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情天煉獄 | 上頁 下頁
一三七


  「走一步算一步,希望在這兩天中有轉機,只要我能接近這惡賊至一丈以內,便大事定矣!走,回去看看。」

  回到心園,心蘭與小琴皆失了蹤,但心芝與小珂躲在地下秘室,反而平安無恙,宅中沒有任何打鬥的遺痕,也沒有搜索過的跡象,大概賊人志在心蘭主婢,得手後並未入宅搜查。

  細察各處的痕跡,他甚感焦躁,心蘭主婢絕不是在妝樓被人擄走的,來人堂而皇之從大門而入,人為何被擄,令他百思莫解。

  兩人皆未想到江懷忠身上,還以為來人必定是可怕的高手,不怕雷琴的聲浪襲擊,輕而易舉地將心蘭主婢擒走了。

  這一天中,柏青山奔波在城郊各處,馬不停蹄窮找線索,卻一無所獲。

  他帶了不少金銀,向市井地棍收買海盜的消息,但也枉費心機。

  他度過了漫長的一夜,心懸費心蘭的安危,整夜窮謀對策,心亂如麻。

  第二大一早,他再次外出查訪,希望未絕,絕不放棄希望,他希望能找到紀少堡主藏匿費心蘭的地方。

  他準備遠起北郊,希望有奇蹟發生。

  沿運河東岸北行,逐段搜尋,留意南岸旁每一艘可疑的船隻,往復探查附近的村落是否有可疑的人逗留,因此極為費時。

  直至巳牌末午牌初,仍然毫無音訊,僅搜了北郊附近三里內的三十座村落,找不到任何可疑的線索。

  重新回到運河,繼續北行,前面柳林深處,出現了一座河旁的三家村。

  早上尚未進食呢,饑火中燒,他向三家村走去,忖道:「看來今天又是白費工夫,他們不會將人藏到北郊來的,腹中空空,找地方填飽五臟廟再說。」

  兩頭大黃犬狂吠著迎客,茅舍中出來了一名農夫,困惑地打量著他,他上前抱拳施禮,含笑問:「大叔,在下是遊春的人,從城裏來,腹中饑餓,可否請大叔方便些兒,弄些食物果腹?當致薄酬,尚請方便。」

  他穿了青衫,挽髮未戴冠,手持以布囊盛著的辟邪劍,英俊溫文儀表不俗,容光照人,自稱遊春客倒也適合身分。

  村夫堆下笑,說:「公子爺如不嫌鄉下的粗茶淡飯,小可無任歡迎,請坐,請坐。」一面說一面拖了一張長凳放在樹下讓客。

  他道謝落坐,信口問:「大叔貴姓?在下姓柏,請問此地是何名稱?風景倒是極佳哩,大叔真好福氣。」

  「敝姓吳,在此地已祖居數代了,此地屬北鄉,北面裏首的河灣,叫做死亭灣,再往北便是杉青閘,哦!公子爺不知這地方?」

  「不知道,在下是從杭州來訪友的人。」

  「哦!難怪。」村夫坐下道。

  「死亭灣,這地方怎麼如此難聽?」

  村夫淡淡一笑,道:「那是朱買臣的下堂妻,投水而死的地方,這婆娘改嫁杉青閘的守閘吏,後來投水而死,墓在北面十餘里,叫羞墓。公子爺聽說過馬前潑水的故事吧?」

  柏青山一怔,說:「那就怪了,朱買臣是會稽人,他的下堂妻怎會在嘉興投水而死?他的下堂妻改嫁一名農夫,怎又成為杉青閘的閘吏?朱買臣的功業且不必論,他為人刻薄寡恩,得了功名富貴,竟向下堂妻濫施報復予以羞辱,是個不折不扣的心胸狹窄小人,因此不得好死,貴地的人竟如此鄙視這位可憐的婦人,是何道理?據在下所知,朱買巨是將那位下堂妻,從她的後夫手中奪回置於後園,這可憐的女人是被迫得走投無路方自縊而死,馬前潑水的故事,是靠不住的。」

