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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九


  踏入灶間,小姑娘仍然在忙膳食,若無其事瞥了他一眼,埋首忙自己的事,似乎忙得很有勁。

  「看來,我運氣不錯。」他邪邪地笑:「平白無故撿了一個燒鍋的,想起來就開心老半天。」

  在北地,有些人把自己的老婆叫燒鍋的,或者叫暖腳的。

  「你不要貧嘴。」小姑娘臉一紅,但不再兇霸霸:「我以為只有一個人查天地不容,豈知還有比我更有興趣的人。剛才那公母兩頭虎,從前天晚上開始,就不斷派人在附近偵察窺伺。你認為你能瞞得了多久?」

  「如果我真想隱瞞,就不必取綽號為天地不容。」他的神態十分輕鬆:「如果他們真能幹真了不起,早該在巴天成幾個人成功脫逃之後,查出是我雍不容在弄玄虛,進一步追查就可以逼我露出原形。喂!我是不是應該叫你做天地不收?」

  「你不容,我也不收。」小姑娘笑嘻嘻地說:「有天地不容,就有天地不收。」

  「我現在不能改呀!」

  「為何?」

  「我要等他們自己去發現,就可以把他們的注意力全轉移過來,就可以減少周東主的壓力。目下我已經離開了龍江船行,不久雍不容就可以神氣地露面了。」

  「你對付得了騰蛟莊,但大自在公子加上宇內三妖,你絕難應付。加上我,如何?」

  「你真要幫我?」

  「是呀!」

  「有何條件?」

  「你……你把我看成功利梟雄?」小姑娘臉色一暗:「好吧!橋歸橋,路歸路,你我各行其是,誰也不管誰。你自己弄早膳吧!我走了。」

  「不要生氣好不好?」他不再嬉皮笑臉:「剛才天井裏的事,你知道吧?」

  「知道。」

  「你貴姓?」

  「我姓龍,小名絮絮。」

  「千手飛魔是……」

  「家父。」

  「令尊要我……」

  「家父的事,那是他的事,他根本不許我過問他的個人恩怨。要對付天道門,其實他老人家無此必要,而是三更時分,家父和我的侍女纖纖,在龍江關至鳳儀門的大道上,無意中救了奔雷劍和孤劍,烈火劍卻被天道門主殺死了。

  「兩把劍幸而內功根基深厚,暗器也差些少未中要害,幸而保住老命。

  「兩把劍是俠義道名宿,居然肯不顧自尊,懇求魔道中人替江湖盡心力,家父口中不肯,心中卻甚為同情。

  「所以,他想到了你。老規矩,他堅決禁止我參與,所以你不要把我和我爹的事扯在一起。」

  「那你又為了什麼?」

  「不為什麼。」龍絮絮瞪了他一眼,臉又紅了,銀牙一咬,向外走。

  「我相信你。」他一把抓住姑娘的手膀。

  「我……」姑娘渾身一震,不知所措:「不……不要動……動我……放……放手……啦…」

  十七八歲的大閨女,那能讓芳心所繫的大男人碰?一碰就波瀾洶湧,全身起了強烈的反應。

  那天晚上她被雍不容出其不意,在她的臉頰上擰了一把,先是氣憤,然後變成不服氣,最後一而再追逐不上,她終於明白自己比對方差勁,從此心中有了異樣的感覺。

  這種感覺又陌生,又興奮,又害怕,促使她把一顆慌亂的心,全投注在雍不容身上了。

  她很有耐心,終於被她查出雍不容的住處,雍不容那並不高明的化裝易容術,也被她看破了。

  「本來,我還以為賢父女也是計算周東主的人呢!」雍不容不但不放手,反而把她拉近身邊:「原來是個想出風頭管閒事的小丫頭。呵呵!你要知道,頑皮的人,要受到懲罰的。」雍不容存心作弄她,貼身拉近笑容十分得意。

  「懲……懲罰?你……」她想掙扎,卻發現自己真力一點也用不上,甚至手腳發軟,心跳加速,說話也顯得困難,有口乾舌燥的現象。

  「對,懲罰。」雍不容握住她另一手臂,面對面不由她掙扎:「懲罰有多種,包括下廚燒鍋。現在,我要你明白,我要你,明白,你這種任性胡鬧的舉動,會遭到些什麼危險,和可能發生的後果。」

  「你……」

  「我是當真的。」雍不容雙手一緊,幾乎把她抱入懷中,臉色一沉:「首先我要問你,你知道我的底細嗎?」

  「你是指……」

  「我是一個船行的伙計,一個單身漢,一個在秦淮河鬼混的浪蕩子,一個……」

  「不要說了,我知道你要說些什麼。」她覺得自己雖然語氣一躁急,但內心卻軟弱:「我寧可往好處想,想你不是一個壞坯子,不是一個壞得天地不容的混混。你如果真的壞,我一定會殺死你,我也是當真的。」

  「唔!你是一個很勇敢的小姑娘。」

  「我……」

  「好了好了,幸好我並不壞。」雍不容放了她笑笑:「但也不是好人。你不可能殺死我。老實說,你比大自在公子強不了多少。

  「你回去告訴令尊,我不會助他一臂之力,我只管我自己的事,我不想做衛道的英雄,英雄的日子難過得很,而我對目下的寫意生活相當滿足。龍姑娘,謝謝你做的早膳,你可以走了。」

  「你以為你可以置身事外。」她的情緒開始恢復穩定:「事實將會驚醒你的自求多福太平夢。再見。」

  她依依不捨地走了,留下雍不容在灶間裏發呆。

  ***

  天一亮,總管冷面太歲晏平,帶了內江管事巴天德登門造訪。

  雍不容沏了一壺好茶,在小小的堂屋招待往昔的頂頭上司。

  「小雍,這件事東主感到萬分不安。」晏總管歉然地說:「沒想到會有這種的結果呀!」

  「不能怪東主。」雍不容泰然地說:「徐家畢竟是有頭有臉的地方名人,東主也真不好開罪錦毛虎,豈能為了一個小伙計而與地方名人鬧得不愉快?

  「當然,東主不會知道我與徐家是近鄰,從小就被他們徐家壓得抬不起頭來,所以不明白我何以表現得那麼激烈。」

  「小雍,你不怕徐家向你家報復嗎?」

  「他們會報復,但他們會發覺今後日子非常難過。」雍不容微笑著說。

  「為何?」

  「家父不是一個有好修養的人,家兄也不是願意受人折辱的懦夫,當忍耐已到了無法容忍的地步,反擊之暴烈將空前可怕。」

  「令尊令兄練了武功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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