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強龍過江 | 上頁 下頁 |
一一二 |
|
「你這小輩好狂的口氣,該死!」宇文會主厲聲說,黑袍突然無風飄動。幾乎肉眼難辨的電芒連閃,消失後方傳出可怕的高速飛行嘯風聲。宇文會主的身軀手腳,旁觀的人皆看不見任何移動,僅可看到袍袂徐徐飄揚而已。趙群玉則向後斜飛而起,手腳急劇振拂。一聲鬼嘯,宇文會主急閃而進,雙袖拂起陣陣風濤聲,黑袍飄舉獵獵有聲。 人影上下急劇飛翻急掠追逐中,幾種細小而速度駭人聽聞的暗器,在人影的空隙中飛閃旋舞,發出恐怖的尖厲呼嘯,與勁風罡氣所發的風濤聲相應和。在眾人目眩神移的驚詫呼叫中,人影終於突然靜止。趙群玉遠在三丈外,雙手徐徐前伸,攤開雙掌。 「我知道你的底細了,宇文會主。」他興奮地叫:「你是一代魔中至尊,無我天尊的門下。你還有兩種致命的武器,遠攻用無影追魂劍,近身用掌中刀。好手難尋,來吧!我等你的無影追魂劍。」他掌中,共有三種暗器:五虎斷魂釘、回風飛電錄、五稜棗核刺,有九枚之多。「宇文會主,不要錯過機會了,他說話算數。」張宏毅在三丈外大聲說:「我這位四弟心狠手辣,勇敢果決,他拚搏的宗旨是速戰速決盡快結束,不容許勁敵有施展絕招奇學的機會,能一劍解決的事,絕不多浪費半劍。今天他讓你施展武林獨步的絕學,算是破天荒的異數呢!出手吧!」 宇文會主露在外面的陰森雙目,有了明顯的變化,厲光更懾人心魄,雙手一張、一合,右手向前一推。破風銳嘯令人聞之毛髮森立,但空中一無所有。趙群玉哼了一聲,長劍出鞘,古色斑爛但毫不起眼的劍身,就在他踏出馬步向上一伸的剎那間,似乎劍身倏然消失了,變成閃縮吞吐不定的晶虹。「叮……叮叮……」奇異的脆亮清鳴傳出,最後青虹向側上方飛騰上升。是一把八寸長,幾乎透明的小劍。趙群玉與宇文會主,同時向小飛劍飛騰處飛躍而起。雙方距離相等,就在雙方伸左手虛空抓劍的剎那間,兩人的右手同時發招,劍尖神乎其神地接觸到宇文會主的右肋,擊破獲體真氣的迸裂聲,與及宇文會主不得不全力自救,沉右掌吐出掌中四寸怪刀擋劍,怪刀著劍爆碎的響聲同時傳出。 兩人身在半空,突然相並飄隨而下。六名黑袍人齊聲驚呼,作勢衝出搶救。張宏毅拔出原屬於大掌鞭的雁翎刀,豪情駿發引刀便待衝上。「你不要上!」他突然伸手攔住縱身後衝出的封荑。「我要與你並肩闖劍海刀山。」姑娘堅決地說。六名黑袍人突然止步,不敢衝上。趙群玉與宇文會主相向而立,他左手有奪獲的八寸長小飛劍,點在宇文會主的心坎上,右手劍後收,劍尖點在對方的丹田要穴。「我給你運功聚畢生精力抗拒的時間,自一數至十。」趙群玉冷冷地說:「數盡,在下就行致命一擊,功深者勝,不是你死,就是我去見閻王。」宇文會主像是僵死了,眼中厲光已消,疲態明顯可見。「我也知道你是誰了。」宇文會主沮喪地說。「真的。」 「我接下了血鴦鴦令主三十七招,卻一招栽在你手下,血鴛鴦令主武功獨步武林,只有你才殺得了他。」 「不錯,那是在下所遇上的唯一勁敵。」 「盂蘭會今後咱們沒有碰頭的一天。」趙群玉將小飛劍遞到對方手中,向後退。 「滿天星那些人……」 「在下兄弟不過問你們的事,你們不必追究封姑娘是對是錯,她是受害人。」不遠處的張宏毅沉聲說。「一言為定,我宇文琛一言九鼎。」 「這倒是實情。」趙群玉收劍入鞘。