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情天煉獄 | 上頁 下頁
一一


  大師傅一把抓起砧板上的菜刀,大怒地揚刀叫:「不放下砍掉你的狗爪子,放下!」

  老化子及時放手,饅頭掉回籠中,退了一步怪笑道:「好好,放下。大師傅別生氣,生氣會短壽的。」

  掉落的那隻饅頭上已清晰地出現五條髒指痕,哪能賣?大師傅無名火起,抓起饅頭大喝一聲,狠狠地向老化子擲去。

  老化子哈哈大笑,接住了饅頭便往嘴裏塞。

  「不滾蛋打斷你的狗腿。」大師傅拍著菜刀怒叫。

  老化子一面啃著饅頭,一面含糊地說:「大師傅,你這是幹什麼?一個饅頭犯得著打斷我老化子的腿?掌櫃的都不心痛,你抖什麼威風?」

  一名正在掃地的店伙看不順眼,停下掃帚,冷冷地說:「要飯的,佔了便宜你還賣乖?討吃食也不能這樣討,自己往蒸籠裏抓,誰欠了你的不成?」

  「咦!你也神氣起來啦,不像話。」老化子指指點點地叫。

  兩人一言不合,便吵了起來,立即引起了其他店伙的反感,紛紛趕來。

  青山恰好到達,叫道:「些須小事,何必小題大作?算啦算啦!大家擔待些兒。」

  老化子居然認為自己理直氣壯,反而不肯善了,大嚷道:「你瞧,這家店子的人多可惡?一個饅頭又有什麼不得了?填不飽……」

  「好了好了,你還窮嚷嚷?這樣好了,相見也是有緣,在下請你吃一頓,填飽肚子,怎麼樣?」青山坦然地說。

  老化子將吃剩的饅頭順手一丟,笑道:「好哇!還是你這位爺臺大方,呵呵!那就叨擾啦!」

  青山立時感到不快,丟掉大半個饅頭,種莊稼的人看了必定心痛,暴殄天物太不應該。但請客的話已經出口,他不能食言,怏怏地踏入店堂,老化子也就跟進來了。

  「伙計,請替在下準備些酒菜。」他在桌旁坐下說。

  「對不起,客官,廚下還沒準備好,請一個時辰後再來。」店伙斷然地拒絕。

  老化子老花眼一翻,正待發作。青山淡然一笑,取出一錠銀子遞到店伙手中笑道:「算了,老兄,不用再鬧意氣了,說開了就算啦!有現成的酒菜來些湊合湊合,來幾個饅頭填飽肚子也就算了。那不是有雞麼?白水一煮放些佐料,很快嘛。」

  那是一錠十兩官銀,伙計眼都直了,說:「小店找不開……」

  「都算付賬好了,不用找啦!」

  「這……」

  「在下不是江洋大盜,這銀子可是乾乾淨淨的,就算賞錢好了。」

  「客官言重了,謝謝,謝謝。」店伙喜悅地說,轉身走了。

  老化子哼了一聲,說:「把銀子給這些人,你可真大方。你要是劫了縣庫銀子花不完,何不送些給老化子花花?」

  青山淡淡一笑,說:「你如果規規矩矩討,在下不會吝嗇,但信口開河胡說八道,抱歉,我的銀子不是庫銀,善財難捨。」

  老化子悻悻地哼了一聲,目光不住在他渾身上下轉。

  店伙送來了兩壺酒,切了些燒鹵,明火炒的一大盆雞也隨著上桌,並送來了大蔥蒜頭等等配料。

  老化子迫不及待,不等主人動手,伸手先給自己倒上一碗酒,咕嚕嚕灌了半碗入肚,五爪龍出動,一把抓起了兩塊肥雞便往口裏塞,吃相之惡,令人不敢領教。

  店伙眼中冒火,正待發作。

  青山微笑揮手示意店伙退去,慢慢地斟酒。

  「很好,很好。這鳥店的大師傅,手藝倒是不壞。」老化子含糊地說,五爪龍第二次抓入盤中。

  這一次不像話了,惡劣得令旁觀的店伙吹鬍子瞪眼睛。熱騰騰的一盤雞,這位老化子的指頭向中一插,一撥一鉤,兩塊雞腿肉便到了上面,落入了五爪之中。

  青山忍無可忍,放下碗筷說:「從小看大,你這輩子所以淪落為乞,必非無因。」

  「你說什麼?」老化子翻著老花眼問。

  「我說你這輩子活該討飯,因為你沒受過家教。」

  老化子臉色一變,不悅地問:「閣下,你在罵我?」

  「罵嘛,在下不敢,只是骨鯁在喉,不吐不快。你看,即使這些酒菜是你作的東,你這一來還叫別人吃不吃?你自己是化子吃食用手抓,憑什麼你也把別人看成化子一樣?真是令人不敢領教。」

