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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七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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▼第十九章 空無所有,不見有人。「喂!過來坐。」身後原來沒有人蹤的灘岸,突然傳出王大牛的叫喚聲。倆人吃了一驚,相互一打眼色。距水淺的地方約十步左右,對坐著王大牛和店伙鄭五,兩人正在吃一隻白煮雞,一人一半用手撕著吃。店伙鄭五渾身濕淋淋,腰帶上塞著一把狹鋒分水刀。倆人不敢再大意,快步接近。「見者有份,來一塊。」王大牛笑吟吟地說,順手將一隻雞翅骨向走近的銷魂一枝春拋去。銷魂一枝春竟然不敢接,向側一閃,伸手拔劍。毒劍秀士怒火上升,也拔出劍光冷藍灰色的淬毒寶劍。「別急別急。」店伙鄭五也笑容滿臉:「天大地大,吃比天大,等咱們吃完了,再打打殺殺,就算死了,也是個飽鬼,對不對?」 「咦!你不是鴻賓客棧那位店伙嗎?」銷魂一枝春大感意外:「唷!你是真人不露相哪!你到底是那座廟裡的大菩薩呀?」 「哈哈!銷魂一枝春,妳弄錯了,沒知識。」王大牛怪腔怪調。坐在泥地裡並不站起準備應變:「廟裡只有神鬼,寺院裡才有菩薩。現在,你已見到了倆位神!」 「你倆位是神?」 「對!報應神。」王大牛丟掉沒有肉的雞骨:「目前四海報應神有六位,四男兩女,以後還會不斷增加,我們歡迎志同道合的英雄兒女共襄盛舉,在人間仗劍作不平鳴。」 「報應神不擅入人罪,不濫殺案外的無辜。」鄭五也丟掉剩雞一躍而起,用衣襟拭手:「你們這群蠢材,被人騙來此地作馬前卒,可憐亦復可笑。玉清觀主絕不是一方之雄,而是黨羽眾多,耳目遍江湖的巨擘,潛隱此地重建根基,計算得相當精。他想得很周全,希望報應神在你們身上追查浪費工夫;因為他知道報應神如果得不到確鑿的罪證,是不會貿然發動代天行誅的。現在,你們走,還來得及。」 「你們真是報應神?」銷魂一枝春沉聲問,美麗的面龐殺氣騰騰,不再可愛了。「如假包換,包打保票。」王大牛笑吟吟地躍起。 「五年前,你們殺了池州的狂鷹鄭百祿。」 「對,他謀殺了江淮第一名捕鐵金剛范隆,再糾眾屠殺范家一門二十九口,嫁禍於九紋龍張全。」王大牛拍拍胸膛:「是我,用一根竹杖,搏殺他師兄第七人,代天行誅。」 「他是本姑娘的表叔,本姑娘在江湖找了你們五年之久。」 「現在,你找到了!」王大牛冷笑:「你用太陰指點了我七指,我不計較……」銷魂一枝春發出一聲刺耳的咒罵,左手大袖一拂,劍閃揮動如電,冷風乍起,空間裡突然流動著淡淡的花香,異勁帶動激旋的氣流,發出令人心往下沉、毛骨悚然的異嘯。身劍合一,恍如電躍雷擊。太陰指既然貼身攻擊失效,這次必須盡一切所學全力一擊,劍上突然迸發劍氣,那是必須在內功方面,下四十年苦功才能獲致的成就,銷魂一枝春芳齡僅三十出頭,誰會相信她已經達到這種境界。出其不意的全力一擊,對方必定倉卒間來不及運動全力抗拒,必將在劍光下肢解碎裂。毒劍秀士也不約而同,揮動毒劍猛撲而上。 鄭五倆人向下一挫,一聲長笑,驀地沙塵滾滾,像是刮起一陣狂風,人影在沙土飛揚中驀然消失。劍光破風聲倏止,罡風徐息,沙塵四散,人影重現。