「謝謝你的信任。」宇文會主向後舉手一揮:「走!」七個鬼魅似的灰袍人,去勢如星跳丸擲。趙群玉也走了,消失在停棺的棚後。「張兄,我……」封荑軟弱地說:「我有眼不識泰山,原諒我……」她覺得自己這一生中,以這一刻最大軟弱,最需要一雙堅強的手扶持她、帶領她。「用不著說原諒,是嗎?」張宏毅果然扶住了她,這雙手堅強極了:「放鬆心情,千萬不要讓氣血加速流動,不是胡思亂想,不要……」 「咦!我……我怎麼了?有……有點……」她臉色一變,感覺出自己出奇地虛弱,渾身有點脫力。「有點頭昏目眩,是嗎?」張宏毅挽著她住棚內走,劍眉鎖得緊緊地:「妳還沒恢復元氣,趕快吐納。」 「我……」 「我在等機會,機會得靠宇文會主製造。」 「你是說……」 「滿天星那些人,我不容許他在這裡生根作怪了。」張宏毅答非所問:「妳先小睡片刻,其他的事不要耽心。」 當夜,卜家大院成了血腥屠場,大火沖霄中,幸運的人星夜逃命。俠義英雄與盂蘭會大決鬥,雙方死傷慘重的消息,以奇快的速度向天下各地轟傳。孤竹君父女被害的內情也大白於天下,引起邪道人士極大的憤慨,正邪雙方展開了報復討取公道的行動,掀起可怕的武林大風暴。破曉時分,五匹健馬狂奔東下,馬不停蹄越過白楊村,健馬衝勁猶在。五騎士中,有霹靂劍客和伏龍公子在內。霹靂劍客丟了一條手臂,創口仍然感到疼痛,坐騎奔馳,顯得創口的痛楚愈來愈強烈,吃足了苦頭。 逃命的人,是不會珍惜坐騎的,他們要盡快遠走高飛,逃避盂蘭會的人追殺。飛馳中,不知地面有變,更沒留心路兩旁的行道樹後有人潛伏,一條絆馬索突然從泥土了升起。第一匹馬重重地摔倒,一聲長嘶,第二匹馬便兇猛地撞上了。砰然大震中,塵埃飛揚,五匹馬倒了四匹馬,最後一匹馬總算及時向路側衝入高梁地,脫出危境。 一聲長笑,張宏毅出現在路中。「救我……」倒在傷馬旁的霹靂劍客狂叫,還沒聽清狂笑聲是何人所發。張宏毅揪住一位中年人的背領,將人按跪在塵埃中。這人是及時驅馬衝入高梁地的人,恰好被撲出的張宏毅撲上馬背擒住拖來了。三個中年人爬起了兩個,迅速向伏龍公子身邊一靠,拔劍戒備。另一位仁兄斷了腿,被死馬壓住動彈不得,只能發出求救的粗嘎叫號。「是你?」伏龍公子變色叫。「還有我。」另一邊竄出挾了鴨舌杖的病虎:「你這雜種真有出息,真替尚義莊增加光彩。卜家大院死傷殆盡,滿天星一家可被你坑死了,你卻在緊要關頭,帶了幾個死黨乘機逃之夭夭,讓滿天星與擒龍手那些人去死,你這罪魁禍首卻逍遙自在,無理何存?」 「尚義莊以俠義自我標榜,你這二少莊主豈可作出公冶家有辱門風的事?」張宏毅將跪伏在腳前的人一腳踢翻:「所以我打算把你送回卜家大院,替滿天星那些被盂蘭會殺死的人善後,保全你尚義莊尚義的聲譽。」 「哼!閣下枉費心機。」伏龍公子獰笑:「我知道你為何而來的。」 「真的呀?」張宏毅向病虎打手式示意,意思是趕快救出被死馬壓住斷腿的人。「真不真你我心中明白。現在,先作一了斷……」伏龍公子聲未落,人已發狂似的衝上,劍出鞘風雷驟發,身劍合一氣吞河獄,攻勢空前猛烈,與往昔判若兩人。同一瞬間,另兩人也劍揮進攻,不論是功力或劍術。皆比伏龍公子高明多多,明眼人定可看出,這兩人才是主攻,也必定是伏龍公子的保鏢。 張宏毅用上了游鬥術,雁翎刀靈活地在三劍飛騰中出沒自如,一沾即走,避免落在三把劍的聚力控制點,神態相當輕鬆。