顧忌地向桌旁走:「來得正是時候,真是口福不淺。徐老三,你是一個慷慨的東道主。」

  不管主人是否歡迎同意,他到了桌旁向眾人笑吟吟地舉手打招呼。

  龍姑娘更是笑臉相迎,親熱地拉住他的手在身旁坐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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