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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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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一正一邪,的確不需其他的理由了。」伏龍公子憤怒地說:「天風谷的人行走江湖,專與匪徒黑道人物打交道,可知病虎與那姓張的狗東西,必定是你們的人了。」 「哈哈!好一個必定。」大掌鞭狂笑:「在我這邪魔外道來說,一點也沒感到閣下的話奇怪。因為這就是你們這些自命俠義英雄人士的嘴險。不錯,你在小店百般侮辱那位姓張的人,在下確曾發出不以為然的噓聲,你如果認為是犯了大逆不道的滔天大罪,找來了一大群孤群狗黨來與問罪之師,給在下加上─連串豈有此理的罪名,你成功了。來吧!天風谷的人絕不含糊,有甚麼惡毒的把戲,我羅傑陪你們玩玩。」 霹靂劍客並不是好修養的人,本來就是性情剛愎武斷是非的貨色,在武林成名顯赫,目無餘子,名列天下七劍客之一。怎受得了挑撥?本來對天風谷的人頗有顧忌,這一來,可就顏面攸關,下不了台啦!「閣下狂夠了吧?」霹靂劍客冒火地說:」 「即使貴谷主天風狂客封元龍在此,也不會對弓某說這種狂語,如果不教訓你,你豈不狂妄得想將天下踩在腳底下?」 「哈哈!你弓大俠抬舉在下了,在下只是天風谷一個趕車的,怎敢狂妄得想將天下踩在腳底下?就算今天是正邪決鬥的好日子,還輪不到在下出頭拍胸膛稱老幾呢!這只是你們倚仗人多勢眾,有意向天風谷示威,在下只好硬著頭皮充好漢羅!張大俠,在下承教。」 伏龍公子這群人,是俠義道與白道人士的代表;天風谷的人,則代表邪道人物,一正一邪,本來就積不相容,各執一是勢同水火,彼此沒有理由好講,也不想講理,一言不合也可以打得頭破血流,何況雙方都受到侮辱,唯一解決之道,便是攘臂而起,誰強誰有理。一位臉圓圓富家翁打扮的中年人邁步而出,先仰天發出一陣大笑。「天風谷的人確是名震天下,谷主天風狂客的確藝驚武林,江湖同道莫不聞名色變。」中年人笑完說:「但一個掌鞭的馬伕,也把咱們這些人看成廢物,也未免太過份了,我妙手摘星周乾卻不信邪,倒得拚這條老命,領教天風谷的驚世武學到底有多厲害。羅朋友,周某領教。」 「周大俠,你的刀非常鋒利。單刀看的是手,手的威力甚至比刀更具威力,所以尊駕的綽號出自手上,誰要是與尊駕拚搏而注意尊駕的刀,必定上了大當。羅某這條趕車鞭可以克刀,但卻受尊駕的手所反克。但船到江心,馬行狹道,不得不硬著頭皮上,請指教。」大掌鞭羅傑不再出言諷刺,拉開馬步立下門戶,手中的長鞭繞了三圈握在手中,任何時候皆可以突然攻出。 面面相對,殺氣森森,移位兩次,驀地一聲怪笑,妙手摘星終於發起猛烈的攻擊,身形斜衝疾進,接著刀光如電,無畏地搶攻,人貼身單刀才出鞘,刀光一現便已控制了對方。大掌鞭讓步移位,間不容髮地逸出刀光的控制,移位的瞬間,左手反拂快疾,噗一聲封實了妙手摘星急襲的左手,妙到顛毫。同一瞬間,右手的長鞭在旋身時貼地彈出。一聲驚叫,妙手摘星斜飛而起,半空中連翻兩匝,挫身摔落以刀支住欲倒的身。剛一照面便當堂出彩,幾乎被摔翻,幾乎無法站直。是被鞭捲住左足摔飛的,鞭貼地彈出纏住腳將人掀飛,鞭上的造詣十分驚人。鞭聲厲嘯,夭矯如龍排空而至。