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強龍過江 | 上頁 下頁 |
一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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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誰都知道我是趙九,這位長拳快腿更知道我是趙九。」趙九取出那塊信牌,啪一聲丟在食案上:「你真要管,那就管好了。一個多月前,冷刃雷珠經過此地,目擊殺人兇案發生,但看了符牌,他乖乖地放棄了俠義道的宗旨,在威脅下低頭。論聲譽地位,不客氣地說,你比冷刃雷珠差了一大截。論武功藝業,你根本就不能比。說吧!你敢不敢管?」 「你……你是彌勒教的人?」追魂奪命刀臉色大變。冷刃雷珠名列白道八大高手,他追魂奪命刀還不配名列武林龍虎榜,真正面對可怕的兇險,他比冷刃雷珠更怯懦。「我只問你敢不敢管。」趙九厲聲追問。冷刃雷珠當時虎頭蛇尾溜走,現場只有三個人,而一個黑道霸主也有怯念,隨著認栽脫身事外,在顏面上不算太難堪。而今晚,追魂奪命刀所面對的人,比那天複雜得多,尤其還有兩位把他捧得快上天的美麗女人,他的臉往那兒放?似乎,他只有一條路可走:寧可輸掉命,不能輸臉面。他發出一聲獸性的低吼,憤怒地脫皮袍。 「我替你備有兵刃,刀,但不是你的金背刀。我沒空到你房中拿,只怪你有女陪酒不便帶刀。」趙九步步進逼,解開大布包往前面一丟:「你選好了。」有八把刀劍,大概趙九把所有警哨的兵刃都繳來了。趙九的手上,有一把刀,最普通的狹鋒單刀。追魂奪命刀抓一把厚背單刀,刀在手,激動的神色立即平靜下來了。這是高手們經過千錘百煉的成就,趁手的兵刃可令自己神智清明,情緒冷靜;操刀殺人激動如狂,那是無知的匹夫的妄動。「你們。」趙九向長拳快腿三男二女說:「趕快找趁手的兵刃,你們不是看熱鬧人的。你們五個人的底細,趙某半個月前就摸清了。你們已接到指示,必須不擇手段送趙某下地獄永除後患,現在正是機會,正好組成六合大陣,你們還等什麼?」 賴滄海第一個上前,取了一把單刀。薛雄善用劍,冷冰冰的劍重量正好趨手。當最後一個人黎春華姑娘拾劍後退的瞬間,追魂奪命刀突然發起空前猛烈的攻擊,人如狂風刀似奔電,用上了奪命三絕招,利刃破風的厲嘯令人驚心動魄,勁道之猛招法之雄.奇,委實驚人,追魂奪命刀的綽號名不虛傳。趙九的刀伸出了,冷靜得像個沒有知覺的人,那雙映著燈光冷電四射的怪眼,似乎更大更黑更亮,伸出的刀毫無異狀,既沒有刀氣發出,似乎也沒注入內勁,迎著瘋狂光臨的熠熠刀光慢慢伸出,屹立如山沒有閃進移動的象跡,冷靜得極為反常。 「錚錚錚……」數聲急劇暴震傳出,震耳欲聾,火星直冒,破風的厲嘯更烈十倍。追魂奪命刀的招式太快太狂,旁觀的人無法看清招式,只看到可怖的刀光瘋狂地閃爍,人影快速地移位。當最後一聲暴震傳出,人影脫出糾纏,倏然急分。追魂奪命刀飛退丈外,臉色突然變得蒼白失血。旁觀的五男女,也算是武功已入流的高手,雖然看不清追魂奪命刀的神奧渾雄刀法,卻看清趙九的屹立身影,雙腳絲紋不動,僅用手中刀胡亂地揮拂,把攻來快速如雷霆的刀招一一對死、化解,但並未反擊回敬。「你其實接不下趙某三兩刀。」趙九的話字字冷森:「奪命三招如此而已。好,你也接我一刀。」