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強龍過江 | 上頁 下頁


  「請江兄轉告毛五爺。」六親不認臨行陰森森地說:「那尊金菩薩他最好不要被人搶走或者丟失了,不然,他所面對的可怕敵人,將不止一個趙九而已。」

  「放心啦!包在兄弟身上。問題是,兩位能不能克制得了趙九。」江南震的話也不怎麼客氣。「江兄也請放心,咱們早晚會送他下地獄的,事不辦妥,咱們給他沒完沒了。」陰魂不散傲然地說。

  送走了兩兇魔,眾人重新在花廳聚會。「諸位認為這兩個兇魔靠得住嗎?」六位武師你看我,我看你。與兩個宇內魔比較,他們的確差了一大截,武功、見識、名頭……他們有自卑感是極為正常的事。「在下不明白東主的意思。」護院班頭三才劍翟勇冷靜地說:「是指他們能否對付得了趙九呢,抑或是指他們拿了錢啥事不管?」

  「我的意思,是指他們為何要打主意在這裡設陷阱。」江南震眼中有兇狠的光芒:「在本城論財勢,下一個遭殃的人絕不會是我。就事論事,趙九為誰而來,諸位早該明白。」

  「東主,但兩兇魔卻不明白。」

  「只要不給他們與趙九面對面談判的機會,他們永遠不會明白。」

  「東主懷疑他們……」

  「混水摸魚,甚至趁火打劫。」江南震冷冷地說:「兩兇魔不是善男信女,他們妙想天開,要打本宅的主意。這證明了一件事,兩兇魔不是趙九一夥的。我要你們特別留心盯住他們,不讓他們與趙九和平打交道。」

  「這個……」

  「你們放心,只要你們的人,發現他們與趙九接觸,立即搶先動手就行,另有高手在暗中接應,用不著你們真的與趙九拚命。」

  「在下明白了……」

  「明白就好,你們趕快加強準備。」

  「是,咱們告退。」

  六位武師一走,內廳踱出一男一女。「沈家的消息如何?」江南震向兩人問。「追魂奪命刀不是趙九請來的人已可確定。」男的說。「問題是,那位俠義英雄必定會詳細調查因果。」

  「告訴沈義,緊跟住他,纏住他,不讓他有餘暇過問戚家的事。咱們只要利用他俠義門人的聲望,而不是要他來過問恩怨是非。必要時,除掉他。」

  「嫁禍趙九?」

  「對。」

  「可行。」男的陰陰一笑。「量小非君子,無毒不丈夫;沒有利用價值的人,必須斷然處置。」

  「最重要的是,未至情勢逆轉關頭,咱們不能亮出旗號自找麻煩,盡量利用外圍的人進行,咱們的重要負責人,此期間必須嚴防暴露身份。」

  「那只有趕快永絕後患。」

  「可惱的是,咱們沒有人對付得了這個該死的趙九;連大名鼎鼎、作案從未失敗的女刺客見我魂消也失敗了。你們走,保持密切聯絡。」

  「要不要請求總壇協助?」男的一面向外走,一面問。「讓他們著笑話嗎?哼!葉、婁兩位巡察,正在幸災樂禍呢,壇主已經受不了啦。」江南震不勝煩惱地用拳搗著掌心,「那該死的趙九,軟硬不吃,他在迫咱們走極端,可惡!」

  陰魂不散說得對,不愧稱老江湖,蛇有蛇路,鼠有鼠路。一個賭鬼,不論走到哪一處埠頭,都會找得到暗開門的賭坊;一個老嫖客,就知道何處有風月女人。同樣地,一個地棍走到何處,都知道在何處可以找得到同類。連一隻小蟲豕,也本能地知道何處有同類。兩兇魔是黑道中的赫赫名人,行家中的行家,在未離開客店之前,已經發覺有不少人在附近跟蹤伺伏。這位本城的富豪江大爺,與他倆是同類!兩人返店後不久,江家派人送來一千兩銀子的金錠,金與銀的市值是一比六,折算金子只有一百六十多兩,攜帶方便得多。金子交櫃後,兩人立即外出搜索蹤跡,先在南門附近陸路要道查訪,然後折向西門,在西門外子城午膳,這期間,他倆始終在監視者的有效控制下活動。他們嗅到了同類的氣息,也嗅到了危險氣息。膳罷,兩人分頭行事。

