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情天煉獄 | 上頁 下頁
七七


  隔了五艘船的柏青山一怔,心忖:「怪!他們怎麼就走了?唔!其中有詐。」

  他告訴船家要進城走走,沿碼頭下行,盯住下放的船影,暗忖:「如果他們下放延平府,我仍可將他們趕上,看他們駛往何處。」

  船仍在平政門與廣德門的中間江岸靠泊,不久,六名船夫抬了三隻大竹簍登岸,兩名船夫帶了一個長布捲在前開道,周宏另帶了一名隨從後跟,沿城根小徑,繞道直奔廣德門。

  距城門口尚有三五十步,突見城門口出來了兩個青衣,周宏一怔,道:「歇歇肩,我到前面看看。」

  他向前走,兩個青衣人也看到他了,向側一折,站在城門右側懸掛榜文的地方,故意駐足觀看上面的榜文。

  他也接近城門口,靠近兩人,抬頭觀看榜文,低聲問:「有事麼?為何行色匆匆?」

  「老周,怎樣了?」一名青衣大漢低聲反問。

  「得手了,一網打盡。」

  「金眼彪到手了?」

  「多了一個許文琛。」他得意地答。

  「建寧三英?」

  「不錯!」

  「糟!怎麼把他也弄來了?」

  「他適逢其會,不得不一併擒來。」

  「有人看見麼?」

  「沒有。」

  「那就好。老周,不可扭頭,留心看看,出來這個人……」

  「哎呀!是小狗羅牧。」

  「不錯。」

  「他怎麼出來了?」

  「不小心估錯了他的實力,又有一個僕人拼死保護他突圍逃入城中。」

  「目下他……」

  「不知他要往何處去,看樣子他要過橋。」

  「是不是想逃走?」

  「不知。走,助我一臂之力,跟過河去捉他。」

  「好,我叫我的人等一等,你們兩人先走一步。」他匆匆說完,回頭走向眾船夫,匆匆略作交代,然後急急追隨兩名青衣人,登上七星橋的橋頭。

  眾船夫在原地等候目送他去遠,不曾留意身側來了人。

  柏青山徐徐走近,不動聲色,手中共挾了一把豆粒,在鬧區制九個人,談何容易?

  而且要不動聲色,不用計謀絕難如願,光明正大的手段辦不通。

  他乘眾人目送周宏的機會,雙手連彈,豆粒悄然一一飛出半分不差地一一擊中九個人的脊心穴。

  九人皆僵住了,目定口呆形如死人。

  他走近掀開了第一口大竹簍,自語道:「果然不錯,這廝是所有的人中,最可惡最壞的一個,好一個奸猾的笑裏藏刀陰狠的惡棍。」

  他指的是周宏,不出他所料,竹簍內所裝的不是貨,而是藝業頗為出色的金眼彪范德全。四馬倒攢蹄綑得結結實實,口中塞了布以布巾綁住,叫不出聲音,原來麻藥的藥力已經消失了。

  他就簍中替金眼彪解了綁,笑道:「害人之心不可有,防人之心不可無,你這位仁兄未免太大意了。幸好我留了神,不然你們將枉送了性命。」

  金眼彪一躍而出,一躬到地說:「原來兄臺便是出聲喝阻在下的書生,此恩此德,沒齒不忘,請教兄臺貴姓大名,容圖後報。」

  「在下柏,名青山。快救閣下的同伴,他們接應的人快到了。」

  兩人同時動手,各解一簍。柏青山救的是鄒源,失驚道:「貴同伴患的是傷寒,目下正在發冷,快抱起他去找郎中,不然捱不過今天。」

  許文琛過來道謝,急道:「范兄,快將貴同伴背上,隨我進城求醫。」

  柏青山連連揮手,叫道:「快走,這裏的事有我善後。」

  送走了兩人,他在九人的背心各拍了一掌,一笑而去,走上了七星橋頭。

  七星橋原稱桂香橋,分為兩段。此段有五座石橋墩,架木為樑,長十丈。中間是沙洲,砌了石路長二十二丈。南段有十六石墩,長三十二丈,頗為壯觀,但上面未建亭屋,因此不如通都橋的壯麗。

