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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一


  廳外與後堂,有不少人看熱鬧,有些是房客,有些則是房客的朋友。

  所有的人,都不敢接近,連說話也不敢大聲,更沒有敢上前排解。

  兩個在廳門外看熱鬧的人,自始至終看到所有的事情發生經過。

  「看清那小子的家數嗎?」一個中年人向同伴低聲問。

  「屁的家數。」同伴搖頭苦笑:「除了徐三爺抽耳光時,那一掌的架式有點像鬼王撥扇之外,所有的人,都忘了所學的拳招掌式。

  「本能地出手,本能地封架,拳來腳往你打我踢,就是這麼一回事,急亂中那管什麼家數?那小子只有一個字可取,快!」

  「徐三爺的確沒抓住防備的機會。」

  「這叫做陰溝裏翻船。」同伴仍在苦笑:「徐三爺家學根深底厚,再有不少武師傾囊相授,內功拳劍皆有不凡的成就。

  「這次驅逐騰蛟莊的黑道豪霸,他風頭甚健,今天卻一時激怒大意,被一個小混混打得成了一條蟲,好可憐哦!」

  ***

  雍不容推門入房,後面隨即跟入一個相貌平庸的中年人。

  「咦!你是……」他轉身訝然問。

  「我不是你們這裏的房客。」中年人反手掩上房門:「只是恰好趕上了這場的熱鬧。」

  「哦!怎麼會是你?」他從對方的眼神中,看出熟悉的景象。

  「我又是誰?」

  「換掉了花子裝,你還相當中看呢!你怎麼還敢在南京逗留?」

  「我不甘心啊!」換了裝經過化裝易容的不要狂乞咬牙切齒:「化明為暗,我要查出舍侄失蹤的內情。」

  「可有線索?」

  「有一點,剛才在廳外看熱鬧的人中,我發現了有兩個曾經在含翠樓附近走動的傢伙。我欠你一份情,特地來通知你一聲,含翠樓的確是天道門一處秘窟。這是說天道門的殺手,已經在你左近潛伏窺伺了,你千萬要小心。」

  「我在等他們發動呢!只可惜估計錯誤,不但失去一次大的機會,而且幾乎送掉老命。他們下手真夠狠的,突然出動頂尖高手聚力一擊,令人措手不及,毫不浪費時間。前輩,可知道茅山三聖的去向消息?」

  「不知道,這三個妖道對外聲稱已返回茅山,沒有人介意他們的活動,他們只是錦毛虎花重金請來嚇阻黑道豪霸的人而已。

  「我又碰上了會妖術的人,道行十分高深,而且是個女的,會不會是你的同伴鬼母凌三姑?」

  「不可能的,鬼母已經隨同騰蛟莊的船走了,目下恐怕已到了山東。哦!還有一件事提醒你。」

  「什麼事?」

  不要狂乞往外走,拉開房門。

  「你是不是對龍江船行的事故,仍然懷有一份保全該行的念頭?」不要狂乞轉頭鄭重地說。

  「不只是一分,而是十分。」雍不容莊嚴地宣告:「畢竟我曾經是龍江船行的伙計,五六載的情分,周東主待我不薄。」

  「這個……」

  「你仍然想不利於龍江船行?」

  「廢話。」

  「那……前輩之意……」

  「騰蛟莊對付龍江船行名不正言不順,三名莊主都來了,居然請動了大自在公子,最後連我們宇內三妖都適逢其會參與了,你不覺得奇怪嗎?」

  「是呀!可是……」

  「泰山壓卵,委實令人難以置信。固然因為天地不容的突然出現而情勢突變失去控制,但擺出的陣勢就超出情理之外。龍江船行有錦毛虎的加入而佔了上風,徐家是唯一得到好處的人。」

  「不錯,南京雙豪已成了過眼雲煙。」

  「整座留香院,應該是在天道門的有效控制下。」

  「那是一定的。」

  「這位徐老三的相好柳含煙,是留香院的紅牌粉頭。含煙小閣緊鄰含翠樓,楊含翠卻是天道門殺手。

  「小老弟,徐老三與天道門之間,到底誰在利用誰?

  「當然,說楊含翠是天道門的殺手,並沒有確鑿的證據,但這是你親身經歷的事,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;也許徐老三也一直都不知道。

  「我只是覺得可疑,因此提醒你留些神,別無用意。再見。」不要狂乞鄭重地說完,匆匆走了。

  ***

  雍不容發了好半天愣,想想也覺得疑雲重重。

  顯然徐義已經發現楊含翠這位粉頭,是天道門的殺手,以往徐家還不配在南京稱什麼號人物。

  現在物換星移,徐家已成為南京第一號強龍,與天道門就有了利害衝突,因此雙方都小心翼翼完成即將爭霸的棋局。

  難怪在他身上打主意,要利用他對付天道門。

  徐家的兄弟真不簡單,可能早就發現留香院是天道門的秘窟了,但一直就裝聾作啞,暗中有了周詳的應變準備。

  再一想,他仍感困惑。

  他沒見過楊含翠這位紅牌艷妓,不知昨晚那位妖術道行高深的女人,到底是不是這位紅牌。

  當然,他無法證明這女人是不是天都玄女的門人小佩,小佩是不是楊含翠?他也無法查證。

  不安的感覺湧上心頭,情勢發展得令他深感憂慮。

  周東主不聽他的勸告,與徐家走得很近。假使徐家與天道門發生權力鬥爭,龍江船行豈能脫身事外?

  「真煩人!」他不勝憂慮地自語。

  ***

  帶來六個人,有四個受了傷,其中兩個手臂骨折,損失可說相當慘重。

  可是,徐義一離開羅寡婦的家,羞憤激動的神情便消失了,不但不介意打手的傷勢,似乎也把被雍不容揍得烏天黑地的事忘了。

  打發六個打手先走,他沿大街車行,不久登上了一艘代步小舟。

  這是南京附近數量最多,最為普遍的矮艙代步舟,有三位舟子,必要時兩個舟子也可航行自如。

  徐家有好幾艘這種小代步舟,可以在大江行駛。

  三個舟子立即解纜,剛掛好槳,岸上出現一位戴了遮陽笠,打扮得像窮船夫的人,矯捷地一躍而上。

  徐義與三個舟子,甚至沒向來人瞥上一眼,可知這人定然是自己人。

  小舟開始向下游划動,下游是三山門的水門。

  秦淮河城內的一段河,出三山門繞過莫愁湖南岸,與城外的一段河流會合。

  這是返回大勝關的航路,河口就是江東門碼頭。

  「如何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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