  村夫聳聳肩,苦笑道:「這些事都是故老傳聞,誰知道是真是假?反正這裏叫做死亭灣,北面十餘里有羞墓,城東三里的東塔寺後,且有朱買臣的墳墓,這都是千真萬確的事,嘉興古稱由拳,由拳屬會稽郡,說嘉興是會稽也不算錯,你們讀書人不是說春秋責備賢者嗎?責備退位可憐的下堂婦固然有失忠厚,但也因此而顯出朱買臣量窄刻薄的本來面目,不是很好嗎?」

  柏青山又是一怔,肅然道:「大叔是非常人,在下失敬了。」

  村夫仍然淡淡一笑,道:「公子爺也是非常人,不是遊春客。」

  「大叔……」

  「公子爺不是沖北亭灣那一群人而來的?」

  「咦!大叔……」

  「你那布囊中盛的是劍,目朗鬢豐,定是內外兼修的高手,眉梢眼角隱有重憂,殺機上透華蓋,定不簡單。」

  柏青山失驚而起,長揖為禮道:「小可有眼不識泰山,罪過罪過,小可山東柏青山,請教大叔的大名。」

  村夫泰然站起回了一禮,笑道:「在下吳允文,老弟真是山東柏青山?」

  「咦!大叔像是……」

  「這裏有一封書信,是給老弟的。」

  「什麼?有人留給小可一封書信?」他驚問,油然興起戒心,除了紀少堡主之外,誰知道他柏青山出來查問消息?

  吳允文已經入屋而去,不久執一封書信,揚了揚說:「昨天有一位道長經過敝地,說是今天午牌初,老弟必定到來,囑在下將這封書信面交給老弟拆閱。」

  「老道道號如何稱呼?他人呢?」

  「走了,未留下名號,同時,他留下了話。」

  「還留下了話?」

  「他說,死亭灣那些人,不是老弟所要找的主兒,但可以利用他們,又說膽大心細,無畏無懼,機警縝密,事必有成。」吳允文說完,將書信遞過,笑道:「酒菜準備停當,進去一面進食一面看信,請。」

  聽口氣,是友非敵,他心中一定,沉著地道謝畢,隨吳允文入屋,果然不錯,八仙桌上酒菜已備,三菜一湯一壺酒,熱氣蒸騰。

  吳允文肅容默座,笑道:「在下到前面幹活,老弟自斟自酌,少陪。」

  「大叔何不也來喝兩杯……」

  「別客氣,在下確是有事,告罪。」

  「那……大叔請自便,小可放肆了。」

  他先不急於進食,取出信看,上面龍飛鳳舞以行草寫著:「柏兄青山大啟。」

  他一怔,迫不及待取出了信箋,首先察看署名,訝然叫:「哎呀!是他。」

  具名是:歷城王敕百拜。

  王敕,那位臥牛山寺的寄讀書生,會神術的奇人,劍術通玄的高手。

  在龍山驛,王敕用神術嚇走了蠍王,要求他接到手書,趕赴臥牛山寺,他答應了,大丈夫千金一諾,一言九鼎,他必須守信。

  他不信在闖蕩江湖期間,萍蹤無定,間關萬里,王敕怎能將書信送到他手中?可是書信竟然送到了,傳信人竟然知道他的一舉一動,未免太不可思議啦!

  他急不及待展開書箋,上面寫道:「青山吾兄如晤:龍山一別,倏忽經年,欣悉吾兄威震蘇杭,慰甚,昔承吾兄金諾,允接手書即至臥牛山寺會晤,不知吾兄肯踐此約否?

  「初夏小滿節日,弟將屆應劫之期,盼吾兄能如期前來援手,如大旱之望雲霓,弟之生死存亡,機契皆在吾兄手中,午正吾兄如不能及時趕到,後會無期。

  「吾兄如念往昔情談,務請先至江西懷玉山不歸谷煉獄寨,找寨主無鹽魔女程黛借用靈犀甲一用,如無此甲防身,吾兄即使能及時趕到,亦將徒勞往返,甚至與弟同歸於盡,因此吾兄如未能獲得犀甲,必須中止返魯之行,弟不願吾兄涉此萬險。

  「吾兄之辟邪劍千萬不可遺失,此劍乃唯一能助弟之神刃。

  「此頌旅祺,弟王敕百拜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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