  羅牧出村不久遇敵,幸有義僕捨命救主,拼死掩護他逃走,逃入城中心膽俱寒,一個人孤零零地,淒悽惶惶再出城去討救兵。

  過了橋北段,走上了沙洲的石道,看看接近了南段的橋頭,突然身後有異動,不等他有所警覺,已被兩個人左右挾住了,身後有冷森森的刀尖貫衣而入,抵得肌膚發痛,冷笑聲入耳:「羅少爺,咱們往回走。」

  他心中一涼,止步僵硬地問:「你們有何用意?」

  「咱們請你借一步說話。」

  「你們……」

  「你少開尊口,不走你得立即走上奈何橋。」

  「噗」一聲響,右肩挨了一掌,右臂脫了臼,痛得他幾乎要一蹦而起,但雙手已被架住,動彈不得。

  他不敢不聽命,好死不如惡活,至少得暫是保住性命,以後再作打算,咬牙道:「好,在下認栽。」

  「不認也得認。注意,遇上熟人,如何打招呼,咱們看你的了,走。」

  背上的刀尖移走了,三個人挾著他轉頭,真巧,只走了十餘步,劈面碰上了一名中年人,止步欣然叫:「咦!是羅賢侄麼?到何處去?」

  他吁出一口長氣,定下神說:「原來是馮叔,小侄與朋友回城。」

  「咦!你的臉色怎麼如此蒼白?」

  「小侄病了。」

  「哦!快進城去歇息,病了拖不得。」

  「是的,小侄正在趕兩步進城。馮叔好走。」

  「賢侄快走兩步,愚叔不留你了。」

  「小侄告辭。」

  馮叔一走,在後面的周宏冷笑道:「閣下倒還合作,希望你以後也能應付得如此得體,快走啊!」

  尚未踏上北段,迎面施施然到了大袖飄飄的柏青山,四人誰也未留意這位宛若臨風玉樹的青年書生,毫無戒心。

  柏青山突然哈哈一笑,迎面攔住去路,指著右面架住羅牧右臂的大漢叫道:「好啊!你這騙棍可讓我碰上了,我以為你已經遠走高飛了呢。」

  大漢一怔,止步問道:「書蟲!你胡說八道,你我見過麼?」

  柏青山哼了一聲,怪叫道:「你這賊骨頭還想裝糊塗?大前天騙走了我八十兩銀子,就不認賬了?官司你打定了,隨我至衙門理論去,走!」

  聲落,衣袖一擄,走近伸手劈胸便抓。

  秀才動武,確是少見。大漢勃然大怒,放了羅牧伸手一抄,便扣住了他的腕門一帶,怒叫道:「你這賊東西……」

  「哎唷……」柏青山狂叫,向下一蹲。

  突變倏生,他在一蹲之下,一手抓住了羅牧的腰帶向後一帶。

  扣住他左手腕門的大漢,突然狂叫一聲,飛跌丈外。

  同一瞬間,他一腳踹在架住羅牧左手的大漢右膝,大漢也驚叫一聲,仰面便倒。

  周宏大駭,一聲怒叫,撲上袖底短匕倏然吐出,刺向他的胸口。

  他左手一閃,便扣住了周宏持刀的右手脈門,笑道:「你是這些人中最壞的一個,跪下!」

  周宏渾身發麻,臉色蒼白如紙,冷汗直冒,眼中湧起恐怖的光芒,張口結舌跪下了,毫無反抗之力。

  他一掌搭在周宏的左肩上,笑道:「你等一等,在下尚未決定如何發落你呢。」又轉向怔在一旁的羅牧叫:「你的右臂脫了臼,過來。」

  羅牧如受催眠般走近。兩名跌倒的大漢,沒命般飛逃,急似漏網之魚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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