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強龍過江 | 上頁 下頁


  「且慢!你說誰是陰魂不散?在下說過我是陰魂不散嗎?」

  「不要再瞞甚麼了,嵇兄……」

  「在下瞞不瞞,那是在下的事。」陰魂不散自己倒酒:「要證明在下做了些甚麼事,是甚麼人,是很不容易的,人證物證旁證等等,是相當費神的事。」

  「江某並不需要指證甚麼人甚麼事。」江南震笑容依舊:「如果昨晚不是閣下適逢其會,毛五爺恐怕早就準備入殮了。陰魂不散果然名不虛傳,可是,似乎昨晚閣下並未能勝得了一個默默無聞的趙九。」

  「誰是趙九?」陰敢不散的臉沉下來了:「一個地方土財主,居然豢養了這麼高明的保鏢護院,真不簡單,是不是貴地的第一高手?哼!不要把希望寄託在他身上,他遠不是在下的敵手,在下辨事的宗旨,是不達目的絕不罷手。相好的,有什麼花招,你可以抖出來了。那位不講武林規矩,用飛針偷襲的女人,下次最好不要碰上我。」

  「嵇兄來找毛五爺……」

  「去年中秋後,有人在武昌府,賣了幾件贓物,其中有一件無價的飾有寶石的金菩薩。哼!好像那家祠內沒供有那玩意。」

  「呵呵!家祠通常不供菩薩,菩薩該供在佛堂內。」

  「我會找得到的。」

  「江某負責給你。」江南震一語驚人。「甚麼?」陰魂不散大感意外。「當然,那是有條件的。」江南震緊吸住對方的眼神。「在下從不和任何人談條件。」陰魂不散傲然地說。「不談條件,你得不到那尊金菩薩。」

  「咱們走著瞧。」陰魂不散固執地說。「條件很簡單,嵇兄會談的,因為那位趙九,也志在那尊金菩薩;就是那位和你交手的人。」

  「他不是在下的敵手。」

  「其實,你心中明白,你並沒有必勝的把握。條件是.你把他送下十八層地獄,金菩薩就是你的了。」

  「咦!聽你的口氣,那趙九不是毛五爺的保鏢?」

  「他的來歷,誰也不知道,在下正在加緊查他的底。昨晚,他幾乎殺了毛五爺。」

  「哦!原來如此。」

  「嵇兄有興趣嗎?」

  「這……」

  「在下的耳目眾多,至少可以供給你老兄一些需要的線索。」江南震繼續下餌:「子女金帛,在下是不吝惜的。」

  「唔!讓在下考慮一天,再作答覆。現在,請勿打擾在下的酒興。」陰魂不散下逐客令。「好,明天,江某來討回音。」江南震離座而起:「嵇兄是不是和六親不認邢老兄一同來的?」

  「陰魂同樣有伴,連狐魂野鬼也有伴。」

  「請代為致上問候之意,告辭。」

  「不送。」

  天一黑,狀元坊戚家的老宅鬼氣沖天,黑漆漆燈火全無,空間裡流動著死亡的氣息。戚三爺全家失蹤的前兩天,衙門裡已辦妥戚家產業過戶給奚本厚的手續。奚本厚,這位本城的地棍頭頭神氣起來了,從以往偷雞摸狗招搖撞騙下三濫痞棍,突然躋身百萬富豪爺字號巨室人物,暴發戶的神氣是可想而知的。但這幾天,他風光一時的日子快過去了。心懷鬼胎的人,對風色變化是相當敏感的。戚三爺的表親趙九的出現,正是禍發災現的表徵。當謀殺趙九的行動失敗,這位做了一個月大爺的奚本厚恐慌了。毛五爺毛奇背部被打爛,幾乎丟了老命,奚本厚更是心膽懼寒,東窗事發,報應臨頭,下一個遭殃的,捨他其誰?他的精神快要崩潰了,支撐不住這個家,只好切委曲他的狐群狗黨主持大局,等候災禍光臨。這些狐群狗黨是很能幹,算定趙九不會等得太久,很快就會來追查線索,所以如臨大敵,作了應付災禍的完善準備,整座巨宅不論晝夜,不論任何時刻,皆瀰漫著無邊的殺氣,隨時皆可能將入侵的人埋掉。

