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情天煉獄 | 上頁 下頁
三六


  石門上有一隻小窗,腳步聲急響,有人奔到,看到了煙火,不假思索地打開了石門,一面狂叫:「快來救火!」

  石門一開,猛虎出柙,青山首先衝出,一把便挾住了大漢的脖子,奪下刀笑道:「閣下,帶路,去找你們的寨主。」

  叫聲驚動了洞外的人,等他們押著小賊出洞,六七名小賊一擁而上,青山一聲長笑,衝入人叢,一衝之下,六把分水刀易手,七名小賊被震倒了五名。

  「去叫五湖之蛟來說話,山東柏青山有事找他商量。」他揚刀大吼。

  東方發白,天亮了。

  西洞庭山並非是水賊的巢穴,只是水賊歇腳的地方而已,先到的賊人不敢再上,等待後到的人,不久,五湖之蛟到了,上百賊人形成合圍。

  青山屹立洞口,與驚恐萬分的鄧珀姐妹談笑自若,直至賊首到達方向賊人微笑。

  「哪一位是柏青山?」五湖之蛟驚疑地問。

  青山輕拂著分水刀,上前頷首道:「冷寨主請了柏青山此來,無意與寨主傷和氣,有件事請寨主高抬貴手。」

  五湖之蛟驚疑萬狀,聞言心中大定,趕忙放下兵刃抱拳施禮道:「柏兄有何吩咐,冷某洗耳恭聽。」

  「請寨主釋放藥王百里彥,柏某感激不盡。」他沉靜地說。

  五湖之蛟臉色一變,囁嚅著說:「藥王已……已於三月前逝……逝世了,他……他葬在縹緲峰下。」

  他心間一震,似乎昏眩感又君臨了,雙手一緊,「克拉拉」一陣暴響,手中的分水刀碎裂成屑,鐵屑撒了一地,千方百計進入賊巢,到頭來仍是一場空,他只感心潮洶湧,心中發痛。

  眾賊大駭,盯視著他腳下光閃閃的鐵屑發呆,五湖之蛟打一冷顫,恐懼地後退。

  他抬頭仰望天宇的朝霞,涼風撲面,久久方令他神智清明,這次暈眩很輕微。他抹掉額角的冷汗,吸入一口長氣,黯然地說:「請寨主派船送在下三人返回蘇州,劍並請賜還,感激不盡,容圖後報。」

  五湖之蛟心頭一塊大石落地,欣然大叫道:「弟兄們,備船,本寨主親送柏大俠至蘇州,快,柏兄請移玉碼頭。」

  ▼第五章 賤妾姓禹

  重陽將屆,金風送爽。杭州的棲霞山丹楓一片紅,錢塘江口的怒潮聲聞十里。

  府城安國坊仙林寺的右首不遠處,杭州名醫禹俊良的濟世堂大門緊閉。大門上殘留著一張已發黃而且呈現破爛的大白紙,上面仍可清晰地看到三個大字:當大事。

  濟世堂的招牌,早就失了蹤。

  辰牌末,兩名僕人來自街右,一人提桶,一人提帚,來到門前瞥了往來的行人一眼,「嘩啦啦」一陣水響,水倒在門上,掃帚開始刮除「當大事」三個大字。

  左鄰也聞聲出來了三名老少,抱肘而立怒形於色。

  右鄰也聞聲出來了六七名男女,一個個不屑地向兩名僕人注視。

  僕人一面刷除紙屑,一面盯著左右鄰人冷冷地道:「各人自掃門前雪,休管他人瓦上霜;是非只為多開口,煩惱皆因強出頭。哼!禹家的事,外人最好少管,免得枉送性命。」

  負責灑水的僕人桀桀怪笑,接口道:「老二,不要以為太極門的英雄們是天下唯一,亡命之徒多的是。人家要打抱不平管閒事,就不怕太極門的徒子徒孫。」

  老二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水,撇撇嘴說:「你說得倒輕鬆,至少在我看來,閩浙贛三地就找不出敢管太極門家務事的人。老大,你就少燒兩把火好不好?」

  「不錯,太極門在江湖上,雖不是首屈一指的名門大派,至少也是與三大門派齊名,英雄豪傑輩出,黑白兩道的英雄好漢同聲讚譽的武林門派之一,誰敢不要命出頭說閒話管閒事?」

  「清官難斷家務事,哈哈!誰想強出頭自命不凡,弄得不好,便會家破人亡。老大,世間難道只有你聰明麼?」

  看熱鬧的人與左鄰右舍,紛紛憤然而恐懼地散去,不敢出面干涉。

  街右腳步聲一緊,七名健僕擁簇著三名中年人大踏步而來,人群紛紛讓路。為首的中年人高大健壯,人才一表,虎目炯炯,留了掩口鬚,穿一襲壽字圍花寬袍,戴英雄巾,相貌堂堂,一看便知是大戶人家的財主縉紳。本來,安國坊附近,所有的宅第主人,幾乎全是杭州府頗有地位的豪紳,並不足怪。