一個粗壯的人影及時掠出,一閃即至,及時架住了妙手摘星飛返,左手飛出一根布腰帶,恰好與長鞭纏成一團,長鞭與腰帶在半空纏鬥,蔚為奇觀,人從下面間不容髮地退出,驚險萬狀。名家身手,不同凡響,每個人一舉一動,在殺氣騰騰中依然保持美感,甚至連被摔飛的妙手摘星飛摔的姿勢,也極為美麗壯觀。 長鞭還來不及收勢,還來不及把布腰帶掙脫,另兩個人影已一閃即至,一刀一劍勢若雷霆,猛撲大掌鞭,意在阻止大掌鞭追擊搶救妙手摘星的人。不遠處早已下馬戒備的少年男女騎士紫電青霜,也在這瞬間到達,雙劍分張,恰好接住了一刀一劍。「錚錚錚……」兵刃交擊清鳴震耳,劍氣劍風進發聲如萬頃波濤,瞬間的接觸,攻招回敬急如星火,然後人影四分,刀劍的鳴震餘音裊裊。半斤八兩,勢均力敵,惡鬥倏然中止。霹霹劍客這面的人,全都心中暗驚,不僅心驚於大掌鞭一照面便摔飛了大名鼎鼎的妙手摘星。更驚兩位小小年紀的少年男女,倉卒間竟然以令人目眩的奇速趕到,而且與兩位高手名宿拚成平手,天風谷的武學,果然名不虛傳,難怪江湖朋友聞名色變。 霹靂劍客哼了一聲,舉步上前揮手示意,將兩名同伴召回。「貴主人如果不屑與咱們這些人見面理論,躲在車中不出來,休怪在下放肆了。」霹靂劍客向大掌鞭沉聲說,手按上了劍靶:「你們三人一起上吧!在下仗手上劍,試試天風谷絕學是否真的宇內無雙。」以霹靂劍客的聲望來說,這些話不算誇大,名列天下七劍客,絕不是招搖撞騙所能獲致的成就,先前他說即使谷主天風狂客在此,也不會對他說狂話,確是實情。天風狂客是邪道的巨擘,高手中的高手,聲威並不比天下七劍客強多少,輩份名位彼此相當。在武功修為上,誰也不敢誇口說自己比對方高明。迄今為止,霹靂劍客仍然認定天風谷主在車內。 「弓大俠很大方,夠英雄,可是,在下不能領閣下的盛情。」大掌鞭冷冷地說:「羅某雖然不是谷主的門下弟子,但不能有玷天風谷的聲譽,日後被谷主查出羅某答應閣下三打一,羅某有何面目見天風谷的人?弓大俠功臻化境,劍術通玄,在下不甘菲薄,憑手中鞭與腰中刀,領教閣下威震武林的霹靂劍法。」 「閣下既然不願三人聯手,悉從尊便。」霹靂劍客徐徐拔劍,神定氣閒,名家氣派,果然不同凡響。眾人身後,突然傳出兩聲嬌叱。康一刀與鬼見愁站在最後,兩把單刀攔住了飛掠而來的兩位待女。「不要攔她們,讓她們過去會合。」有人下令。兩待女從讓出的空隙中昂然而過,膽氣不弱。「羅叔,怎麼一回事?」一名侍女站在大掌鞭身前亮聲問。大掌鞭在侍女面前態度恭順,將經過簡要地說了。這位侍女轉身瞥了霹靂劍客一眼,目光落在後面的伏龍公子身上。 「弓大俠,你知道這是最犯忌的事嗎?」侍女老氣橫秋地說:「你要是聽信那個甚麼伏龍公子聞禍精的話,不顧後果公然與天風谷挑戰,不會有好處的,家主人如果知道今天發生的事,你將是掀起江湖風暴的禍首。」 「小女人,妳好無禮。」霹靂劍客火冒三千丈,左掌一抬,要出手揍人了。「無禮的該是你。」侍女毫不在意:「你應該知道你是理屈的一方。在一個小侍女面前,你一手仗劍一手立掌待發,我真不明白,你到底配不配前輩……」伏龍公子怒火攻心。突然飛躍而出,似乎身上被張宏毅痛打的傷已經痊癒了。剛超越神色尷尬的霹靂劍客,小侍女突然一聲嬌叱,進步急迎,劈面一掌吐出。伏龍公子沒料到侍女會猝然襲擊,百忙中揮掌急封。拍一擊暴響,雙掌接實。一個無心一個有意,無心的人必定吃虧。伏龍公子沒料到侍女的一掌已注入內力,感到掌心一麻。可怕的勁道沿臂透體,暴退三四步,幾乎跌倒。 霹靂劍客吃了一驚,手急眼快,一閃即至,劍發出一聲輕雷似的驚鳴,擋在兩人中間。「妳這小女人不但放肆,而且狡猾陰險。」霹靂劍客臉色一沉:「邪魔外道調教出來的人,就是這種貨色,天風谷來的人……」翠影從路側急掠而來,香風撲鼻。 