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情天煉獄 | 上頁 下頁 |
一六一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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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哎……」他壓抑著聲音叫,渾身在抽搐,肌肉跳動,猛烈地掙扎。 兩名侍女將他抓實,不讓他亂蹦。 「你屈服了嗎?」無鹽魔女再問。 「呸!」他用呸作為答覆。 第二枚燒紅了的銀針,刺入了右腳足陽明胃經的陰市穴下方。 刺至第九枚針,他終於昏厥。 一盆冷水將他潑醒,無鹽魔女手中的第十枚針,指向他的頸左外側手太陽小腸經的天窗穴下方,厲聲問:「你討饒嗎?」 「不!」他迸出斬釘截鐵的一個字。 他知道,魔女並不急於要他的命,僅是迫他屈服,魔女對他仍戀戀不捨懷有三分溫情,所刺的穴道皆是流血甚多,極為痛苦,但並不致命的部位。 無鹽魔女的確不急於要置他於死地,所刺的部位,距致命處約半寸之差,開始鮮血如噴泉,片刻便緩緩流出,針口被灼傷,血容易凝止,她認為柏青山血流得差不多了,人便會軟弱虛脫,便會受不了而討饒。 但她料錯了,柏青山已將生死置之度外。 第十一針是手少陽三焦經頸右的天牖。 第十二針,是足太陽膀胱經的腦後玉枕。 第二經脈皆已刺過,他又昏厥了。 「再潑醒他。」無鹽魔女怒叫。 一名侍女苦笑道:「小姐,他的血要流盡了。」 「他死不了。」 冷水潑上,他並未醒來。 再潑,仍未醒來,但他渾身在顫抖,僅知覺麻木。 「咦!怪事。」無鹽魔女訝然叫。 一名侍女突然叫:「小姐,你看頭部的三針所流出的血有異。」 無鹽魔女一怔,趕忙定神細察,針口的鮮血與冷水相混合,流至下端自然沖淡了許多,猩紅的血水中,可看到一些淡淡的灰影,如不是行家,很難看出異處來。 無鹽魔女察看許久,粗眉深鎖地說:「怪事,他頭部的血液中,怎會有異物?」 「小姐,會不會是他受傷甚重,得了敗血症?」 「不可能的。」 「但……」 「唔!像是毒物。」無鹽魔女一面說,一面沾了些血液放在鼻端猛嗅,不久,搖頭道:「不像是毒物,放他下來,給他服兩粒清血丹,看到底是怎麼回事?」 「要止血嗎?」侍女問。 「不必。」 「但……服下清血丹,不止血豈不血液流盡而死?這……恐怕反而要……」 「止住肩以下九針的血便可。」 「是。」 頭部三針孔的鮮血,緩緩地流出,血中那淡淡的灰影,因濃度高而更顯明了些。 柏青山仍在抖搐,躺在樓板上渾身直冒冷汗,人並未清醒,臉上可清晰地看到痛苦的線條。 無鹽魔女在等候他醒來,在她醜陋的臉容上,居然可以看到一絲憐惜的表情,異數。 得不到的東西,都是寶貴的,柏青山的強硬,反而引起魔女的憐惜,又愛又恨,並不足奇。 *** 時光飛逝,日色近午。 驀地,警鑼聲狂鳴。 遠處,清晰地傳來吼叫聲:「鬼母尾峰有人下降,前寨護衛速往堵截。」 無鹽魔女一蹦而起,向侍女說:「好好照顧他,如有三長兩短,唯你兩人是問。」說完,取過枕畔的寶劍配上,匆匆走了。 兩侍女抬起人事不省的柏青山,放在床上不知如何是好,一個說:「珠姐,怎辦?萬一他醒不過來,豈不糟了?」 珠姐也憂心忡忡地說:「也許是流血過多,我想,應替他止住血。」 「你如果替他止血,反而出了意外,豈不坑了我們兩人?」 「這……且等一等再說。」 不久,珠姐驚叫道:「糟!他的氣息快絕了。」 「快去請寨主回來,不然……」 「請寨主?你聽,有人攻入谷中了,寨主哪能回來?我們必須自行設法。」 遠遠地,殺聲隱隱傳來,顯示惡鬥正慘烈地進行,入侵的人正逐漸接近。 兩侍女心中大急,手足無措,不住拍打著柏青山的臉頰,焦急地呼喚:「柏青山,醒醒,醒醒……」 柏青山毫無醒意,氣息漸來漸弱,似乎任何時候皆可能斷氣,任何時候皆可能嗚呼哀哉。 「該找些藥物保住他的元氣。」珠姐斷然下了決定。 「找什麼藥?」另一名侍女問。 「這個……」 「珠姐,你並不知道如何用藥,亂投藥物,出了意外豈不完了?」 「他死了,我們也完了。」 「病急亂投醫……」 「不錯,小姐的妝臺內,不是有一瓶褐色的丹丸嗎?何不偷幾顆……」 「你是說,小姐在練氣練力出了意外時,便吞服一顆調息的那瓶丹丸?」 「是的,快找出來試試。」 玉瓶找出來了,裏面尚有十餘顆指頭大的褐色丹丸,打開瓶蓋,異香撲鼻,由收藏如此隱秘的情形看來,裏面的丹丸必定十分寶貴。 瓶外刻了三個字:霹靂丹。 這是一種助氣血運行極為霸道的虎狼之藥,體弱與精力衰竭的人服了,如不用其他的保元藥物相引,又不用調息保住氣機,一顆便足以致命,精力過於旺盛的人不慎誤服,半顆之量便可令人五臟崩裂而死,所以稱為「霹靂丹」。 侍女不識字,事急亂投藥。 珠姐以為柏青山即將氣絕,一顆丹丸可能無效,一發狠,取了三顆丹丸,捏碎臘衣,兩人取水將三顆丹丸灌入柏青山的腹中。 只片刻間,柏青山的手腳開始痙攣,氣息轉旺,三個針孔中鮮血流速加快。 兩侍女心中一寬,珠姐說:「有救了,謝謝天!」 「老天爺保佑,不要讓他在小姐回來之前斷氣。」另一名侍女也合掌向天禱告。 她們的欣喜表現得太早了些,接著便墜入絕望的深淵,突變乍起。 「嘭」一聲響,柏青山突然滾倒在床下。 接著,是一陣可怕的翻滾、吼叫、呻吟、喘息。 兩侍女驚得頂門上走了真魂,絕望地阻止柏青山發瘋,三人滾成一團,衣衫零落,狼狽萬分。她們制不住柏青山,一陣子扭打滾轉,房中的家具一塌糊塗。 鬧了許久,驀地,柏青山大叫一聲,手腳一鬆。 珠姐狼狽地爬起,一捫柏青山的鼻息,突然臉色灰敗,驚怖地叫:「天哪!他……他死了。」 確是死了,氣息全無啦! 珠姐一蹦而起,向房門衝去。 另一名侍女一把將她抓住,顫抖著問:「珠姐,你要往何處去?」 「我要逃。」珠姐顫慄著吐出三個簡單的字。 「逃?怎樣逃?」 「乘亂從秘道口出谷。」 「這……」 「反正是死,不如冒險死中求活。」 「恐……恐怕……」 「沒有恐怕,非走不可,你不走我走,走不了便自殺,你知道小姐處死人的手段是多麼可怕嗎?」 「我知道。」 「知道你還不走?」 「好,走,走不了我們自盡。」侍女說。 珠姐再次探索柏青山的脈息,柏青山的肌體已開始變冷,不由抽口涼氣說:「脈息已絕,身子已開始變冷了,快走。」 ***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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