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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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▼第十二章 光洲四通八達,東至鳳陽,南至廬洲下湖廣,西走信陽,北往府城,都是廣闊的官道,車馬絡繹於途。兩人是從信陽方面來的,現在,他們出北城,馳上往府城的官道。到府城有兩日馬程,步行要四天。山城已是辰牌末巳牌初,艷陽當頂,道上車馬行人漸稀,因為旅客皆已遠出廿里外了。蹄聲急驟,官道繞桿城湖西岸向北北西伸展。沿途行道樹成蔭,間或生長著一些樹林,因此視線經常被樹林阻擋,不易看到兩三里外的路上狀況。過了桿城湖,離城已在五里外,前面五里接官亭在望。對面塵埃飛揚處,一匹健馬迎面馳來。張大爺領先急馳,雙方不久便接近至三十步內。張大爺舉起左手,打出繼續趕路的手勢。對面的騎士也是英俊年輕人,青帕纏頭,青緊身騎裝,鞍後有馬包,雄駿的棗騮一身汗水。「後面跟來兩個狗東西!」張大爺用奇特的嗓音叫:「前後兜截。要活的,老四,死了唯你是問。」 「得令!」騎士朗聲答,馬不停蹄繼續趕路。 張大爺與王二爺急馳而過,繼續向北趕,遠出三里外,兜轉馬頭往回衝。老四一人一騎向南馳,兩里左右劈面碰上一位青衣騎上,雙方懶得理會,各走各路。又是一里,另一名騎士穿灰藍衣褲土打扮,像是城郊的村民,但騎術奇佳,健馬也雄駿,鞍袋中有長布卷。雙方相錯而過,老四馳出五十步外,突然兜轉馬頭,反向北走,距灰藍衣騎士約百餘步,速度逐漸加快,距離也在逐漸拉近。青衣騎士突然發現張、王兩人兩騎迎面而來,相距已在兩里左右,臉色一變。但略一遲疑,扭頭看清後面里外的灰藍衣騎士,正以相等的速度跟來,心中一寬,正想回頭往前看,卻發現先前相錯而過的老四,緊跟在灰藍衣騎士的後面,不由臉色大變。心驚便會暴露心中的祕密,這位騎士就不夠鎮定,憑經驗就道大事不妙,但卻存有僥倖的念頭,蒼白著臉流著冷汗,策馬向北趕。 近了,本來一前一後飛馳的張大爺、王二爺,改雙騎並馳,片刻便到了三十步外。「好朋友,咱們套份交情。」張大爺用打雷似的嗓門怪叫。「拔你鞍袋裡的劍吧!交情是打出來的。」青衣騎士勒住了坐騎,扭頭回顧。灰藍衣騎士遠在里外,立即策馬回頭。已接近至半里內的老四,從馬包中抽出長劍,馬仍漸近,長劍高舉。 「不要回頭!」老四高叫:「在下這一關最難過,與你的同伴會合聯手或許有生路。」灰藍衣騎士一躍下馬,拔出鞍袋中的一柄九環刀,一按刀鞘,九隻金環恢復活動,克啦啦一陣怪響。「我快活一刀不信邪!你是什麼東西?」灰藍衣騎士怒吼,怪眼彪圓:「憑你一個毛孩子,也敢說這種大話,哼!亮名號,我快活一刀蕭一山給你一刀快活。」老四在十步外下馬,輕拂著長劍笑吟吟地接近。 「我知道你這號人物。」老四笑容可掬:「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屠夫,獨行盜中的頂尖人物。呵呵!我這劫路的小賊碰上了強盜,大水沖倒了龍王廟,絕透啦!你問我的名號嗎?」 「不會是阿貓阿狗吧?」快活一刀嘲弄的口物很令人難堪:「我快活一刀行不改名坐不改姓。」 「你是成名人物。改也改不了。呵呵!至於我這個小人物,報了姓通了名,也沒有人知道我是老幾。這樣好吧,你就叫我老四好了。」 「好,就算你是老四。你為何要找快活一刀送死?你以為我的刀不利?」 「本來我老四不知道你是大名鼎鼎的快活一刀,可是,既然找上了你,不管你的刀利是不利,你就給我一刀快活好了。」 「大爺就給你一刀快活。」快活一刀掄刀衝上,刀環急鳴震耳欲聾。白的刀身光芒四射,金的刀環幻化九道金虹,火雜雜刀到人到,刀氣森森,冷電徹體生寒,這一刀極具威力,氣勢就足以壓潰對方的心神。 老四一聲長笑,長劍信手揮灑,似乎劍身平空失了蹤,只看到淡淡的快速虹影,連續射入刀山之內。