「天風谷出來的人,應付得了任何挑戰。」翠衣女即趕到了,語氣銳利,順手將手中的劍拋給侍女,拔出了她自己的劍:「原來是霹靂劍客弓大俠,說這種話就難怪了。本姑娘遨遊天下五載,一直以未能向真正的高手名宿請益為憾,今天算是幸遇了。」她拉開馬步,立即完成了出擊的準備。劍作勢攻出,強大的殺氣像怒濤般洶湧,很難令人相信,一個年輕的少女,竟然具有如此強大懾人的殺氣。她那雙本來十分可愛的明眸,這時一點也不可愛了,煥發出懾人心魄的奇光,像無數利鏃般連續向對方集中放射,與劍上所發的強烈劍氣相呼應,真可以令對手精神崩潰。 霹靂劍客心中一懍,定下心神抱元守一先穩定情緒,神功默運力量集中,憑經驗見識,就知道面對的女人是可怕的勁敵,不能再說大話了。「姑娘是天風谷的甚麼人?」霹靂劍客沉聲問。「家父就是谷主。」翠衣女郎聲音冷森森:「我叫封荑。弓大俠,你如果擊敗了我,你就可以放言天下,抬高你的身價。」 「弓某……」 「你還有甚麼歪理好辯的?我親眼看到你仗劍逼迫我的侍女,親耳聽到你侮辱我天風谷的話。弓大俠,恐怕你說破了唇舌,也阻止不了我向你遞劍討公道。」 「妳……」 「你準備好了嗎?」 「封姑娘如此咄咄逼人……」一聲冷叱,封荑進步出劍,輕飄飄地攻出一招靈蛇吐信。這記最平凡的普通進手招式,在她手中攻出,雖則外表看不出勁道,但手眼心法卻是正宗的功架,氣度恢宏,完美無瑕,大有名家的風度氣勢。只要對方出手封架,後續的變化將石破天驚。 霹靂劍客是行家中的行家,知道厲害,但不能不接,劍發身隨,吐出一朵劍花,要將襲來的劍虹震偏。很不妙,劍上所發的渾雄勁道,突然被對方劍上所發的一陣邪門怪勁所吸引,向外一震,空門大開。姑娘的劍虹,乘隙長驅直入,泛骨劍氣及體。霹靂劍客吃了一驚,撒招暴退,側閃移位,封招……劍勢驟發,響起連串霹靂,一雙電虹飛騰搏擊,險象橫生,連換十餘次方位,退了兩丈左右,方擺脫姑娘一陣凌厲無匹的十餘劍狂攻。 姑娘快速移位,取得第二次進手的部位。「為了天風谷的聲威,本姑娘將全力以赴。」她陰森森地說:「你我之間,今天只能有一種結果。」至剛的劍勢,碰上了陰柔的化力引力邪門怪勁,霹靂劍客在先天氣勢上,使輸了一著,在姑娘凌厲詭奇的狂攻下,僅抓住反擊兩劍的機會,被剋制得陷入挨打的境界,知道自己實在沒有多少勝算,除非他能剋制對方的化引二種邪門怪勁,任何神奧霹道的劍術也派不上用場。碰上生平最可怕的勁敵,這位劍術名家的信心開始動搖了。 其他的人,皆吃驚地倒抽一口涼氣,全都感到奇怪,大名鼎鼎劍下無敵的霹靂劍客,怎麼竟然被一位年輕的女郎逼得連連後退?怎麼可能?「你用的不是天風谷奇學。」霹靂劍客悚然說:「令尊號稱天風狂客,攻時有如狂風暴雨,氣吞河獄,而你的劍勢明很詭奇,發勁難測。好,弓某要以平生所學,鬥一鬥妳這天風谷第二代邪道後起之秀。」一聲冷叱,姑娘發起第二次猛攻。 霹靂連震,風雷俱發,霹靂劍客掏出了平生所學,迎接平生所經歷的、最兇險的一場拚搏。人影閃動加劇,劍虹飛騰激烈無匹。旁觀的人目眩色變,不住後退以避免被劍氣波及。不知各攻了多少招,驀地傳出姑娘一聲冷叱,人影倏然中分,風雷徐斂。姑娘腰間的繡帶斷了一段,被劍氣震飄出丈外翩然而落。霹靂劍客的右手大袖,化為三幅飄落塵埃。兩人皆汗流浹背,呼吸一緊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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