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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


  水怪許先是一個小船行的東主。對外,他是許二爺許天德;對內,他是許老大許先。城內城外發生了些什麼事,先找他準錯不了,因為他的名就叫先。

  那天晚上血手靈官帶了一個姓朱的人來找他,要他派人幫助調查張允中的行動。他是地頭蛇,可惹了不起名震天下過江來的強龍,不敢不遵。

  可是,當天晚上,本城真正的老大藍六爺出了大災禍,被人弄斷了手腳,成了個廢人。

  在他來說,震驚是可想而知的,但怎麼想也不會想到,這件事與血手靈官有關連。

  在藍六爺的姘婦口中,總算知道兇手是一個蒙面人,可能叫什麼神鷹。可惜嚇慌的女人所知有限,語焉不詳。兇手到底是何來路,藍家的人無法查出。

  嚴重的是:藍六爺次日午後不久,在子女尚未返家之前,便已因失血過多而見閻王去了,留下一串難解的謎,給關心他的人去求解。

  更巧的是,當天城南運河碼頭,一艘北上的客船發生劫案,有兩位旅客被殺,所帶的行囊被劫掠一空。

  這兩件事,似乎風馬牛不相及。捕房的李捕頭,忙了個焦頭爛額。

  這天夜晚,水怪許二爺剛從外面返家,已經是二更初,宅中沉寂,內堂中反常地燈火明亮,遣走了婢僕,與三位得力弟兄,秘密商討眼前的情勢。

  「他們到底走了沒有?」水怪臉上有不安的表情:「魏兄弟他們到底有多少人,應該有個譜吧?」

  「二爺,不是小弟沒盡力,辦事無能,實在是他們十分機警,行動隱秘,船根本不許旁人接近。」魏兄弟無奈地苦笑:「到底有幾艘船,有多少人?委實無從著手追查。可以斷言的是,血手靈官與那位姓朱的人,絕不是主腦人物,只是供跑腿的小角色。

  「他那艘船絕不少於十二個人,曾經出船走動露面的先後只有五個人。連船夫也不會登岸活動,只能看到雪手靈官與姓朱的兩個人來去匆匆。船確是向南走了,是未牌左右離開的,向南航。到何處就無從得悉了。」