銷魂一枝春仗劍屹立,冷電四射的明眸投視附近地面,似乎想找出人體碎裂的痕跡。沒有肢體,沒有散碎的血肉,甚至沒有任何衣帛的碎片,什麼都沒有。「人呢?」她悚然地自問。左側丈外,毒劍秀士也一臉迷惘。「青天白日,我們碰上鬼了?」毒劍秀士駭然驚呼。河灘空曠,寸草不生,倆人都是武功驚世、目力超人的江湖高手,怎麼可能讓倆個人在眼前無蹤無影平空消失的?不是鬼又是什麼?「我們碰上了可怕的身懷絕技高手。」銷魂一枝春總算不糊塗:「可……可能是傳說中的五……五行遁術,已修至白晝幻形境界……咦!毒劍書生,你……你怎麼了……哎呀……」 毒劍書生的鷹目中,突然出現激情狂亂的光芒,呼吸奇特,可怕的眼神落在她身上。她剛發覺有異,毒劍秀士手中的劍突然掉落,還來不及有所反應,毒劍秀土已經近身,雙掌齊下,重重地劈在她的雙肩上,雙臂立即麻木發僵不受控制,接著她撲倒在地。「不……不要……」她狂叫:「歐陽大風,我囊中有解藥……不要……不……」毒劍秀士不聽她的了,像一頭撲獲獵物的狼,一陣撕剝,她的衣裙成了一片片碎帛,向四面散飛,片刻工夫,她便成了一條只能扭動掙扎的無助大白蟲,撩人情慾的胴體暴露在陽光下,暴露在毒劍秀士狂暴的撕抓中。「救命啊……」她發風似的尖叫、掙扎,一雙光溜溜的粉腿,拚命絞扭攔擋毒劍秀士的撲打擒捉。「這傢伙被銷魂一枝春澈底控制了,要發狂啦!」一旁出現笑吟吟的王大牛:「妳這江湖上以大膽迷人久享盛名的妖女,居然叫救命,異數!」 「快,救我……」銷魂一枝春尖叫。「妳不是得其所能嗎?」 「救我……」 「妳的解藥呢?好像不在妳身上哪!你身上一絲不掛,什麼都沒有。」 「那……那百寶囊……」王大牛走近,一掌劈翻正在自行脫衣的毒劍秀士,順手撿了一幅破裙,蓋住妖女的下半身。「這叫做報應。」王大牛搖搖頭,拾起被拋出兩丈外的百寶囊返回打開,丟在妖女身旁:「我替你拍合肩關節,妳自己取解藥救這個可憐蟲,不許傷害他,這傢伙固然很毒很壞,肚子裡腐爛骨頭裡生蛆,但今天不是他的錯,只有我才有理由殺他。妳仍靠他送你回城,你這鬼樣子沒有人照料是不行的。」 通向渡頭的小徑上,走著兩個打扮怪異的人。前面十餘步外,北陵快劍和百絕無常站在路旁駐足相候,眼神怪怪地。「你倆個傢伙像一時可憐蟲。」百絕無常怪腔怪調不住搖頭:「老天爺,你們遭到什麼禍事了?」毒劍秀士一點也不像一個秀士,上身穿了汗衫,下身穿了長褲,手中握了他那把毒劍,狼狽萬分,氣色甚差,像是大病了一場。後面的銷魂一枝春更狼狽,穿了毒劍秀士的青抱,裡面什麼都沒穿。幸而青袍長及地面,走動時小心些,還不至於露出玉腿,所以她走得很慢,以免透了春光。劍擱在肩上,挑了她的百寶囊,見了人居然有點羞答答他,往昔驕傲自負的神情一掃而空。「他娘的走了背時運,確是遭了禍事。」毒劍秀士洩氣說:「別提啦!」 「什麼禍事?」北陵快劍追問。「碰上了倆個報應神。」 「什麼?」北陵快劍大吃一驚。「該死!怎麼你們能碰上?算你們幸運,怎麼了?」百絕無常急問。「咱們倆栽了。你也想走運?」毒劍秀士悻悻地說。 「你是說……」 「往那邊搜。」毒劍秀士往洲東一指:「也許還可以碰上他們。」 「他們躲在東面?」 「他們沒躲,而是看風景。」 「你你……帶我去。」 「謝了!」毒劍秀士一口拒絕:「我毒劍秀士驕傲自負,目空一切,兇殘惡毒,自命不凡,但也有一樣長處,那就是輸得起,輸了認輸。我和柳姑娘死了一次了,不想死第二次,這就返城收拾行囊,遠走高飛不再回來了。」 「怕死鬼!