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情天煉獄 | 上頁 下頁 |
六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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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口氣盡量放得輕鬆,其實他的確毫不緊張,一個看破生死的人,心中無所依戀無所牽掛,自然不至於緊張。 克服緊張而鼓起求生自衛的勇氣,常會因情勢的變化而增加或減少。而一個已知自己必死的人,不但已將生死置之度外,無視於死亡,甚且會生出憎恨的情緒。常會演變成冷酷、瘋狂、殘暴的可怕變化,所激發的勇氣不但不會消失,而且有增無減,出奇地冷靜,無畏無懼極為危險。 柏青山便是後一種人,他已到達極為危險的邊緣。 前面的兩個人,呆立在路中,用驚疑的目光,目送同伴退走。 柏青山到了,一聲劍吟,辟邪劍出鞘。 兩人一驚,火速拔劍。 柏青山冷冷一笑,劍尖徐降,一步步徐徐迫進。 兩人左右一分,左面的人叫道:「小輩,丟劍投降……」 話未完,柏青山一聲長笑,人化電閃,劍幻龍騰,猛撲發話的人。 發話的人一劍急封,向側閃避,右面的人乘勢撲上,劍出「飛星逐月」,劍嘯似龍吟,內力極為渾厚。 柏青山不進反退,大旋身揮劍迎舉,「嘎」一聲錯劍的銳鳴傳出,辟邪劍已貼對方的劍切入劍尖刺向對方的胸口,「咳」一聲貫入右肺。這種左旋迎擊身法,雙方都危險,誰先佔著,誰便是勝利者。 同一瞬間,左面的人乘機撲上劍化虹而至。 他再次旋身,「錚」一聲恰好崩開來劍,辟邪劍乘機吐出,又中對方的右胸。 兩人先後摜倒在地呻吟掙扎,去死不遠。 他向後舉手一揮,示意禹大嫂四人跟上,一面走一面高吟:「過了一關又一關,關關皆似鬼門關。手中青鋒追日月……」 長嘯聲震耳,括蒼三奇從左面的樹林中飛射而至,喝聲似沉雷:「送你至枉死城!」 「呔!」他怒吼,身形乍閃,人影如魅,劍影如幻,驀地風吼雷鳴,劍氣罡風撲面生寒,人影乍合,劍影漫天。 「錚錚錚!」劍鳴暴起,火星飛濺。 糾纏片刻,柏青山的身影突然從左面穿出,人影倏止。 三奇倒了一個,另一個左頰挨了一劍,血流如注。 柏青山重新向前迫進,劍尖血珠成串向下掉,臉上神色沉靜,似笑非笑。他的虎目冷電四射殺機湧現。 兩奇依然向側繞走,鬥志全消,臉色蒼白,完蛋了。 只繞了半圈,一聲怒嘯,柏青山劍化龍騰,猛撲而至。 兩奇心膽俱寒,不要說接鬥,僅他的眼中的冷電與神色,也令兩奇不敢再冒險,同時發出一聲信號,撒腿狂奔溜之大吉。 勢如破竹,過了一關又一關。 柏青山不迫,冷笑一聲,舉步便走。 右側山坡上,五個人影如流星下墜,冉冉而至。領先的是個老道,在三丈外止步,訝然叫道:「無量壽佛!唉!真是你?」 柏青山淡淡一笑,輕拂著劍道:「不錯,正是區區柏青山,玄清道長,別來無恙。」 來人正是他在東昌府結交的玄清老道,真巧。 「怎麼會是你?這就不好說話了。」玄清為難地說。 「在下沒有話說,你這位師侄媳卻有話說。」他指著身後的禹大嫂說。 禹大嫂恐懼地向後退,但也流露著怨恨的神色。 老道臉色肅穆,問道:「施主與敝師侄有何淵源?」 「在桐廬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之前,在下誰也不認識。」 「那……可否請施主脫出是非,不過問敝門的家事?」 「道長差矣!自桐廬至蘭溪,貴門人請來的所謂白道門人千里迫殺,孤兒寡婦幾乎含恨九泉,婢僕何罪,居然除殺淨盡?在蘭溪,浙省草莽群醜群起而攻,為何不見貴門子弟與俠義門人出面援手?