他在觀察,在探索,怎麼這位伏龍公子,今天竟然像是脫胎換骨了?比往昔勇敢多多,騾悍多多,攻勢空前猛烈,進招時豪勇絕倫,不顧自己的空門,完全是無畏的兩敗俱傷打法。以往,伏龍公子見到他如老鼠見貓,今天……他心中甚感不安,這並不是拚命的亡命打法。而是必有所恃的反常驍勇,難道伏龍公子真的知道他的來意? 另兩人的劍招更兇狠,更辛辣,但威脅並不大,因為這兩位名家經常運劍自保,缺乏一往無前的威勢,因此劍術與運劍的功力雖則比伏龍公子老練深厚,然而不比伏龍公子的氣勢強。心念一動,難免分神,一名中年人的劍乘虛而入,凌厲的劍氣迫體,鋒尖光臨他的右背助。他吃了一驚,倉卒間旋身推刀,錚一聲間不容髮地脫出險境,疾退丈外。另一人的劍跟蹤躡到,劍下如崩山。他一聲沉叱,正式反擊了,從對方的劍下逸出,旋轉移位,刀如狂風火如猛虎,但見刀光一閃,電掠而出。「呃……」那人向前一裁,扔劍摔倒。右肩胛被刀身重重地拍中,怎受得了?拍擊的力道有如重錘擊石,石即使不碎也會裂縫。刀光流瀉,到了另一名中年人身旁,錚一聲大震,劍架住了刀,劍突然因虎口進裂而脫手飛騰。病虎斜掠而至,一杖將人敲倒,按住了。「第四個。」病虎欣然叫。 「錚錚錚。」三聲大震,火星飛濺,伏龍公子接下了雷霆萬鈞的三刀,退了六七步,腳下大亂,不等身形穩下,立即咬牙切齒瘋狂上撲,在行將接觸的剎那間,三把五寸小飛劍化虹先至,劍隨後來一記飛星逐月,全力衝刺,毫不在意對方的反擊。張宏毅心中早有提防,身形斜扭下挫,三把小飛劍幾乎貼體掠過,生死間不容髮。「錚!」刀錯開了劍,順勢切入,右腳探進、疾挑。「噗!」踢中伏龍公子的右胯骨。 伏龍公子已運功護體,但打擊的力道沉重,馬步支撐不住,急急倒退。刀如影附形跟進,刀山臨頭。「錚錚!」接住了兩刀。第三刀封不住了,刀光電掠而過。「哎……」伏龍公子駭然暴退,左脅背衣裂肌開,裂了一條三分深五寸長的裂縫,鮮血如泉湧。刀緊不捨,再次電掠而來。伏龍公子魂飛魄散,飛劍擲擊人仰面躺倒,滾了一匝飛躍而起,撒腿逃命,病虎已將兩個中年人捆住,將人拖至路旁放好。 「先砍斷他一支手!」病虎大叫。「噗!」刀橫拍在伏龍公子的右肩上,然後左手疾伸,抓小雞似的將人抓住,猛地扭身便扔。伏龍公子驚叫一聲,翻騰著向三丈外的病虎猛砸。病虎一聲狂笑,閃身讓開,一杖下劈,噗一聲不輕不重地劈在伏龍公子的右肩被刀拍中處。「哎唷……」伏龍公子狂叫,被病虎一腳踏住了。「不要毀他!」躍來的張宏毅急叫,及時阻止病虎用鴨舌槍毀雙足的舉動:「先捆上。」 「你不敢殺我。」伏龍公子忍痛咬牙說:「我死,封姑娘也得死,這是你來攔截我的原因,我不怕。」 「原來如此,難怪你敢用兩敗俱傷的打法。」張宏毅的語氣雖然強硬,但心中確是不安:「閣下,你打錯了主意我一點也不想殺死你。」 「哼!你……」 「封姑娘的死活,她自己負責,她已經是二十一歲的大姑娘,連她的爹娘也無法照料她。你知道,我是個生意人,為了賺錢,所以生意人的心最黑。」 「你……」 「生意人的宗旨,是不賺不做,所以殺頭的生意有人做,賠本的買賣沒人做。這次你找上了我,算是生意上門,我要是不賺幾文,豈不有違生意人的宗旨?我要把你待價而沽?」 |
學達書庫(xuoda.com) |
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