你們……」毒劍秀士破天荒不介意別人的咒罵諷刺,淡淡一笑偕同銷魂一枝春動身。「祝倆位幸運。」毒劍秀士在十餘步外扭頭高叫。銷魂一枝春白了他一眼,神情相當撫媚。「歐陽兄,你怎不勸阻他們?」銷魂一枝春苦笑:「你該明白,這倆個老混蛋,絕對不是報應神的對手,再碰上會送命的。」 「勸阻他們?柳姑娘,妳說得倒真輕鬆。」毒劍秀士一面走一面像在叫屈呼冤:「那倆個老混蛋自以為了不起,尤其是百絕無常,簡直像頭刺蝟,動他一動就豎起滿身刺要傷人,他會聽得進勸阻的話?弄不好他就會和你反臉成仇。在水竹居我好意出去幫他,被他吼一句滾開,差一點就氣炸了我的肺,我還能不放聰明些?」 「唔!我想起來了!」銷魂一枝春媚目中冷電乍現。「想起什麼?」 「北陵快劍。」 「他怎麼啦?」 「他這條地頭蛇,在耍咱們這些過江的強龍。」 「這……當然有此可能。」 「咱們暗中跟去看看。」 「什麼?你還想等機會找報應神報仇?」 「想去看看這倆個老混蛋,到底有多神氣。至於報仇……」銷魂一枝春嘆了一口氣:「其實,也沒有什麼仇好報的,敝表叔確也夠絕夠毒,做的事天怒人怨,表嬸請求我報仇,卻忘了報應神僅及罪魁禍首,而敝表叔卻坑害鐵金剛全家,老少婦孺不留。」 「你真的不管了?」 「是的,你呢?」 「我?」毒劍秀士苦笑:「我何必再強出頭替江湖同道出口氣?人貴自知,我毒劍秀士再苦練一百年,也不是那位扮店伙的報應神的敵手,何苦枉送性命?何況……何況我欠了他一份情。」 「那就跟去看看吧!報應神不會再找我們了!」 「妳……妳這鬼樣子……」 「唷!我不在乎,你還嫌我?你……」 「好好好,我怕妳。」毒劍秀士苦笑:「不過,下次當妳要使用那什麼鬼銷魂香,最好事先打招呼,我好躲得遠遠地……」 「貧嘴!」銷魂一枝春大發嬌嗔,輕拍了他一掌:「你以為你是什麼好人?你……」 「也許,從今我要改做好人了。走吧!看那倆個老混蛋是否有你我這麼幸運?」 人有旦夕禍福;又說;禍福無門,唯人自招。總之,吉兇禍福這玩意說起來玄之又玄,有些人殺人放火無災無難,有些人瞥人一眼就惹上了殺身之禍。所以,人們都把一切發生的事故看做天命,因也,鬼神宿命之說大行其道。毒劍秀士與銷魂一枝春兩個人,是江湖朋友眾所周知的歹徒中的歹徒,正道人士恨之切骨,眾手所指人人皆曰該殺。但他們碰上了代天行誅的報應神,居然沒受到報應。假使毒劍秀士不是被銷魂香所制,兩人是否能留得命在?路旁出現一座大墳一樣的大土丘,頂端生長著一株合抱粗的巨松,松下坐著王大牛和鄭五,說話的聲浪足以吸引百步遠的人注意,老遠地,就可以看到他倆的身影了。「三哥,依我看,這裡面有古怪。」王大牛宏亮的語音向遠處傳播:「白馬觀所佈的,確是大羅周天大陣,這表示妖道有充足的人手,有強大的自衛能力,沒有理由再誘騙那些江湖魑魅魍魍前來替他們打頭陣,那是勞民傷財的下下之策,除非……」 「除非什麼?」 「除非妖道另有詭謀。比方說,轉移我們的注意力,明裡示怯,讓我們摸不清他們的根底。」 「那對他們有好處呀!他們該知道,我們一定會前往掃庭犁穴的。」鄭五大聲說:「周天大陣也叫十絕陣,挑明了有眾多的人手,外有宇內兇魔作他們的外援,至少可以阻止我們長驅直入,甚至可以嚇阻我們呢!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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