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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三六


  片刻,又片刻。

  綠影冉冉而至,宛若流星劃空。

  一聲長嘯,張允中飛躍而起,向飛撲而來的綠影迎去,半空中雙方遭遇,刀光劍影閃似的接觸。

  「錚!」刀劍交擊火星飛濺。

  人影分向側飄落,一沾地重新折向而起,半空中再次接觸,再次行雷霆一擊。

  第三次撲擊,接觸只有短暫的一剎那,這一剎那如果出招出了錯誤,招一出便決定了誰死誰活。

  「天龍旋……」張允中的沉叱震耳。

  身形在接觸的剎那間,從劍芒的空隙中扭轉、翻騰、折向、旋迴,刀光再發電耀,刀氣發出懾人心魄的嘶嘯震鳴,神乎其神地劃出了兩道耀目的快速光弧,這才急劇地向下飄降。

  軟綢披風失了蹤,化為數塊破帛飄然而墮。

  張允中穩下馬步,刀向前一指。

  「飛魔的孫女,家學淵源,佩服佩服。」他沉靜地說:「黑天鷹初逢勁敵,恕在下不再藏私,下一次接觸,姑娘請小心了,接在下的馭神幽虛三訣。訣共三招,每刀三變。不是你死,就是我活。」

  向婉君臉色蒼白如紙,呼吸一陣緊,舉劍的手已呈不穩定。

  她撕落肩上剩下的破披風扔掉,將百寶囊挪回順手處,謹慎地立下門戶。

  耗力過度,她已經飛不起來了。

  在氣勢上,張允中已佔了上風。

  他的輕功師承神鷹,刀法家學淵源。

  刀以兇猛沉實為主,本來沒有凌空搏擊的刀法,是他自己參悟出來的,真正的雷霆刀法,仍以在地面發揮為主。

  碰上了可怕的勁敵,他把心一橫,要使用致命的刀法了。

  生死相拼,必須盡一切力量殺掉敵人,保全自己,留著絕招不用而送掉自己的命,何必學什麼絕招?

  只不過所謂絕招,如果不是到了生死絕境,不宜使用而已。

  他開始逼進,在神色上,雖然顯得平靜鬆弛,但無形的強大殺氣,已從刀身上洶湧而出。

  打磨得光可鑒人的刀身,似乎反射出烈日的熠熠光華,出現濛濛的森森寒流蒸騰異象,與躍然欲動化龍飛躍的不可思議變化。

  向婉君似乎承受不了他強大的逼人氣勢,小心地移位,避免與他正面衝突,要爭取空門,消耗他先期霸氣。

  老人以已看出危機,飛掠而來。

  「孫小姐退……」老人情急大叫:「危險……」

  向婉君左手一揮,淡綠色的飛霧向前一湧,挫身急退,用飛霧阻止張允中追擊。

  張允中飛騰而起,越過飛霧,半空中長嘯震天,狂鷹攫食人刀俱下。

  「孫小姐滾倒!」老人狂叫,叫聲中雙掌連環向上吐出,掌上風雷俱發,好精純的風雷神掌。

  向婉君大概嬌生慣養,這輩子那曾在地下滾過?稍一遲疑,機會稍縱即棄,只好一聲嬌叱,一劍封出。

  下沉的耀目刀光連閃兩次,可在八尺外遙碎碑石的風雷神掌,在刀氣的蕩決下無力地洩散,刀光透勁而下,勢若雷霆。

  老人早一剎那,倒地滾出三丈外。

  向婉君也借劍斷時的一震之力,斜飄出丈外,不等身形穩下,人如鳳凰展翅,雙手一振一抖,飛躍出三丈外。

  反應之快,駭人聽聞。

  張允中也真力不繼,停步不追。

  這一停頓,向婉君與老人已逃走五六丈外,向莊門飛掠而走。

  飛魔遇天鷹,天鷹佔了上風。

  張允中向後退,呼吸已有點不穩。

  「我們走,下次再來。」他向搶出相迎的黑煞女魅說:「我真力已耗去五成,不能再逗留,走!」

  黑煞女魅已臉無人色,急急退走,直奔州城。

  ***

  午餐很豐富,悅來客棧的酒菜是很有名的,魚鮮更是有名,老饕們可以大快朵頤。

  張允中與黑煞女魅寫意地進食,他叫來了一壺酒。

  一壺酒喝了一半,以六合帽掩住頭頂尷尬的天王甄海,出現在桌旁,氣色顯然不太妙,盛氣全消。

  「老弟,我可以坐下嗎?」天王甄海訕訕地問。

  「呵呵!你是這家店的暗東。」張允中豪笑:「任何角落你愛坐就坐。自己拖張凳子出來,別客氣啦!」

  「老弟,臨湖莊的事,與我無關。」天王甄海拖出條凳打橫坐下,顯得憂心忡忡:「這都是那位范夫子范壁出的主意……」

  「我知道你也是為了朋友的義氣,不能怪你。」張允中打斷對方的話:「咱們不談這些好嗎?」

  「老弟,這……」

  「反正無情劍已經躲到臨湖莊去了,我黑天鷹沒有再去找你的藉口,找你也沒有用,是不是?」

  「老弟海量,甄某十分感激。」

  「那倒不必客氣。無情劍是你的朋友,你為朋友兩脅插刀,冒了很大的風險,總算盡了朋友的情義。

  「你我都是江湖人,江湖人以義氣為重,庇護他足見閣下是個有擔當的人。好在彼此都不曾發生重大的傷害,說過了也就算了,留一份情義,日後也好相見。三爺,你好像有什麼事想說,但說無妨。」

  「臨湖莊派了人來,打聽老弟的意向。」

  「三爺你怎麼說?」

  「我希望老弟讓我從中調解,臨湖莊的項老大爺,也是為朋友兩脅插刀,他不能把危難投奔他的朋友置之不理,所以……」

  「這件事沒有什麼好談的,三爺。」張允中正色說:「公孫英與無情劍,把在下與黑煞姑娘迫害得生死兩難,要我們輕易地放過他們,那是絕不可能的。臨湖莊既然插手管了這段恩怨,就得承擔所要發生的後果。

  「三爺,不是在下有意關閉調節之門,而是情勢必須依因果發展,擺在眼前的路只有一條,必須有一方去見閻王。」

  「老弟,仇恨不是不可化解的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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