追魂奪命刀再蠢,也知道自己絕對接不下對方一刀。剛才自己的絕招在對方信手揮拂下瓦解,破綻百出,如果對方乘隙反擊,只要一下子就可以要他的老命。 「不……不要過來……」他驚怖地後退,嗓音走了樣。趙九刀垂身側,像逛街一樣舉步接近,似乎忘了四周虎視眈眈的五個男女,全身毫無戒備地暴露在刀劍下。驀地傳出長拳快腿一聲急叱,五男女同時看破好機瘋狂進攻,刀山劍網乍合,焦點正好在聚力的中心。趙九的身影一幻、再幻;單刀一閃、再閃;最後但見刀光急劇地交叉飛旋,電虹閃爍,風吼雷鳴,破風聲令人聞之心膽俱寒。五男女在可怖的刀光中萎縮、打旋、叫號、摔倒……發生得快,結束也快。「天啊……」來不及加入的追魂奪命刀用乾嚎的嗓音狂呼:「傳說中的大天殛,大……天……殛……」在狂呼聲中,丟掉刀渾身戰抖,駭絕地扭頭狂奔。五男女散躺在四周,在自己的血泊中呻吟掙扎。 趙九丟掉刀,轉身大踏步出廳而去。追魂奪命刀在房中發狂般收拾行囊,房門口站著長拳快腿的一名徒弟。「程大俠,你幹甚麼?」徒弟問。「我……我要回……回家……」他語不成聲。「這裡的事未了,你能為人謀而不忠嗎?」 「我……我不……不敢管……」他將衣物塞入包裹。「你這懦夫!」 「我……我是的。你……」 「我的地位與家師相等,家師的一舉一動皆由我向上面秘密稟報。」 「上面?什麼上面?」他開始摘下掛在床頭的刀。「你知道得太多,你不能走。」 「我要走……呃……」他向床上一僕,腦袋破了。長拳快腿五男女都沒死,每個人胸腹皆挨了刀,但傷了肌骨而未波及內腑。可知趙九這招大天殛手下留下情。 江家別墅前院的建築格局,與普通大戶人家的型式大同小異。屋前,面南的大院門開在東側的青龍位。進門是小院照壁,西折便是通向前院的另一座拱門,進門便是可停車馬的前院。院北首,是宏麗的大門;南首,是門子、僕役、長工……下人的居處。這是說,要登堂入室,得走上好半天,多多少少有點候門一入深如海的味道,有錢人家就喜歡這種派頭。小人物如果想求見主人,那可不是容易的事,不知要經過多少座門,多少院子。大門環被叩得怪響,久久,沉重的院門拉開了一條縫。「誰呀?你是……」門子銳利的目光在來客身上轉。「是我。」來客解開風帽掩耳往上翻,露出本來面目。「你?你是誰?你找誰?名帖呢?」 「找江南震,沒有名帖。」 「什麼?你到底是誰?」門子惱火了,這位客人既沒有車,也沒有轎,怎敢呼主人的名字? 「趙九。」 「天啊……」門子像是見了鬼,門忘了關,扭頭狂奔。「趙九來了,趙九來了……」趙九淡淡一笑,伸腳撥開門,泰然舉步跨入。江宅大亂的情景,是可想而知的。他到達宏麗的大門前,階上階下與院對面,已湧到不少人,但沒有人敢出面阻擋,這些下人們,手中都沒帶有刀槍。三座大門閉得緊緊地,門廊站著四名佩刀大漢。「你們如果想阻止我,」他舉步登階,向已掣刀在手的四大漢說:「我不殺你們,只砍掉你們一條手臂,我趙九說話算數。」四把單刀完成了攻擊準備,但四雙怪眼中有驚恐的神情,持刀的手微抖,大概天氣太冷,冷得發抖。「我要找江南震。」他一步步上階:「他如果不招出他的壇主是誰,哼!白天,他逃不掉的。」 「轉身!」身後傳來刺耳的沉喝聲。他在第六級石階止步轉身。階下,陰魂不散的三稜刺,六親不認的鍊子槍,正在等候著他。四周,那些穿得臃腫的僕人長工們,雙手籠在袖筒內袖手旁觀,人數不少。「你不該白天來。」陰魂不散陰森森地說。「以後,在下不論何時都會來。」