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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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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逃得了?」趙四爺的叫聲震耳,貼地滑進。妖道轉正身形飄落。本能地揮劍自保,佈下嚴密的防衛網,同時準備第二次飛躍逃走。豈知戒尺從下盤一鍥而入,尺尖發出無窮大的勁道,變成了鋒利的刀尖,貫入妖道的丹田要害,直抵脊骨。劍尖疾沉,劍光突然出現異象,像是烈火發自劍內,同時響起一聲雷鳴。劍碎成百十段,向前呼嘯激射。可是,趙四爺已斜滑出兩丈外去了,碎劍激射的方向差了甚大的角度,全部落空。妖道向前踉蹌衝出兩步,突然向前俯。趙四爺收了戒尺,大踏步離開。「打破貧道的……的天靈蓋……」妖道狂叫:「讓……讓貧道兵……兵解……成……成全貧道……」 「咱們走!」趙四爺沉聲說:「大群強敵將至,遲恐不及,快!」七人身形乍動,眨眼間便消失在夜幕中。「天啊……」妖道厲叫,向前一栽,在泥水中蜷縮著掙扎。兩里外常道觀方向,大群高手正飛趕而來。 凡是見過報應神的人都死了,當然不知道所發生的事故演變,只知道事故的發生是在村東丘家,丘家的主人是三十年前退出江湖的俠義老英雄伏魔天罡丘家麒。最後的消息,是出動大批人手,由太上真仙主持,前往捉拿伏魔天罡一家老少,押往常道觀處治,之後便失去連絡。現在死了許多人,太上真仙也死在至常道觀的途中,丘家一門老少不知下落。那麼,結果只有一個:伏魔無罡一家老少,殺掉了派往捉拿他們的人。 問題是,死在捉拿現場的人,與太上真仙五個人被殺的地方,情理上無法解釋。最可疑的是,太上真仙所發的警嘯,並非被人追殺而發的嘯聲,如果是在捕捉現場被追殺,不應該在出村的回程才發生,應該在捕追現場求救,由村中守候的人赴援。問題的答案不難估料,那就是捉拿得手之後,押回的途中,受到丘家的親朋好友襲擊,救走了丘家一門老少,殺死了押解的人。 村中的公祠,也是安鄉口村的社學所在地。社學,也就是日後演變的私塾,不同的是,社學是朝廷規定的必須設立的村社公學,經費卻由村社的人自行負責,經費不夠,因此請來的兩位外地夫子,只好住在公祠的客房裡。兩夫子之一的陶夫子,今晚搖身一變,成了提供消息線索的線民,也暴露了他是湖匪的眼線身份,真是斯文掃地。公祠的後堂燈火輝煌,氣氛緊張。從常道觀趕來聲援的人,有二十餘名之多,加上在村中布網守候的十餘名首要人物,後堂便顯得有點擁擠了。堂上坐了十二個人,有六名是穿了道裝卻又不像道裝的人。堂下右首,二十餘名首要人物神色激忿。堂下左前,是十四名驃悍的湖匪首腦要員。這些湖匪中的高手,本來是派在湖濱埋伏守候的人。堂下,跪著十八名村中的父老,都是村中有地位的所謂鄉賢長輩。另兩人是站著回話的:朱村正與陶夫子。而十八名鄉賢,一個個跪伏在地不住發抖,有人念菩隆保佑,有人念神靈慈悲……反正生死關頭,只有求神靈庇佑了。 堂上高坐的十二人中,有四名是湖匪,為首的是二寨主飛魚潘光前,一個五短身材,但生性極為兇殘的悍匪。人聲起自堂外,四名大漢押了一位中年胖子,連拖帶拉住堂下一推,在胖子的叫喊哀求聲中,兩大漢將人按倒,強迫跪下。「這人就是閻七爺閻會昌。」陶夫子向上面的人說:「是與丘家交往最密切,交情最深厚的人。」 「也是本村掌祠九老之一。」朱村正加以補充:「他與丘家麒經常在一起喝酒,下棋。丘家的晚輩。都叫他七老爺。」 「與丘家有密切往來的人,都抓來了?」那位穿道裝,天生一隻三角限,神情陰森的中年人沉聲問。「回仙長的話,都抓來了。」朱村正欠身恭順地回話。「似乎這些人,都不是武功出眾的人。」穿道裝的人冷冷地說。「村中沒設有武館,所以無法知道誰練有武技。」陶夫子代朱村正回答。 「陶夫子,你在安鄉回村臥底三年,竟然不知丘家麒是早年的伏魔天罡。」二寨主飛龍潘光前厲聲說:「你應該滾回水寨巡風守更,哼!」 「屬下在安鄉口極少與外地的人接觸,怎知道伏魔天罡的名號?」陶夫子拉長了苦瓜臉。「潘二寨主,怪貴屬下不得。」穿道裝的人淡淡一笑。「貴屬下出生,伏魔天罡已經退隱了。老實說,本教的名人高手中,真知道伏魔天罡底細的人也沒有幾個。