你們要的是死的孤兒寡婦,而不是活的人。如果你們真的意在追回拳經劍訣,豈肯任由群醜為所欲為?在下路見不平,管了這檔子鬧事,自不能虎頭蛇尾半途而廢。為人謀而不忠,何以為人?柏某只有一句話,那就是你們太過分了。柏某已踏過陰陽界,已經表明態度,要我脫身事外萬萬不能。」 「到底是怎麼回事?」玄清向身後的人問,顯然並不知所發生的事。 老道有前兩名年約半百,相貌威猛的人淡淡一笑,其中紅光滿臉的人笑道:「馬某曾經致書給這位小兄弟,希望他撒手不管,劃下陰陽界,希望再三給他回頭的機會,可是他並不領情。」 「你們兩位,定是會稽雙俠了。」柏青山冷冷地問。 「區區馬文魁,匪號有污尊耳。」 「哼!浪得虛名。」 旋風劍客勃然大怒,厲聲問道:「你要污辱老夫?」 「在下無意污辱你,而是你自取其辱。」 旋風劍客撤出劍鞘,大踏步而出,立下門戶沉著地點手叫道:「你進招,老天要教訓教訓你了!」 「有何不可?」柏青山傲然地說,迫進一劍點出。 旋風劍客封招左移,立還顏色回敬一劍,風度極佳,輕靈瀟灑毫無火氣,不愧稱劍術名家,手眼身法靈活飄逸,無懈可擊。 各出三招禮招,柏青山一聲長嘯,當仁不讓,搶先進擊,招出「銀漢飛星」,再變「斗轉星移」。強敵當前,豈能浪費精力? 因此他無畏地出狠招攻擊,氣吞河嶽銳不可當地搶攻。第三招「萬鰍撞堤」攻出,已完全主宰了全局,用上真才實學。 他威風八面,風吼雷鳴,一進再進步步迫攻,劍勢如同狂瀾既倒,疾風驟雨齊至。 旋風劍客以出劍迅速兇猛辛辣名震武林,今天卻碰上了更迅速更兇猛、更辛辣的對手,一時大意立陷危局,先機一失,形勢險惡,除了閃避退走狂亂封架之外,還手乏力毫無反擊的機會。 在對方兇猛瘋狂的快速衝刺下,險象環生,生死間不容髮,岌岌可危,死神的陰影罩住了他,脫不出閃電似罩來的重重劍網。 第四招,第五招……已退了三丈以外,仍然形勢垂危。 烈火劍客畢清泉一看不對,拔出了紅光閃閃的長劍,一聲暴叱,飛撲面上,情急拼命為友解危。 辟邪劍倏變招勢,瘋狂旋身反撲,勢如烈風狂焰,劍影乍合。 「錚錚!」劍鳴乍起,人影飛射。 柏青山屹立原地,劍向前斜指,臉上神色莊嚴,但嘴角含著一絲冷笑,虎目冷電四射,凜然不可侵犯。鬢角滾下數串汗珠,緩緩流至下頷。 旋風劍客退出三丈外,臉色蒼白。 烈火劍客側飛丈外,右腿旁衣裂血出,呼吸一陣緊,冷汗沁體。 柏青山向禹大嫂沉靜地叫道:「禹大嫂,把實情告訴你的師叔。」 禹大嫂將剛才向柏青山所說的話重說一遍,然後柏青山接著道:「道長,山東一面之緣,情義尚在,因此在下一而再手下留情。從現在起,誰要再向孤兒寡婦下手,柏某眼中有情義在,手中劍卻不知情義。禹大嫂,走!」 不知何時開始的,四周已站了三十餘名男女老少高手,但鴉雀無聲,寂靜如死。 玄清道長長吁一口氣,沉靜地道:「貧道完全不知此事的內情,罪過罪過。貧道即返回杭州徹查此事,後會有期。」 只片刻間,人群散去。 到了小竿山下,進入一座樹林,禹德突然向左側一審,放下小主人改背為挾,一手叉住小中江的脖子,大喝道:「柏青山,你給我滾,向南走,不許回頭。」 變生倉促,柏青山大吃一驚,禹大嫂大駭,奔上狂叫:「禹德,你……」 「站住!再上小主人便得死。」 「天哪!你……」 「你帶了你的女兒,向東走,快!」 「原來是你在搗鬼,你這陷主的惡奴!」柏青山怒吼。 「你不滾,在下殺了主人。」禹德厲聲叫,手一緊,小中江狂叫起來,又道:「主母,還不快走?池爺在東面的山谷中等你,走!」 看禹大嫂母女哭倒在地,柏青山束手無策!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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