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殺手春秋 | 上頁 下頁 |
一〇四 |
|
他強忍痛楚,身形亂晃中,吃力地、痛苦地轉身回顧,然後向前一栽。 身後共有四個同樣打扮的黑影,他的背部共中了四種無堅不摧的暗器。 他的兩個同伴,一個倒了,在地下掙扎呻吟,蜷縮成團不住顫抖,有氣出沒氣入。 另一位同伴,正踉蹌奔逃。顯然對方有意留一個活口信,所以四個黑影紋絲不動,並沒追殺。 「卑……鄙……」他狂叫,砰然倒地。 *** 李家共有十二名護院損失了四分之三慘重。 鳳陽群雄人人自危,搜索千手飛魔的行動加強了,沒有人再敢敷衍了事,真正不怕死的人畢竟少之又少,誰也不想做下一個枉死鬼。 出洪武門(正南門)便是筆直的大道,十二里外便是位於太平鄉的皇陵城。大道可容六車並馳,兩旁的行道樹非榆即槐,濃蔭蔽日,一里一台,兩里一亭,氣象恢宏,是天下最壯觀美麗的道路。 皇陵城,也就是當今皇上的祖宗陵墓所在地,所以叫皇祖陵。 皇陵城附近警衛之嚴,是可想而知的,太平鄉有一半土地是軍戶的,任何人進入,皆無所遁形。在外地人眼中,這裏是戒備森嚴的軍區,最好保持距離,以策安全。 平時,府城的大戶豪門護院保鏢,雖也不時往這一帶走動,但很少注意這一帶的人物往來情形,這一帶軍戶發起狠來是難纏的,少惹為妙。 情勢不由人,眼線們終於硬著頭皮在這一帶出沒了。 大道向東岔出一條小徑,里餘有一座小小的村落,約有三十餘戶人家。 這裏,是皇陵衛衛所的餘丁所建的小村落,為首的是羅千戶羅坤的三弟羅震。 羅坤承襲了千戶長的官職,他的三位弟弟便成了餘丁,必須靠自己的努力謀生。老三羅震孔武有力,曾經在南京混了一段時日,好像混不出什麼名堂,最後只好回家耕種乃兄名下的衛田度日子,日子過得倒還安逸。 至於他在南京混些什麼,他自己不說,村裏的人也不便問不敢問,反正葉落歸根名正言順,誰也懶得過問他到底是不是在南京混。 這天破曉時分,他接往例一早就起床打熬筋骨。宅前的大曬穀場是他的練功處所,練的是拳腳、花槍、單刀、舉石擔、抱石鼓……反正都是練武的基本功夫,快四十歲的人,心智與體能皆達到巔峰成熟狀態,練得勤仍有相當程度的進境,如果不練,就江河日下一切免談啦!因此他練得很勤。 剛打了一套太祖長拳活動筋骨,突然發現右方的一株老槐樹下,曉色朦朧中有物移動。 是人,一個剛移步離開隱身的樹幹,穿了一身黑,面目不易看清的人。 「喂!鬼鬼祟祟,你幹嘛呀?」他不悅地大聲問。 「羅三爺,你練得很勤哪!」那人步入曬穀場,一面接近一面用頗為愉快的聲調說:「拳風虎虎,腳下沉凝而矯捷靈活,天下仍可去得。」 「是你呀?老周。」他臉色微變:「你飛天豹子周飛在鳳陽名列五霸之一,但你走錯了地方。你知道這一帶的人排外性特別強,應該知道鬧事的結果。真的,你實在不該來。」 「我能不來嗎?羅三爺。」飛天豹子周飛沮喪地說:「三星追魂鄭兄遭了橫禍,一死就是十幾個人,我是個膽小鬼,我害怕那種結果。」 「不能怪你害怕,好死不如歹活。」 「謝謝三爺諒解。」 「我可以諒解,畢竟咱們有良好的友誼,但其他的人又怎麼想呢?說吧!有何困難?」 「三爺應該知道……」 「好,我知道。」