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四海鷹揚 | 上頁 下頁 |
一四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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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聲刀吟,黑影拔刀出鞘,舉步離開樹下的暗影。 院門的廊口,踱出五個人。 「那一位朋友要見我天馬褚驥?」走在前面的青袍佩劍人朗聲問:「能把褚某的行蹤摸得一清二楚,尊駕定非等閒人物。」 「當然,來者不善,善者不來……」 這時,雙方逐漸接近,廊燈雖然不怎麼明亮,但在江湖人來說,已經夠亮了。 「黑天鷹……」天馬褚驥突然驚呼。 「黑天鷹張允中。」 「天殺的!你,還我三弟的命來……」天馬褚驥狂叫,激動得失去風度。 衝進、拔劍、攻擊,風雷驟發,劍浪排空。 「錚錚!錚……」刀光急劇地閃動,暴起一陣急驟的震耳交鳴,狂攻的七劍瓦解。 「錚!」最後一劍被刀震得斜蕩而起。 「還你一刀!」黑天鷹大叫,刀光電旋而至。 天馬身形未穩,已無法接招,仰面背著地側滾,驀地飛躍而起,半空中手腳急振,射出三丈外,登上了屋頂,真像人在空中奔跑,天馬的綽號由來有自,名不虛傳,間不容髮,險之又險地,從刀光中逸出、飛走。 黑天鷹更是名不虛傳,後起先到,先一剎那從側方飛登屋頂,一沾瓦便斜掠兩丈,有如電光一閃,人刀俱至,有如鬼魅幻形。 剛飄落瓦面,身形尚未伸直的天馬,像被天雷所殛,劍伸在側方,身形半蹲半站在瓦上像隻傻鳥。 從屋頂趕來相助的共有四個人,但僵在三丈外不敢接近,一個個毛骨悚然,幾乎不相信眼前的事實。 奇冷徹骨的刀鋒,斜擱在天馬的左頸旁。高大的黑天鷹,站在前面像座天神。 「你的消息也靈通,知道我黑天鷹。」張允中冷冷地說,只要一拖刀,天馬的脖子就完了。 「淮安的消息,傳……傳到南……南京……南京……只……只要五……五天功夫……」天馬愈說愈氣短,最後幾乎語不成聲,快崩潰了。黑天鷹第一次在淮安露面,傳播得很快。 「不錯,令弟是死在我張允中的刀下的,但他不該先偷襲,他的追魂箭先要了我半條命。」 「我……我知道。」 「知道?據在下所知,興園的人死光了。」 「還有一個目擊的人,是公孫英那畜生做的好事。」 「咦!你知道?」張允中收刀退了兩步:「我這次來,一是想向你解釋……」 「不必解釋了。」天馬收劍入鞘,呼出一口長氣:「春熙姑娘帶了我的人來,我不在。」 「什麼?春熙姑娘?」張允中吃了一驚。 「那時,我已經身在安慶。我的人星夜趕往安慶,我卻到了武昌。公孫龍推得一乾二淨,我只好急急忙忙不辭而別,昨晚到家,正要召集朋友回鎮江調查詳情。」 「那……我就不用解釋了。以後,你可以找我了斷,我在江湖等你。」 「當我調查清楚,證明你確是給舍弟公平的機會,那是沒有什麼好說了,只怪舍弟學藝不精。」 「在下請教,公孫龍到底……」 「他與絕劍秦國良合謀,把我也算上一份,要到湖廣四川交界處,化裝易容掩去本來面目,謀劫四川獻給朝廷的皇貢,以便嫁禍玉蒼山房主人玉龍崔培傑。絕劍的老爹神劍秦泰,二十年前協助金翅大鵬岳家子侄,公報私仇追殺勾魂白無常,與玉龍結下不解之仇,所以才有這次謀奪皇貢嫁禍的舉動。」 「原來如此。」張允中恍然:「這些雜種做得好絕。絕劍那些人與三山別莊在鎮江火拼,誰會想到他們暗中聯手前往三峽作案?三山別莊毀滅,公孫英打著三山別莊的旗號,浩浩蕩蕩公然北上京師,意在掩護數千里外三峽劫皇貢的行動,事後誰敢指證劫貢的事與三山別莊有關?