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情天煉獄 | 上頁 下頁 |
一三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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柏青山無可奈何地嘆口氣,道:「好吧,我先替你安排安排,把大姐安頓好,以免我擔心。」 臨行,他叮嚀道:「大姐與小珂藏身在地窟中,諒無大礙,大廳四面皆可接近,不宜扼守,心蘭,你可以登上妝樓,居高臨下以琴音制敵,任何人也休想接近至百步內,十分安全,在我未曾返回前,切不可下樓,知道嗎?」 「青山哥,我會小心的。」 「大姐以德報怨,僅將江懷忠驅出心園了事,這無恥匹夫臉呈忠厚,心懷奸詐,眼神不正,是不折不扣的小人,為逞私慾,他什麼壞事都可以做出來的,他可能認為大姐對他尚有些小溫情,很可能厚顏無恥地前來哀求大姐收容他……」 「哼!他敢來?」 「他為何不敢來?當然他知道你沖大姐分上,不會要他的命,好漢怕賴漢,他跪在地上向你哀求,你能打他個半死嗎?因此,須防他前來胡纏,你千萬不可心軟,這種人已無可救藥了,心一軟他便得其所哉啦!」 他在附近巡視一周,方帶了小劍走了。 *** 心園寂靜如棄屋,長工與下人皆被遣走免被波及,近來天氣晴朗,晚春的寒意已消,偏西的陽光曬在人身上,令人感到有點懶洋洋地。 江懷忠渾身污泥,胸前血跡斑斑,衣襟破裂,褲管裂開處,現出一條血跡觸目的傷口,跌跌撞撞地進入了心園。 推開院門踏上花徑,他哀叫一聲,突然摔倒在地,似已昏厥。 妝樓在第三進,比大廳要高,且位於東院稍後處,隔著珠簾,仍可看清園四周的動靜,而下面卻看不清樓上的景物。 窗戶大開,心蘭端坐於珠簾後,書案上擱已調好音的雷琴,香猊爐中升起一縷裊裊清香,她在凝神候敵,後窗下,小琴一身勁裝,佩劍掛囊,監視著後園一帶。 心蘭也佩了劍,水湖綠的衫裙,顯得生機活潑,日來養傷,花容雖略現清減,卻平空增添了三分嬌慵柔順的神韻,不是叱吒風雲的女英雌,而是嬌嫩嫵媚的可愛深閨佳麗,她完全恢復了女性的的風華。 也許,她認為自己已浴於愛河,芳心已有寄託,不但心情已有極大的改變,外貌上也起了顯著的變化,變得更為女性化,更為動人,不像往昔那樣不可親近了。 她冷靜地注視著遠處狼狽而來的江懷忠,看了這位沒心肝的人,無名火起,這個已經休妻而被逐出的無恥惡棍,沒有絲毫骨氣與自尊,竟然厚顏無恥地回來了,大概是回來搖尾乞憐吧? 但接著她看清了江懷忠的可憐狼狽相,不由在心中興起了一絲憐憫的念頭。 假使江懷忠衣冠楚楚登門,她的反應如何? 畢竟江懷忠曾經是她的姐夫,即使心中恨極,她也無可如何,當然,江懷忠已經寫下了休書,寫下了賣妻契,她可以插手過問了,但她抹不掉這無恥惡棍與乃姐的四年夫妻的事實,乃姐已原諒了這無情無義的薄倖人,她何必再落井下石徒增怨恨? 江懷忠的狼狽情景,一看便知是被人打了。 「小琴,去看看。」她無可奈何地說,徐徐離座。 小琴應聲奔近向下望,咦了一聲道:「是……是那無恥小人。」 「是的。」 「他像是被人打了。」 「看樣子傷得不輕,我們去看看。」 「這種人死了活該。」小琴恨恨地說。 