  陰魂不散出城,在碼頭附近遊蕩,像一頭伺鼠的貓,不時向船夫們打聽可供暫住寄宿的船隻,有意無意地探聽有沒有人在船上寄宿。在食店,他打聽那些買食物不在店中進食的可疑朋友。跟蹤的人,跟在他後面大忙特忙,忙著向他曾經探詢過的人盤問他打聽的經過詳情。直拖至申牌末,暴風雪終於光臨。連碼頭上也冷冷清清,天快黑了,事實上屋子裡不掌燈已看不清景物。在碼頭南端的一家小食店中,他終於探出曾經有這麼一位小伙子,每天傍晚就來買一大堆酒食攜走。據店中的一位大嫂說,那位小伙子曾經在無意中透露,在三閭大夫廟辦些瑣事。三閭大夫廟在江濱,孤零零地遠離碼頭,香火冷落.平時只有一位老廟祝照料,恐怕除了每年五月五日開龍舟之外,來廟中上香的人真是少得可憐。

  老廟祝並不靠香火錢過活,由官府按月支給錢米度日。風雪漫天,廟門關得緊緊地,殿後的香火道人居室,有一間小小的廳堂,四張條凳圍住一座大火盆,燒著不時冒黑煙的乾樹頭樹根和拾來的漂木,盆邊放置一隻水壺,隨時都有熟水備用。老廟祝年已花甲開外,人老嘴碎,有了同伴話更多.多得連寄宿的趙九也大感耳根難淨。兩人對坐在火盆旁,另一張條凳上擱著一隻食缽,裡面有雞、有肉、有其他各式菜餚,成了大雜膾。之外還有下酒的花生豆乾龍牙豆等等,用小竹盤盛著。一小罈酒,兩人都有了三五分酒意。上了年紀的人,本來就嘴碎,再喝了三五分酒,話也就更多,尤其對方是個年輕小伙子,更好倚老賣老啦!

  「我說,年輕人。」老廟祝放下酒碗:「趁年輕時,能吃就多吃一點,能喝就多喝一點,能引誘女人就多引誘幾個……」

  「是的,老爺。」趙九說話的腔調又怪又俏皮:「你在主持三閭大夫的香火。」

  「誰不知我潭廟祝主持香火?是又怎樣?想當年……」

  「想當年沒有用,老爺。」他怪笑:「想當年你就算是一條龍,龍老了同樣會掉爪缺牙,連捉隻蝦子充饑也上不了口。老爺,三閭大夫是聖人。」

  「對呀!聖人才配在廟堂裡吃冷豬肉。這缽子裡熱騰騰的豬肉,才對我老人家的胃口。」

  「所以,你老爺不是聖人。但是,你總不該教年輕子弟亂七八糟。」

  「什麼?你說我老人家教年輕子弟亂七八糟?你這天殺的賊囚……」

  「不是嗎?你要我多吃、多喝、多引誘幾個女人。」

  「哈哈!你這小混球真會捉話柄……喂!趕快掩上門,你這位冒失鬼把冷風帶進屋裡來了。」

  廳門被人推開了,防風簾也掀起了。陰魂不散不關門,僅放了厚厚的防風簾。「好冷的天!該遭殃的風雪好大。」陰魂不散將三稜刺挪至腰側稍後處,往火盆走,在另一張空的條凳坐下,伸手向火:「好呵!有酒、有肉,見者有份。」

  「是的,大爺,見者有份,但酒肉不是天上掉下來的。」趙九將自己的酒碗遞出:「你出五百文錢。喝兩口擋擋寒,你像一頭整個冬天抓不到一口糧的狼,大爺。」

  「謝謝!」陰魂不散喝乾了半碗酒將碗遞回:「雪中送酒,不僅值五百文錢,我出一兩銀子。哦!小伙子,你貴姓呀?」

  「姓趙,大爺。」趙九接回酒碗。「姓趙?好姓,百家姓上第一姓。你那位五代錢塘趙本家寫百家姓時,把自己列為第一姓,讀書人寫書就有這種特權。喂!大名呢?」

  「名不大,排行三,小三號。」

  「不叫九?唔!你不叫小九子。」

  「叫九豈不更小?我寧可要三,大爺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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