請不必過問,讓貧道處理。」 「是,但憑仙長作主。」飛魚客氣地說。「你們,都給本法師聽清了。」穿道裝的人,向快嚇昏了的十九名鄉賢厲聲說:「貴村一定隱伏了不少武功極為高強的人,做丘家的幫兇,不但救走了他一家五老小,更肆意殺了本法師二十餘位弟子。你們是村中的父老,一定知道一些線索,誰能指出這些兇手是甚麼人,目下可能逃到何處躲藏。誰就可以活命,本法師法外施仁。保證他的安全,不究既往。假使你們膽敢推說不知,哼!」 「那就一律處死。」飛魚兇狠地說。強盜們說話毫不含蓄,血腥味甚濃。 「閻七爺,你一定知道的,是嗎?」陶夫子在發抖的閻七爺耳旁蹲下。語氣半哄半騙:「村附近一定有丘家老小藏匿的地窖、洞窯等等,平時大家躲賊的地方,你一定知道的,你是丘家的好朋友,是嗎?說出來吧!他們會寬恕你的,也寬恕全村,你不希望凌寨主下令屠村吧?」 「皇天在上……」閻七爺拍地哀號:「我承認和丘……和丘家比……較走得近,但我怎能知……知道他們的事?天啊……」 「不要叫天!」陶夫子兇惡地掀起閻七爺,舉動一點也不像夫子,「你一定知道的。你這老狗殺才,不要害了全村的人。你要知道,凌寨主的人全來了,即使要把安鄉口村的地皮全翻轉,也要把丘家的人找出來的。村四周封鎖得密不透風,丘家的人如果往外逃,絕難避免被發現,而現在還沒有動靜,一定藏匿在村內或村外圍的洞窟或地窖裡,你一定知道。」 「我發誓,我……我一點都……都不知道……天啊…………」閻七爺簡直在嘶叫了。「你還是不說?」上面的老道厲聲問。「皇天……我真……真的不……不知道……」 「砍!」老道拍案怒叫。一名大漢手起劍落,閻七爺的頭向前滾出,鮮血向前噴,血腥刺鼻。「皇天……」幾個可憐蠢尖叫。「饒……命……」有人狂號著磕頭求饒。有三個人當堂嚇昏了,有一大半的人屎屁流滿褲襠。當然,不可能有人知道丘家五老少的下落,安多口村注定了悲慘的命運。大批歹徒在村中窮搜,安鄉口村大災難臨頭。 村東南約兩里餘,一座荒僻的池塘南首樹叢中,七個人席地而坐。草中泥水四溢,但他們全身泥水,不在乎再沾一些污泥。「如果丘老前輩能幫助晚輩弄到一艘船,就算報答晚輩了。」王二爺向伏魔天罡誠懇地說:「其他的話,可以不必諸多客氣,是嗎?」 「好,老朽不再嘵舌說些無謂的話。」伏魔天罡苦笑:「船都被拖上岸嚴加看管,目下除了冒險硬搶,別無他途。因此,老朽願領路打頭陣。搶船遠走高飛。」 「晚輩要船是為了把對面洲上的人接過來,而不是要遠走高飛。」王二爺鄭重地說:「因此要搶兩艘船,一艘讓老前輩一家遠走高飛。」 「你們還要回來?」老太爺訝然問。「是的。」王二爺語氣十分堅決。「他們人多……」 「千軍萬馬,何足道哉?」 「這……你們知道彌勒教的可怕嗎?」 「知道,還加上湖匪。」王二爺冷笑:「四海報應神早晚要和彌勒教徹底了斷,這時正是時候,不能讓他們認為報應神是釜底的魚,愈早解決愈好,來到此地的甚麼大少主,一定是龍虎大天師李教主的長子李大仁,咱們報應神在澧州殺了他的二弟李大義,他不會放過我們的。水上有湖匪幫助他們行兇,在水上我們不能和他們玩命,所以寧可在此地和他們拚死活,我們不能乘船逃走。」 「那就算老朽一份,伏魔天罡不是怕死逃避的人。」老太爺咬牙站起:「小老弟,我們去搶船。」 「不能強搶,晚輩不希望他們發出警訊,讓湖匪在中途襲擊。」 「那……這就難了……」 「老伴,小洪洲相距僅十里左右。」老太太三湘龍女說:「我們一家,難道就不能把他們兩個不會水性的人帶過來?黑夜中從水上移動,比乘船安全一百倍。」 「對呀!」小姑娘興奮地說:「這點風浪算得了什麼?帶幾段竹筒防險,我們這時出去,天亮之前,一定可以平安地回來登陸。」 「兩位請放心。」老太爺笑笑:「有竹筒給貴同伴防險,寒家每一個人,都可以拖帶三個人。老朽的老伴早年綽號稱三湘龍女,老朽的孫女靜姑,似乎水性更高明些。」 「只是……豈不把前輩一家拖進這兇殺的……」 「小老弟,老朽一家已經涉入此事了,目下已是有家歸不得,這裡的基業丟定了。」 「王二爺,我不喜歡你這種天下災難一肩挑的態度。」小姑娘用手時碰碰王二爺的手臂:「你要是不讓我們參予。我會恨你一輩子。」 「妳……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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