「但……算了吧,他已經受到報應了,我們總不能見死不救。」 「這……好吧,小婢去看看,小姐不可離開。」 心蘭搖搖頭,笑道:「小琴,你比我還要恨他,你還小,心腸硬嫉惡如仇……」 「唷!小姐,似乎小婢一向都受教於小姐,八載薰陶如師如母……」 「死丫頭,你……你就會作怪。」 「嘻嘻!當然,柏公子為人洵洵溫文,宅心仁厚,小姐已受到他的……」 「不許說!」她半真半假地嬌叱,粉頰紅潮湧現,紅似一樹石榴花,連粉頰都紅得艷麗已極,羞態中泛現著喜悅的神色。 小琴向梯口奔去,笑聲如銀鈴,道:「小姐平生不知情滋味,且把芳心付……」 「小妖怪,小心你的皮!」她叫,舉步跟下。 主婢倆下了妝樓,忘了柏青山的叮嚀,一念之慈,為自己帶來了橫禍飛災。 江懷忠跌倒在花徑上,寂然不動,雙目半張腦袋歪在一旁,看到心蘭主婢急步出了廳門,毫無戒心地向他走來,他心中狂喜,手抓住了袖口伸出的一條小繩。 腳步聲入耳,香風入鼻。 他發了一聲痛苦的呻吟,不勝痛苦地低喚:「心芝,快……快逃!快……逃……」 心蘭在八尺外止步,向小琴道:「他說快逃,不知有何用意,去問問他。」 小琴上前蹲下,大聲叫:「江懷忠,起來,你……」 江懷忠大叫一聲,抬起頭又突然向下一耷,似已昏厥。 心蘭急步上前,說,「先把他抱入廳中再說,他被人打得差不多了。」 小琴依言抱起了江懷忠,舉步向大廳走,心蘭在後緊跟,不知大禍臨頭。 江懷忠的袖口,洩出了大量無色無臭的異煙。 距大廳的石階十餘步,「砰」一聲響,走在後面的心蘭突然倒地,未發出任何聲音便昏迷不省人事。 小琴聽到後面有異聲,扭頭一看,大吃一驚,三不管丟掉江懷忠,奔近心蘭趕忙伸手急扶,駭然叫:「小姐,小姐……」 江懷忠突然站起,撒腿便跑。 小琴剛扶起心蘭的上身,突覺眼前一黑,驀爾倒地昏厥。 江懷忠發狂般奔出園外,狂喜地大叫:「倒了倒了,潑婦中計了……」 遠處小徑旁的樹林中,縱出一群青衣大漢,爭奔而來。 *** 柏青山偕小劍沿河岸小徑東北行,不久便到了南湖,岔入湖南岸東行的小徑,兩人一面走一面閒談。 小劍在費家長大,比心蘭小兩歲,是心蘭的侍女,也是玩伴,名雖主婢,情同姐妹,主婢三人可說是一塊兒長大的人,除了口頭上的名分外,其他與親姐妹毫無不同,主婢間無所不談,休戚相關。 她跟在柏青山身後,一面走一面說:「這裏就是鴛鴦湖,里外的茂林深處湖濱,便是江家老宅了。」 「很偏僻嘛!」他信口答。 「江家在王江涇是望族,遷至府城已有四代,富甲一方,老宅是江老大爺隱居的別墅,取其幽靜遠僻塵俗,也算是嘉興的名宅哩。」 「出了一個敗家子,名宅易主並不足奇,南湖何以稱為鴛鴦湖?」 「我也不知道,只聽說湖中港汊甚多,湖灣深處水草繁茂,魚介甚多,盛產鴛鴦,也說東湖與南湖相連,形如鴛鴦,是與不是,已無可考證了。」 柏青山指指湖中往來的五彩畫舫,笑道:「這些蕩湖船,與杭州一帶的江山船相差不遠,只不過華麗些而已,與其說湖中產水禽鴛鴦,不是說湖中有這些鴛鴦船來得恰當些……唔!後面有人,我們已被跟蹤,不必回頭看打草驚蛇,讓他們跟來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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