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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六


  「不必了,周伯伯,我去看他。」徐霞笑容可掬:「記得他從小就膽氣不夠,現在居然拿起殺人的弩,不知是何光景?一定很好笑吧!」

  「膽氣是弱了些,但他沒練過武功,有勇氣持弩,已經不錯了。好吧!小張,帶徐姑娘去東廂看小雍。」周東主向小伙計揮手。

  小伙計應喏一聲,點起了小燈籠領路。

  所有的房舍,皆不許有燈火,持燈籠的人出現,必定是自己的人,這樣不至於引起誤會。

  東廂另有一座小院子,估計入侵的人必定從屋頂跳院而入,所以防守的重心放在小院裏。有人往下跳,弩箭便向跳下的人集中攢射。

  四個人,分別把守在兩邊院角的暗影內。

  小伙計與徐霞從廂內出來的,燈光一亮,發現四個兩人為一組。每組有一個人警戒,另一個無情況發生便休息,輪流警成才能度過漫漫長夜。

  兩個休息的人中,一個是雍不容,他抱著船用利器丁字弩,在同伴身側睡著了。另一組那位店伙,也倚在壁角發出酣聲,睡得正香甜。

  兩個警戒的人頗感意外,但一看清是徐霞,便不以為怪,龍江船行大部分伙計,都認識這位武功高強,性情喜怒無常的徐家大閨女不好惹。

  四個人防守的距離僅丈餘,四具強力的丁字弩如果向一點集中攢射,這種弩箭勁道比弓相差不遠,二十步內可貫重甲,任何氣功高手,也禁不起一擊,血肉之軀絕難抗拒。

  大自在公子如果冒失地往下跳,結果將只有一個:死!

  徐霞是行家,一看四個人的防守位置,也感到悚然而驚,所形成的交叉弩網,跳下來的人,活的機會絕不會超出一成。

  看了雍不容的不雅睡態,徐霞忍不住嬌笑出聲,毫不客氣地故態復萌,一腳踢在雍不容的右大腿上。

  「哎喲!怎麼了……」雍不容矍然驚醒,惶亂地將懷中的丁字弩伸出,急急鬆掉防險的弦扣準備發射。

  「喂!雍不容,是我。」徐霞幾乎笑彎了腰,取過小伙計小張的照明小燈籠,舉至雍不容面前輕晃:「你偷懶是不是?」

  「老天爺!是你?徐大小姐?他嚇了一大跳:「你……你怎麼在這裏呢?你……」

  「我不能在這裏嗎?」徐霞一反往昔輕視他的作風,收斂了故態,大方地在他身旁並肩一站,笑容流露出無比的魅力與風情。

  「能,能,南京任何一處角落,你都能去。」他的話流露出諷刺味:「龍江船行更不用說啦!倒是我少見多怪了。徐大小姐,有事嗎?」

  「來找你呀?」這句話說得媚極了。

  雍不容一怔,這是破天荒第一次,這位女強人在他面前流露女人的風情,第一次把他當成身分地位平等的人看待,大有受寵若驚的感覺。

  「我可沒招惹你哦!」他苦笑:「上次被你們狠揍了一頓,渾身骨頭還在隱隱作痛呢!你在東,我避在西,一輩子最好不要碰上你們家的人……」

  「少說廢話了。」徐霞女強人的神態又露出來啦!

  「這……」

  「剛才大院客廳屋頂來了人。」

  「我們都知道。」

  「你一直在這裏防守?」

  「是呀!四個人心驚膽跳戒備,快嚇慘啦!」

  屋內不許有燈光,四個人躲在屋裏,從門窗向外準備用弩攻擊現身的人。

  屋內黑沉沉,事實上四個人都將注意力放在外面,身邊的同伴到底在不在,誰也弄不清。

  「你們該出去,把屋頂上的人射下來呀!」

  「不可以,任何人都不可以逞強出去。」他正經八百地說:「來人如果不動手行兇,即使出現在屋簷上,我們也不能發射弩箭。」

  「他們如果發動攻擊呢?」

  「在外面走動現身的人,射他下來。」

  「唔!你們這種以逸待勞,集中用弩襲擊的手段,確是夠狠夠霸道的。聽周東主說,是你出的主意佈置的?」

  「說不上主意,我只是覺得這樣做比較有用些,黑夜裏要我出去和那些刀槍不人的兇手拚命,我實在沒有這份勇氣,所以這主意也是為自己打算,沒想到東主竟然採用了,謝天謝地。」

  「我請你到我家去,替我家佈置好不好?上次騰蛟莊到我家鬧事,長驅直入如入無人之境,想起來就令人生氣,只有你這種佈置才能阻止他們侵犯。」

  「一點也不好。」他直率地拒絕:「我只有一個念頭。」

  「什麼念頭?」

  「離你們徐家愈遠愈好。」他鄭重地說:「你徐家的小貓小狗我看了都害怕。」

  「你……你非去不可。」徐霞怒叫。

  「很抱歉,我怕去。」

  「不去也得去。」徐霞的霸氣漸旺。

  「徐大小姐,別忘了,我是龍江船行的伙計,不吃你徐家的飯不犯法吧?」

  「你……哼!我去跟周東主說,要他叫你去。」徐霞強抑動手揍他的衝動,在這裏揍他,豈不是給周東主難看?論聲望地位,她老爹比周東主差遠了。

  「沒有人能強迫我去。」他漸有點光火:「龍江船行不是你們徐家的,我更不是身不由己的人。」

  「你等著瞧就是。」徐霞悻悻地說,滿懷不悅地走了。

  「大勝關徐家也算是大戶人家,怎麼教養出這麼跋扈橫蠻的女兒?」一名伙計為雍不容抱不平:「一看就知道不是好路數。哼!她最好不要到龍江船行來撒野,豈有此理!」

  ***

  客廳中每個人都神色凝重,氣氛不對。

  周東主一臉無奈,徐霞的臉色像債主。

  「東主請不必左右為難。」雍不容一反往昔吊兒郎當的常態,說話顯得堅強有力:「從現在起,雍不容辭掉這份工作,不再是龍江船行的伙計了。至於今後的去從,那是我的自由了。

  「徐家的人有什麼要求和手段,奈何不了我的,天大得很呢!何處不可藏身?讓他們來找我好了,我在天底下人間世等他們。」

  「小雍,何必呢……」周東主急急地說。

  「東主,什麼都不要說了。」雍不容冷冷一笑:「你們周家徐家,都是地方上有頭有臉的人,大廟的菩薩。我雍不容只是一個小伙計,一個小鬼,惹不起你們。我走,你們可以保持友好交情。告辭。」

  「雍不容,你想到後果嗎?」徐霞沉聲問。

  「後果?」雍不容冷然瞥了對方一眼:「徐大小姐,我知道你心裏在轉些什麼念頭,但如果我是你,最好把惡毒的歹念從心底連根拔掉,因為這種後果,很可能會落在你徐家身上。」

  「你……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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