  「你這是什麼話?嗯?」

  「人的耐性是有限的,唾臉自乾不是什麼好德性,那是奴才性格,不足為法。你這種態度,在下忍了。都給你吃,算啦。」青山冷冷地說,劈開一個饅頭,夾了兩條大蔥,起身離座。

  老化子的老花眼掠過一道兇光,哼了一聲,右手食中兩指有意無意地虛空一點。

  青山手急眼快,隨手拈起酒碗,向上一掂。

  「乒」一聲脆響,酒碗炸裂,酒飛灑而下。

  青山放下饅頭,臉色一沉,冷笑道:「指風打穴術,你閣下是真人不露相。」

  老化子一指偷擊,竟被青山用碗擋住指風,試出了底,心中一震,推椅而起,冷笑一聲道:「你也是行家,老要飯的走了眼。」

  「在下與你有冤?」

  「無冤。」

  「有仇?」

  「無仇,但你侮辱了我。」

  「貴姓大名?」

  「四海團頭古天雄,丐幫五大長老之一,閣下貴姓?」

  店伙們大驚,臉色大變。

  青山冷冷一笑,說:「算了,你走吧,在下不和你計較。」

  四海團頭桀桀而笑,眼中出現了冷峻陰狠的光芒,厲聲道:「你閣下並未問老夫是否計較呢,不交代清楚,你,哼!你說得輕鬆。」

  「好吧,你說該如何交代?」

  「跟我到東昌,再告訴你。」

  「在下不到東昌。」

  「你非去不可。」

  「不去又怎樣?」

  「老化子拆散你的骨頭。」

  青山重新拈過一隻酒碗,托在掌心中,笑道:「你再用指風打穴術,如果能將這隻碗打破,在下便隨你到東昌。如果打不破,你必須跪下賠不是。你動手吧,只有一次機會,成敗在此一舉,別大意了。」

  他的手向側伸出,距老化子只隔了一張桌面。老化子的手一伸,指尖該接近碗三寸以內,按理絕無失手之理。

  老化子大怒,大喝一聲,一掌拍向酒碗。

  他的手向上抬,閃過一掌,沉聲道:「古天雄,你少在我面前施詭計,說好了你用指風打穴術,而且只許一擊,你敢撒賴?」

  行家一出手,便知有沒有。剛才那一掌,酒碗是從掌尖前閃開的;也就是說,雄渾的劈空掌力,早已先襲中酒碗了,而酒碗毫無異樣。老化子是行家,心中雪亮,劈空掌力已經失敗,指風打穴定然無功,雙方的功力相差太遠,再不走便晚啦!一面默運內勁,一面說:「閣下先通名。」

  「在下姓柏,松柏的柏,叫柏青山。」

  老化子突然扳往桌緣,向上猛掀,想將桌掀倒,利用酒菜潑在對方身上,以便抓住機會脫身。

  糟!青山的手已先一剎那按住了桌面,一掀之下,木桌絲紋不動。

  老化子大駭,雙足一點,斜飛而出,勢如飛隼,竄出了店門。單足一點地,便待縱出,肩上卻被一隻大手搭住了,耳畔傳來了青山的語聲:「怎麼,沒交代清楚就走?」

  四海團頭心膽俱裂,大吼一聲,打狗棍向後撞去,猛攻身後人的脅腹要害。

  一搗落空,下身卻被青山踹了一腳,下身向前撞,上身卻被肩上的大手向下撳,重心乍失,「嘭」一聲仰面便倒。

  老化子仍不死心,作困獸之鬥,躺在地上掄棍便搗,用了全力。

  青山一把抓住了棗木棍的一端,喝聲「起」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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