好周密的計謀。」 「我退出了,公孫龍可能要追來殺我滅口,所以我必須召集朋友嚴加提防。」天馬長嘆一聲,大有英雄末路的感慨:「你一個人,就足以把這裏變成血海屠場,我看,我是沒有希望了。」 「我會讓他不敢來找你。」張允中鄭重地說。 「你是說……」 「防守決非上策,褚前輩,我會去找他,會讓他自顧不暇。我已經把公孫英北上的人殲除淨盡,剩下他一個人,逃向光州找夜遊鷹,護送他到夷州找他老爹。我這就動身,我非宰了他父子不可。」 「喂!你要不要快船?」天馬興奮地問。 「快船?你……」 「我送你一艘快船,十二名好手舟子,晝夜兼程趕往上路,快得很。」天馬興奮不已:「到夷陵再換上三峽的船。」 「這……」 「老弟,你放心。舍弟的死,我相信你,你一定給了他公平決鬥的機會。剛才你就可以一刀砍下我的腦袋來,但你刀下留情。 「武林人生死等閒,只要死得公平,沒有什麼好埋怨的。我不能陪你去,我得嚴加提防。你宰了他父子倆,我也可以安心的睡個好覺了。老弟,請信任我。」 「好,我信任你,我接受你贈送的船,謝謝你,褚前輩。同時,令弟的事,在下道歉。」他伸出大手,兩人行把臂禮。 *** 三峽天險,天下聞名,這千里山區,把四川隔成盆地,形成八百里的壯麗錦繡河山。 在三峽的行船,真是險之又險,每年死在覆舟慘劇中的人,數不勝數。俗語說:行船走馬三分險。但在三峽行船,是真有五分險。所以上游有一座酆都城,據說就是九幽地獄十殿閻王殿;成了仙的陰長生在這裏設酆都,大概為了便於就近收羅溺死的鬼吧! 張允中在東陵州登陸,重謝了褚家的眾舟子,踏上了入川的旅程。 入川要乘船,必須在東陵州改乘所謂上江歪尾船。下江的船沉重結實,不適宜走上江。如果覆舟觸礁,再結實堅牢的船也是枉然,結實反而不易控制。 他是很小心的,水道不熟,不宜冒險,便決定改走陸路入川。 三峽除了以船作為主要交通工具之外,沿峽還有一條所謂入川古道,鳥道羊腸,在千山萬巒中盤旋,沿途苗蠻出沒,猛獸成群。有時古道與大江並行,路在千尋高崖中間伸展,行人向下望,頭暈目眩魂飛膽落。 因此,每一段路,行人幾乎全是附近城鎮村落的熟人,外地的長程旅客絕無僅有,膽氣稍差的人望而卻步,寧可乘船和死神水鬼賭命。 一早,他背包裏,手裏點了一根問路竹杖,穿一身黑色緊身衣,踏出東湖客棧的店門。 東湖客棧位於碼頭西端街尾,東面不遠便是至喜亭。一條大道向西伸,二十五里便是西陵峽口。古道在江的南岸,自峽口南面的山峽東南行,遠離大江,繞出三十餘里方重新與大江會合。因此到了峽口之後,還得僱船過江,十分麻煩。 自從昨晚船抵夷陵之後,他便發現有人在暗中窺伺,但不以為意,僅暗中留心。 果然不錯,大道遠離州城五里左右,後面腳步聲漸近,跟蹤的人等得不耐煩了。 兩個人,穿青袍的人佩劍,穿藍直袍的佩刀,腳下逐漸加快。 他也腳下一緊,灑開大步緊走。 道上行人漸稀,身後的夷陵城已經看不見了。路繞過一座小崗,前面路旁的樹林中,踱出三名佩刀的青衣大漢,像是攔路翦徑的毛賊。 後面,腳步聲接近了身後。 「閣下,留步。」擋在路中那位留大八字鬍,長相威猛的大漢抱拳行禮:「在下姓閔,有事請教。」 他在丈外止步,回了禮,扭頭瞥了已跟至二十步的兩個人一眼。 「不敢當,願聞。」他微笑著說。 「閣下佩有刀。」 「山行風險,怎能不帶刀。」 「請將大名賜告。」 「為何?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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