他拔出兵器架上的花槍:「我的答覆是:任何人不要來這附近走動,尤其是什麼紫霞神宮的人,夠明白嗎?」 「三爺,恐怕你還不明白。」飛天豹子感到自己脊梁骨發冷:「紫霞神宮的魔女威震江湖,但她們只是供奔走使喚的馬前卒。」 「誰在背後主謀。」 「我發誓,不知道。」 「不知道?」 「是的,所以沒有人不害怕的。」 「那我告訴你好了。」 「三爺知道?」飛天豹子吃驚地問。 「錯不了。」 「什麼人?」 「天道門。」 「真的?」飛天豹子似乎不予置信:「如果是,你敢拒絕他們的要求?」 「這不是敢與不敢的問題,而是為人處事的原則不能在脅迫下更改。多年來,沒有人敢在皇陵衛附近撒野,咱們這些軍戶堂堂正正,不承認任何特權,更不屑理會你們的什麼江湖道義武林規矩。任何罪犯敢在此地犯案,抓住了一律送交衛所嚴辦,絕對按律抄家,甚至滅族。你們如果認為你們是亡命,來吧!人心似鐵,官法如爐;古往今來,敢與軍方玩命的人,是不會有好結果的。」 「這……」 「你回去警告脅迫你們的人,最好不要踏入本衛為非作歹,任何人膽敢不顧警告前來搜查什麼人,最好先求菩薩保佑他永遠鴻運當頭。現在,你可以走了。」 濃密的槐樹枝葉輕搖,飄落一個黑衣人,身形一晃,便幻現在曬穀場的中心,三人面面相對,像是練了幻身術,有意示威。 羅震毫無驚容,僅手中的花槍微微震動,說明手上已神功默運,隨時皆可能發起猛烈的攻擊。槍為兵器中之祖,這種鐵桿花槍尤其霸道,發起攻擊將無可克當。 「我們尊重三爺的立場,所以迄今為止,還沒派人至貴地騷擾。」黑衣人語氣暗含威脅:「以後,就難說了,因為已經得到線索,千手飛魔確是隱藏在貴地。咱們不希望派人來搜,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糾紛,願以薄禮銀子五千兩,請貴地的人將千手飛魔父女逐出貴地,彼此不傷和氣。給三爺一天時間衡量利害,今日黃昏之前,務請將答覆告訴周師父。」 「如果在下拒絕答覆呢?」羅震沉聲問。 「那麼,貴地將成為血海屠場。」 「哼!羅某應付得了。」 「我相信羅三爺並不能代表貴地的人說話,更無權把這裏變成血海屠場。也許貴地的人極為團結,個個武功高強敢殺敢拚,但咱們的人更驟悍更兇殘,是真正的視死如歸玩命專家,即使留下一些人,這些人也絕不是活口而是死屍。羅三爺,你有一天時間考慮,咱們靜候佳音,後會有期。」 聲落人動,黑影一晃,再晃,眨眼間已遠出場外,再一晃便消失在視線外。 羅三爺打一冷戰,渾身毛髮森立。 「三爺,我隨時等候消息。」飛天豹子苦笑抱拳行禮:「告辭。」 「不送。」羅三爺咬牙說,將花槍重重地插回兵器架,說明心中極感沉重。 天一亮,健馬四出傳訊。 巳牌正,各地軍戶的領導人在羅家聚會,商討應變事宜,氣氛十分緊張。 應付戰爭,軍戶必能奮勇爭先;應付黑夜中高來高去神出鬼沒的亡命,可就像狗咬烏龜無從下口,還真找不出幾個也能高來高去的人才。 最重要的是:每個人都有家有小。 吵吵鬧鬧,直至未牌初,還沒獲得結論。 *** |
學達書庫(xuoda.com) |
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