  「老天爺!」水怪倒抽了一口涼氣:「血手靈官已經是江湖上可怕的殺神,黑道的風雲人物,卻只是供跑腿的小角色,他們的主腦人物。豈不是更可怕、更兇殘的黑道妖魔鬼怪?」

  「那是一定的。老大。」魏兄弟悚然說:「好在這些瘟神已經離境,真得謝謝老天爺幫忙。」

  「這件事我覺得十分奇怪。」水怪眉心緊鎖:「樊良鎮那姓張的小漁夫,是個本本份份,毫不起眼的年輕小伙子,沒見過世面的人。

  「血手靈官這江湖名宿,為何要降尊紆貴,不厭其煩地仔細調查他?真是令人百思莫解,其中到底牽涉到什麼陰謀?」

  「二爺,咱們最好把這件事忘了。」另一位大漢苦笑:「即使聽到了些什麼風聲,也最好裝聾作啞。

  「血手靈官那殺神已經警告過你,要你守口如瓶,你卻把這件事不但告訴了我們,還要我們暗中留意他們的動靜,萬一……二爺,這可不是好玩的呢!」

  「哼!我總不能糊糊塗塗的等候災禍降臨,我有權保護自己的。」水怪恨恨地說:「咱們惹不起這些大名鼎鼎的妖魔鬼怪,並不等於咱們真的怕他們,只是……唔!有點不對。」

  他聽到了不尋常的聲息,用手指試試門旁的大窗,急急離座抄起掛在壁間的分水刺。

  魏兄弟兩人也反應甚快,一個搶至門旁,一個掩在窗側,凝神傾聽外在的聲息。

  「篤篤篤!」叩門聲三響。

  三人臉色一變,注意力全被叩門聲所吸引。

  「開門呀!等什麼?」室中傳出陌生的女性語音。

  三人大吃一驚,這才發現室中多了一個人,通向後堂的門簾猶在輕輕晃動,想必是從裏面出來的。

  是個女人,穿一身黑勁裝,黑巾蒙面,身材被勁裝襯出玲瓏的曲線,十分搶眼。空間裏,流動著淡淡的幽香。那雙露在外面的星眸,放射出陣陣冷電寒芒,具有懾人心魄的威力。

  劍插在腰帶上,劍飾華麗。

  「你是……」水妖大驚失色,分水刺遙指著陌生女郎,語氣不穩定。

  「不必問我的底細。」陌生女郎冷冷地說:「門外有我的人,開不開門無所謂。重要的是,你們休想逃出去以免枉送性命。」

  口氣大得很,像是吃定他們了。

  「三更半夜侵入內室,你是何用意?」水妖壯著膽問。

  「來向你討消息。」女郎用權威性的口吻說。

  「豈有此理!你憑什麼?」

  「憑我比你強。」

  水妖鋼牙一咬,大喝一聲,出其不意搶進,一刺點出,刺上用了全力,迅捷兇猛志在必得。

  「大膽!」女郎沉叱,扣指疾彈。

  刺尖距女郎尚有兩尺,水妖的身軀相距至少也在五尺外,但女郎抬手扣指彈出,一縷勁風破空銳嘯,從刺旁排空直入,想避已無能為力,指風擊中了水妖脅下的章門穴,力道恰到好處。

  水妖如中電殛,渾身一震,收不住馬步,挺刺仍向前衝,但手已失去活動能力。

  與其說是衝,不如說是倒來得恰當些。

  女郎向側挪了一步,右手一抄,扣住了水妖的肩膀,將倒勢止住了。

  「你給我站好聽清了。」女郎打落分水刺,順手拍活了水妖的穴道:「再妄想撒野,本姑娘一定先廢了你。你必須自愛些,聽清楚了沒有?」

  水妖絕望的嘆口長氣,鬥志全消。一照面便被制住,反抗絕無希望,對方舉手投足,皆可將他隨意宰割,死的恐怖嚇壞他了。

  「你……你要什……什麼消息?」他活動手腳往後退,絕望地說。

  「這些天,途經本城的江湖高手,除了血手靈官之外,還有些什麼人?」女郎冷冷地問。

  「在下只認識他一個,另一個據說姓朱。」

  「浪子朱定。」

  「什麼?他是……」水妖又是一驚。

  「浪子朱定。一個在江湖無惡不作,心狠手辣的浪人,聲威比雪手靈官更盛一兩分。」

  「老天爺……」

  「不要叫天。」女郎說:「他們要求你協助調查樊良鎮姓張的漁夫,原因何在?」

  「天知道是何原因!」水怪感到渾身發冷:「他們的要求並不過分,在下除了遵命之外,別無他途。」

  「將那天晚上所發生的經過說來聽聽,必須鉅細無遺,不許遺漏任何情節。」

  水妖乖乖將那晚所發生的情形一一說了。

  「在財神賭坊。」水妖最後說:「他們兩人一直就躲在暗處留意張漁夫的一切舉動。在下真的是一頭霧水,弄不清楚他兩個鼎鼎大名的江湖兇魔,在弄什麼玄虛。」

  「你是說,在前往財神賭坊之前,兩個兇魔是在你這裏歇息的?」

  「你派人伺候他們的?」

  「不,他們不要人侍候。」

  「這麼說來,事實上你並不知道,他們到底在不在客房歇息了?」

  「這……」

  「不許說謊。」

  「是的。」水妖嚇了一跳,趕忙回答:「在下也不敢派人監視他們,事實上他們歇息時也沒有點燈,在不在房內,這就無法知道了。不過,動身時,他們確是在下將他們喚醒的。」

  「好,我相信你的話,另一件事……」

  「還有另一件事?」水妖心中又打鼓了。

  「是你派人介紹他們認識張龍李虎兩個捕快的?」

  「天地良心……」水妖幾乎狂叫起來:「那兩個混賬東西和我是死對頭。每年都要敲詐我許多例錢,我根本就不理睬那兩個混賬,怎會替他們引見?」

  「張龍李虎兩個人,事實上曾經替血手靈官辦事,午間到了樊良鎮,帶走了張允中那位漁夫。」

  「我發誓,我真的不知道這件事。」

  「好,我相信你。現在,張龍李虎都失了蹤,張漁夫也失了蹤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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