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情天煉獄 | 上頁 下頁 |
一〇五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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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柏大哥……」她顫聲低叫。 「你需要一些朋友。當然,朋友必須是值得交的朋友,不管是男的或是女的,交友不慎反而害了自己。你年輕,想開些,難道說,你沒有關心的你的人,或者需要你關心的人?」 「哦!我關心家姐的幸福,可是卻無可奈何。」 「為什麼?」 「家姐已有了歸宿,做妹妹的怎管得了人家的事?」 「這……我想,你仍可用其他的方法幫忙令姐的。」 她搖搖頭,不勝煩惱地說:「不談這些了,等你傷好之後,我該回去看看久別了的家園了。」 「姑娘仙鄉何處?」 「嘉興府。」 「哦!江南水鄉,難怪姑娘的琴藝如此高明,原來是名家輩出的琴聖之鄉。」 「你對敝地知道多少?」費心蘭笑問。 「所知不多。上次我由吳入越,乘船從運河來,在嘉興僅逗留一日而已,便匆匆南下杭州了。」 「何謂琴聖之鄉?」 「海鹽東門外有伯牙臺,臺側是聞琴村與聞琴橋,相傳是俞伯牙鼓琴的地方,俞伯牙碎琴謝知音的故事,可說家喻戶曉。秀水縣的天籟閣,是項墨林藏鐵琴的地方,他那具至寶鐵琴,聲如天籟。姑娘有這具雷琴,更為貴府生色。明後天上道,我陪你返家一行歡迎麼?」 費心蘭粲然一笑,欣然道:「求之不得,不敢請耳!」 「我這人懶得很,恐怕要增加你的麻煩。」他也笑著說。 「男子漢總不會比女孩子麻煩,沿途我得向你請教琴藝哩!」 「哎呀!別罵人好不好?在你這位女琴聖面前,我天膽也不敢班門弄斧。」 費心蘭含笑而起,親暱地說:「你呀!你這人深藏不露,列為危險人物。你推不掉的,不教我,我可不依,好好歇歇,等會兒我給你送些開胃的食物來。」 「最好給我來兩壺酒。」 「不行,有傷不宜喝酒,要什麼都可以,就是沒有酒。」她故意扳起面孔說,最後卻忍不住噗嗤一笑,輕盈地偕小琴出室而去。 柏青山出神地注視著她的背影,喃喃自語道:「好一朵可人的解語花。可惜,我與她無緣。」 他黯然長嘆一聲,閉目養神,心潮一陣激盪,難以自己。 他腦海中,湧現了魯姑娘若華端麗的倩影。 他感到一陣心酸,人生是那麼美好,但他卻要死了。他遇上這兩位可愛的姑娘,也許是上蒼的錯誤安排。 兩位姑娘的性格完全不同,但給與他的印象皆極為鮮明深刻。魯姑娘溫婉,柔順;費姑娘是大方,明朗,總之,他十分喜歡兩人。 喜歡並不等於愛,他並沒有愛上異性的打算,尤其是他知道自己來日無多時,更不敢任意去愛了。 但在內心中,他同樣需要愛,他不是不正常的人。 三天後,他們結伴北上。沿途,他們相處得十分融洽,意氣相投,有相同的愛好,互相傾慕對方的才華,漸漸地,自然地顯得親密毫無拘束。 到達衢州,已是隆冬季節了。本好此地已可僱舟下航,免了關山跋涉之苦。 沿途風雪交加,且冬季水枯,舟行緩慢,舟子艱苦備嘗。 舟抵杭州,已是二月初。換船沿運河下放,兩岸已現春色。 這一月餘行程中,柏青山並未發病。 他開始感到精神振奮,但也擔心。振奮的是也許腦消之症已有起色,憂的是可能到了迴光返照的地步,病如果再發,很可能一臥而再不起。反正他知道,除了聽天由命之外,他是無能為力的了。 這天巳牌左右,船抵石門塘。 這裏是崇德與桐鄉兩縣交界點,河旁的石門鎮也叫玉溪鎮,鎮中心豎立界碑,分屬兩縣,是附近的第一大鎮。 河岸設了碼頭,往來船隻皆在此停泊片刻,由稅局派人登船查驗課稅證,古代這裏叫石夷門,是吳越兩國屯兵對峙的地方。 他們乘坐的是一艘中型客船,雖不載貨,但仍得停航受檢。 船緩緩靠上了客船碼頭,船夫早就預先打了招呼,請客人出艙,以便讓稅丁入艙查看。 他們包了中艙,中間分隔為二。出門人顧不得禮俗,如果拘禮便不用出門了。 前後艙的客人皆已出至艙面,柏青山首先鑽出艙門,天老爺幫忙,是一個可愛的大晴天。他穿了青夾袍,外加一件烏雲豹外襖,未戴冠,顯得瀟灑出群。 費心蘭在小琴小劍兩侍女的攙扶下,也出到艙面。 她穿了玄狐短襖,百褶藍裙,外加同色披風,戴玄狐掩耳風帽,只露出俊俏的白裏透紅臉蛋,一雙明亮晶瑩的鳳目,放射著靈慧的光芒。 由於他們包下了中艙,因此全船隻有十餘客人,而且所有的客人皆是體面人物,站在艙面上,可從衣著上分辨出客人的身分。 只有她們三位是女客,自然而然地吸引了所有客人的目光,誰不想多看看標緻的姑娘們一眼呢? 不但引起了艙面客人的注意,也吸引了鄰船人的目光。 右鄰的一艘華麗客船,只有四名客人。 看打扮,全是僕人身分,但衣著華麗,一看便知是大戶人家的僕役。一名老僕,兩名中年僕人,一名小廝。 兩個中年僕人皆佩了劍,像是保鏢護院。 艙門人影又現,出來了一名穿白狐裘的英俊青年人,戴英雄巾,佩劍,英氣勃勃,人才出眾。唯一的缺點,是眼神太過凌厲,緊抿著的薄唇傲氣外露。 青年人的目光,落在費心蘭身上了。 費心蘭正向岸上眺望,未留意鄰船的人。 小琴臉色一變,低聲道:「小姐,你看誰來了?」 費心蘭聞聲轉頭,不由一怔。 青年人眼中一亮,興奮地叫:「咦!是費姑娘麼?真巧,別來無恙?」 費心蘭頷首為禮,沉靜地說:「紀少堡主好。初春季節,少堡主來到江南遊玩麼?」 「呵呵!在下剛從杭州來,要到南京一遊,也順便探訪姑娘的消息。」 「不敢當,賤妾的行蹤,不勞少堡主掛懷。」 紀少堡主一躍而過,輕靈得像是飛絮靈貓,落下時船毫不晃動,笑道:「一別半年,真的,在下曾經在各地打聽姑娘的消息,可惜毫無下落,想不到反而在此地無意中遇上了。怎麼?姑娘竟乘坐這種船?」 費心蘭淡淡一笑,說:「賤妾盤纏有限,哪有少堡主闊綽?」 「姑娘笑話了。請問姑娘意欲何往?」 「還不是到處遊歷?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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