  兩名健僕已將大門清理完畢,一人上前行禮欠身道:「稟大爺,大門已經清洗妥當。」

  中年大爺點點頭,向身後的僕人揮手道:「開鎖,打開大門。」

  街左人群一分,進來了一名衣著華麗的中年人,與一名慈眉善目的中年僧侶。

  「且慢!」僧人亮聲叫,從容舉步走近。

  中年的人態度高傲,臉罩濃霜,冷冷地說:「池大爺,你做得太過分了」。

  池大爺臉色一變,接著堆下笑臉,皮笑肉不笑地說:「福老言重了,不知此話有何所指?」

  「禹郎中屍骨未寒,尊駕便來接收他的家產,豈不是太過分了?」

  「福老該知這禹郎中是在下的師弟。」

  「那你就更不應該了。」

  「在下的家務事福老不知其詳……」

  「師兄弟之間的恩怨,能說是家務事?未免不倫不類。況且,禹郎中雖然死了,他還有未亡人,有女有子,對不對?」福老聲色俱厲地問。

  池大爺急得一頭汗,苦笑道:「本來,在下與敝師弟的事,不足為外人道。福老不是武林人不瞭解武林事,難免有所誤會。福老只須明白敝弟婦全家,在敝師弟死後僅三七之期,便舉家潛逃無蹤,便知其中必有原故了。」

  「那當然是被你迫走的。」

  「在下百口莫辯!……」

  「那又何必辯?」福老咄咄迫人地說。

  中年和尚見雙方即將動火,趕忙接著道:「兩位檀樾請勿意氣用事,請聽貧僧一言。申檀樾是禹郎中禹檀樾的知友,言辭間難免有偏袒之處,但朋友道義卻無可非議。池檀樾也有難言之隱有理也說不清。禹檀樾是敝寺護法檀樾之一,不管禹夫人在與不在,而在她一家人未返家之前,池檀樾似不宜破門而入,以免有干法紀,鬧起來到底有所不便,不如暫且靜候禹夫人一家返回後再說,她不會拋棄偌大家業避不見面的。」

  池大爺不住來回走動,煩躁地說:「兩位如果與在下易地而處,便知在下的處境了。敝師弟生前,擅自竊取在下兩件重要物品。他死後物品必定仍然藏在家中,在下不好前來討還,想到七七過後再向弟婦討取,怎料到她在三七之夕潛遷他往?因此,在下必須入內搜一搜,看該物是否已被攜走,不算過分吧?在下本可晚間潛入搜查的,但認為白天啟門入內,也許會令敝弟婦的朋友所見,通知敝弟婦引她前來當面解決,彼此可和平解決雙方的紛爭……」

  「池大爺,你這是一面之詞,在公在私,你都站不住腳的。」福老冷冷地說。

  池大爺一咬牙,也冷冷地說:「好吧,在下等候就是。但在下深信她是逃不掉的,但願她不是故意將那些重要的物品帶走了。」

  「她早晚會回來的。」

  「但願如此,在下再等她三天。」

  「咦!你打算私搜?那些重要物品是什麼?到底為何見不得人,不足為外人道?」福老關心地問。

  池大爺扭頭便走,沉聲道:「那是本太極門的幾件信物,自然不足為外人道。」說完,舉手一揮,帶了眾健僕恨恨地走了。

  和尚搖頭,向福老道:「申檀樾,貧僧恐怕池檀樾不肯善了呢。」

  「他又能怎樣?」福老悻悻地說。

  「池檀樾以市井亡命自居,他如果真發起橫來……」

  「哼!他如果敢胡來,他那些痞棍徒子徒孫,誰也休想在杭州混。我已向同知大人說過,禹郎中之死大有可疑,恐怕其中有冤情,苦於找不到確證。池琦如敢胡來,那是他自找麻煩,大師人緣甚佳,不知查出禹大嫂的下落了麼?」

  「慚愧,貧僧至今尚無消息。」

  「怪事,禹大嫂一家老少,孤兒寡婦居然平空消失了,豈不可怪?哼!恐怕是池琦在搗鬼,也許已遭了毒手呢。」

  和尚搖搖頭,道:「池檀樾為人狂妄有之,以豪傑自命,至於謀害師弟的無義罪行,不至於干犯,這點貧僧敢於保證的。」

  兩人談談說說,向仙林寺走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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