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強龍過江 | 上頁 下頁 |
三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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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?我只是一個過了氣的江湖浪人……」 「但你在光州本鄉本上擁有實力,有人有權勢。」 「這……」 「培植根基,一個地頭蛇比一個武林第一高手更管用,一個土地神比一個大菩薩更能派用場。」 「你是……」 假安氏從懷中掏出一片以數層紅綢縫合,兩寸寬四寸長,兩面各繡了一雙五彩鴛鴦的軟牌,放在妝合的燭台旁,映著燭光,發出刺目的血紅光彩。那雙五彩鴛鴦,更是五彩繽紛,鮮明浮現在血紅的光芒裡。「血鴛鴦令……」他毛骨悚然的驚呼。他表面上脫離江湖五年,其實並未與江湖斷絕往來,地棍頭頭雖說是地方上的混字號小人物,但必須與江湖人打交道,所以消息仍然靈通。血鴛鴦令出現江湖已有二十年之久,那時他還沒有脫離江湖。江湖道上,有許多稀奇古怪的神秘組織。血鴛鴦令,是某一群可怕的黑道男女的信記標誌,專向一些保鏢護院巨室大戶勒索,甚至屠門洗劫。對那些膽敢追查的高手名宿,進行慘烈的無情報復,血鴛鴦令出現處,鬼哭神號。 過去,曾經有一批白道高手武林耆宿,聯手在天下各地進行搜索追查,不但一無所獲,而且參加的人先後遭了橫禍飛災,有不少人不明不白地失蹤或死亡。公憤變成了恐懼,恐懼會讓最勇敢的人逐漸變成懦夫。這幾年來,敢於追查血鴛鴦令底細的人,好像沒有幾個了,用談虎色變四個字來形容江湖人的心態,可說是最確切不過了。江湖朋友不敢追查,甚至不敢提及,但官府卻不能不追究,因為過去漫長的歲月裡,百十件血案皆與巨室大戶有關,壓力來自這些高階層人士,巨室大戶仍是主宰天下政令的權力中心。各地的權貴們,也不惜巨資聘請高手追查,法網步步收緊,但成效不彰,迄今仍未揭開血鴛鴦令的底細。他的運氣真好,有幸見到血鴛鴦今,看到了懷有血鴛鴦令的人,這人甚至冒充他的床頭人。 「現在,你知道你目前的處境了吧?」女人收了血鴛鴦令,美麗的面龐仍然綻放著可愛的笑容。「想不到我鎮八方窮途末路之後,居然幸運地獲得血鴛鴦令的光顧,委實深感榮軋」他苦關:「鎮八方寶刀已老,你們對我這條命不會有興趣,該怎辦,姑娘請開門見山說好了。」 「我們要在貴地建秘密根基。」女人向他走近,吐氣如絲,語聲細膩:「對貴地的情勢,我們早已經過多時的觀察和調查。對地方的人士,同樣下過研究的工夫。要站得住腳,必須獲得當地人士的合作,上起具有實力的權貴,下至能發生作用的下九流腳色,皆必須安排一些人暗中控制他們。在下九流人士中,你是最佳的控制人物。」 「由我出面招引他們……」 「不是由你出面招引他們,而是由你直接有效地控制他們,絕不讓他們知道你是我們的人,你只從我這裡接受辦事的指示,分派他們去忠實地執行。從現在起,把血鴛鴦個忘掉,好嗎?」 「如果我……」 「我明白你的意思。」女人打斷他的話:「只要找到好的繡工,誰都可以繡一面血鴛鴦令來招搖撞騙。」 「這……」 「問題是,弄不好會送命的,風聲一傳出去,必須能自保才能冒充,對不對?」 「那……妳是……」 「現在我是你的同居人安氏安窈娘。」 「你把窈娘怎樣了?」他長嘆一聲:「她是個好女人,不要為難她。」 「你對他倒是夠情義的。」