「叮叮叮!」三聲脆響傳出,三道金虹飛射丈外。快活一刀衝過了頭,前面看不到人也看不到劍,大驚之下,旋身回顧。老四站在他先前出刀的方地,將劍舉在眼前,向劍鋒吹口氣,劍發出被撞擊似的震鳴。「你的刀該改稱六環刀了。」老四的邪笑更令人難堪。「但不必急於更改,六隻金環也許還會少,甚至會成為無環刀呢。」 「你……你用妖……妖術?」快活一刀驚怖地叫:「我……我親見你……你在我的刀鋒前消……消失的。」 「你心中有妖,所以……」 「要不,你……你就是鬼!」 「鬼?對,對,就算我是鬼好了,晴天白日你見了鬼,那是倒霉透頂的事,你在觸你自己的霉頭。」 「你是鬼太爺也給你拼了!」快活一刀咬牙怒吼,衝上刀發橫掃五獄,刀勢比先前兇猛一倍。劍長驅直入,速度比剛才更快一倍。 「叮叮叮……」異鳴震耳,金芒亂飛。人影倏止,兩人面面相對。九環刀刀尖柱地,收不回來了,刀上只剩下九個環孔,九隻金環全失了蹤。老四的劍尖,點在快活一刀張開的大嘴中,牙齒咬住了劍尖。「沒錯吧?你的九環刀已經成了無環刀了。」老四仍在笑吟吟神態輕鬆:「咬實了沒有?我要送劍啦!」快活一刀像是失了魂,丟掉刀合手連拜,討饒的神情極為明顯。牙齒怎能咬得住劍?劍送入喉豈不完了?老四起右腳,靴尖挑上快活一刀的丹田,收了劍取出一卷蛟筋索,一腳踏住倒地的快活一刀,將對方翻轉,熟練地上綁。里外,青衣騎士正被老二王二爺按倒在地。老四策馬北上,馬後牽了馬,也拖著人。「怎麼一回事?」老四在百步外便高聲問。「老三可能遭了毒手,線索在這些狗東西身上。」張大爺用馬鞭向東一指:「先找地方安頓,快跟上來。」 桿城湖北岸的荒野密林,隱藏三五百人馬綽綽有餘。五匹馬拴在一條根繩上,三個人坐在林下的短草中。快活一刀與青衣騎士,四仰八叉躺在地上,手腳被捆在打入土中的木椿上,動彈不得。老四已看完白絹卷中的記載,將白絹遞還給張大爺。「三哥怎麼如此大意?」老四不住用右舉搗搓左掌心,劍眉鎖得緊緊地:「按記載,他發現有可疑徵候,該是我派張掌櫃來交換信鴿之前,他為何不將所疑的事告訴張掌櫃?你瞧,才幾天工夫,變得如此不可收拾了。咱們在天下各地管閒事也許管得太多,卻疏忽了自己家裡也可能出大紕漏。真該死,我來問口供。」 「我們並未疏忽,而是對方所用的計謀太過高明,老三事先已有戒心,依然著了他們的道兒。」張大爺咬牙說:「咱們真得特別當心,看對方到底是何來路,用何種手段來計算老三的。你問口供火候太差,急驚風用不著你這慢郎中,讓老二來。」 「對,讓我來。」老二王二爺一跳而起:「我是神,神無所不知,無所不能,問口供包君滿意。」 「對,老二,你的神情毫不激動,好現象。」張大爺說。「你一定可以獲得滿意的結果。」 「沒有激動的必要。」老二嘿嘿冷笑:「天有不測風雲,人有旦夕禍福,咱們高舉英雄之劍為世界弱小作不平鳴,身家性命早就非自己所有,死也是理所當然的事。就算老三的屍骨已餵了蛆蟲,咱們激動悲憤又何補於事?冷靜鎮定計劃復仇。才是當務之急。你們等著瞧,看我好好料理這兩個雜種。」 「快活一刀是個兇悍的巨盜,二哥。」老四伸手拍拍快活一刀的臉頰:「驃悍殘忍,兇頑冷血,他不會乖乖聽你料理,我建議……」 「老四。你那一套我瞭解,行不通的。」王二爺陰笑,拔百寶囊中的小刀削樹枝:「對付兇悍殘忍的人,我這一套保證靈光。」 「打木尖?」 「不,削木刀。」王二爺揚了揚削尖的樹枝:「老四,你知道嗎?殘忍的人,喜歡虐殺對手以便取樂,但當他自己反而成為被虐殺取樂的人,他比任何人崩潰得快些,因為他知道那種情景的可怕。我要用木刀一寸寸剝他的皮,一根根分裂他的筋骨肌肉。勞駕,把我旅行時必備的鹽包取來,鹽對創口有特殊的妙用,只是疼痛也真令人受不了,快活一刀一定不在乎的……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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