他抖開披風,手按在那把毫不起眼的斑剝鈍劍上:「江南震沒有死,他逃得快,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在,他必須招供。」 「你閣下得通過在下的一關……」 「在下正有此意……」他搶著說,劍出鞘人已下階:「三度相逢,閣下陰魂必散。」 「錚!」三稜刺硬接來劍,兵刃不僅沒有崩開,反而吸住了,雙方都想壓偏對方的兵刃,以便取得中宮長驅直入,但似乎勁道相當,勢均力敵。 六親不認將統子槍抖得卡啦啦怪響,從側方逼進。「姓趙的,休怪在下六親不認,你認命吧!你是咱們的財神爺。」六親不認怪叫,槍立即吐出,鍊子抖得筆直,勁透槍尖,軟兵刃成了硬槍,吐出的速度有如電閃。一聲沉叱,趙九推劍右閃,三稜刺突然飄退,傳出懾人心魄的嘯鳴。「叮!」劍奇準地擊中槍尖,槍尖震得向斜上方急蕩。人影狂野地撲上了,趙九身劍合一走中宮突入,劍尖已光臨六親不認的胸口。電芒一閃,三稜刺重新反撲,搶救陷入絕境的六親不認,三方的攻擊速度,快得令人目眩。一聲驚叫傳出,六親不認仰面摔倒側滾,左胸挨了一劍,危極險極,假使後倒稍慢一剎那,後果不問可知。三稜刺也貼趙九的左肩後擦過,披風和內穿的皮襖皆被劃破,背肌也可能受了傷。絕頂高手拚命,不攻則已,攻則必中。 「錚!」劍封住了致命的第二刺。人影驟分,各自側方飛退丈外。兩個僕人打扮的人,一高一矮,突然向急劇追來的趙九背影撲上,青芒先從矮身材的人左袖內飛出。兩人身上臃腫的棉襖下,同時出現匕首的光芒。「殺!」趙九身形末止,突然大旋身利用暴退的衝勢,發招行雷霆一擊。青芒已先一剎那沒入他的左腰。高身材的僕人沒料到他能突然旋身,百忙中伸匕招架,匕應劍碎裂而飛,劍無情地劃破了咽喉。劍芒順勢折射,找上了矮身材的僕人。「不許插手……」陰魂不散厲叫。身形落地立即狂衝而上。矮小身材的僕人心膽俱寒,扭身斜向仆倒,間不容髮地避開了劍的鋒尖致命一擊。這些變化說來話長,其實幾乎在同一瞬間發生。趙九一躍三丈,雙腳突然一軟,幾乎摔倒,但他踉蹌前衝,消失在通向照壁的拱門外。 「我要碎裂了你。」陰魂不散用三稜刺指著尚未站起的矮身材僕人厲叫:「你好大的狗膽,你故意放走了他……」中門開處,踱出三個中年人和一位年輕人。「嵇兄,不要怪她。」穿狐裘的年輕人站在階上說:「那禍胎死定了,他中了毒娘子的百毒扁針。她,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毒娘子,嵇兄不認識她?」 「鬼才認識她!哼!她算什麼人物?」陰魂不散餘怒未消:「不管那小子是否死了,獎金仍是在下的。你閣下是……」 「在下姓婁,婁信,江老弟的朋友。」年輕人微笑著說:「這裡的事,由在下接手。嵇兄請放心,三天之內,不管那小子是死是活,獎金一定照付。兩位辛苦了,請進內歇息。毒娘子,你趕快前往打聽結果。」 「你接手?那小子既然已中了百毒扁針,還有什麼手好接的?」陰魂不散收了三稜刺,轉向狼狽的六親不認問:「邢兄,受了傷?」 「還好,傷了背肌。」六親不認苦笑:「我得裹傷,換衣,這小子好厲害!」 「兩位請進。」婁信熱誠的說:「那小子雖然中了毒娘子的百毒扁針,但按他仍能飛掠而走的情形看來,傷得並不重,死活難料,不見屍骸,事情還沒了呢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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