女人嬌媚地靠入他懷中,一雙粉臂蛇一樣纏住了他的脖子,幽幽陣陣的火熱胴體幾乎掛在他身上了:「今後,你對我也有份情義嗎?」 「哦!好人,我……我會的……」他含糊地說,緊擁住這令他血脈賁張的火熱、豐盈、年輕的可愛胴體,氣息急促地像打了十趟拳,忘了人間何世。 這天,李蛟經過城橋,在橋中段劈面碰上了妙手靈官曹捕頭。妙手靈官仍然不穿公服,帶了兩名手下捕快。李蛟對本州的捕快幾乎全認識,他是一個什麼人都交得來的花花公子。可是,這兩位捕快中的一個,他覺得眼生,可能是剛補上缺的,因此他並沒有留意。「喂!曹頭,好幾天不見,怎麼氣色有點不對了?」李蛟含笑打招呼:「是不是公忙累慘了?」 「是有點累,別提啦!」妙手靈官笑得僵僵的:「小兄弟,忙些什麼?回南城?」 「剛在陳員外家出來,無事忙。哦!曹頭,姜大爺莊子裡的事,調查得怎樣了?」 「小事一件,用不著查啦!小蛟,你怎麼關心起姜大爺的事來了?」 「不是關心他,而是關心我自己。」 「怎麼說?」 「我工廠的工人中,似乎有些不尋常的變故在醞釀,很可能與姜大爺莊子所發生的事有關,我正在查。哼!我已嗅出不尋常的氣息,有人在本城正進行某些不可告人的陰謀。如果我所料不差,將有不少人受牽連,將有不少人遭殃。曹頭,放警覺些,必須加緊調查,絕不能讓人在本城興風作浪。」 「小蛟,你……」 「我不想受到牽連,更不願意遭殃。」小蛟鄭重地說:「留意過境而在本城藉故逗留的陌生人,曹頭,這是你的職責。有問題不妨來找我,我會全力協助你辦事,我的工人有些可以派用場。」 「小蛟,千萬不要疑心生暗鬼。」妙手靈官冷冷地說:「治安的事有我負責,你可不要自作聰明插上一手,出了事你將吃不消兜著走,那不是你該管的,管你能管的事,你明白嗎?」 「我當然明白,也知道該怎樣保護我自己。」李蛟似笑非笑地說:「誰要是想用陰謀詭計暗算我,他必須先有承受雷霆打擊的準備。我是當真的。再見,曹頭。」妙手靈官與兩位同伴,轉身怔怔地目送李蛟的背影,消失在橋頭和城門口的人潮中。那位生面孔捕快一直保持沉默,鷹目中閃爍著兇狠、陰森的光芒。 妙手靈官帶著另一位同伴在前面走,生面孔那位落後十餘步,向從後面跟上並肩而行的大漢頷首示意。「趕快通知執事。」他低聲向大漢說:「此人如不早除,必定得礙事。對付不能用的人,必須使用非常手段,斷然處置。」 「這……恐怕會把事情鬧大。」大漢遲疑地說。「出了事就不要怕事。」他目露四光:「非必要不開殺戒,並非不可開殺戒。只要處理得宜,不會有後患,依我的看法,還可以有殺雞儆猴之效。」南城的西門外便是潢河。潢川製車工場,就在河岸的大道旁,進出城關十分方便。河岸一帶大道形成一條小街,製車場附近的民宅零零落落。工場佔地甚廣,有工人的宿處,有談買賣的三間門面,有東主駐廠時的歇宿樓房。樓房在工場大廠棚的左後方,站在樓上的曬台,可以看到工場的全景。 李蛟如果不前往外地談生意,通常住在這座小樓上。他在北城有宅院,但冷冷清清只有一雙老僕看家,他很少回城裡的住宅住宿,寧可在工場與工人們鬼混,他是一個很受工人愛戴的開明主人。不論在城內城外,沒有人敢在工人面前詆毀李少東主,不識相的人,很可能挨一頓好揍,打破頭也有此可能。小樓四周栽了不少花木,曬台上建了鴿舍,養了一群咕咕叫的鴿子。有錢的公子少爺喜歡養犬馬,喜歡縱鷹獵兔,他卻養了一群鴿子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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