  三更過去了,甚麼事都沒有發生。東廂,本來是招待親友的地方。這裡面住了幾個人,但卻不是奚本厚的親友,而是他的幾個暗中控制他的人,他只是一個傀儡,而這幾個才是真正的主人;控制傀儡的牽線人。廂廊下,廊柱旁站著兩個黑影。前面廣闊的大院子中,花徑兩旁是花圃,花草已凋零,樹也光禿禿地。這些地方,連一隻老鼠竄過也無所遁形,任何高明的夜行人,也難逃過兩個黑影的耳目。「四更快過了。」右首那個人低聲向同伴說:「那混蛋不會來了,他知道咱們已有萬全準備,不會冒險前來送死。奇怪!這個叫趙九的人,到底是何來路?連大名鼎鼎的黑道巨霸陰魂不散也罩不住他,怎麼江湖上沒聽說過這號人物?」

  「等到開封查底的人返回,就知道他的底細了。四更一過,不是夜行人的活動時刻。南宮兄,你還是回房去睡一覺吧,明天還得忙呢,出動了所有的人手,遍搜城內外,竟然查不到那混蛋的隱身處,像是平空消失了,見鬼!咱們可忙得人仰馬翻,不是滋味。混賬賊王八!抓到之後,哼!」

  「勾老兄,你能抓到他嗎?你比陰魂不散高明?」南宮兄話中帶刺:「發現了他,你最好別逞能,趕快示警讓高明的人上,免得枉送性命。」

  「哼!你可不要從門縫裡看人,把我奪魄郎君看扁了,我勾文章也曾是江湖之雄,奪魄郎君的名號,可不是輕輕鬆鬆混來的……咦!你身後怎麼有一根繩子……嗯……」南宮兄身後不但有一根繩子從上面掛下來,奪魄郎君的頂門也有物體向下砸。「砰叭……」一隻花盆砸中奪魄郎君腦袋,再落地打得四分五裂。黑夜中死寂,花盆砸破的聲響十分驚心動魄。而那位南宮兄,卻被套索勒住脖子往上拖,雙腳一離地,掙扎的力道急劇減弱。

  第一枝火把出現在大門的後廊下,接著是第二枝……該出來的人都出來了,連四周的屋頂也有人出現。可是,誰也沒見到入侵的人。南宮兄和奪魄郎君都沒死,一個傷頭一個傷頸,都不算太嚴重,但膽都快嚇破了。在高手八方埋伏警衛森嚴中,入侵的人來無影去無蹤,深入中樞要地傷人示威,顯然手下留情,意在示威而不想殺人,兩個受傷的人可說死過一次了,怎不驚破了膽?

  一個黑影悠哉游哉地走在一條小巷子裡,腳下踱著方步,背著手,施施然向南走。大冷天,罡風刺骨,暴風雪即將光臨,怎麼還有人在這死寂的小巷裡散步?不久,另一個黑影接近了身後。腳下無聲無息。「閣下為何不下手偷襲?」前一個黑影問,並未回頭察看。「你老兄早已發現我跟來了,偷襲不會成功的。」後一個以悅耳的嗓音說,是個女人。「唔!你倒有自知之明。姑娘,你不會是奚本厚的相好吧?你是從正房右面的耳房上屋的。」

  「厲害,閣下連本姑娘從何處躍登都知道了,可知在那擊倒警哨的剎那間,你已經不可思議地到達正房附近了,因為東廂的瓦面,事實上看不到正房一帶的景物,太遠了。閣下是趙九?」

  「對。你呢?」

  「我姓浦,京兆浦。浦鳴鳳,這姓名讓你想起什麼嗎?」女人跟在後面約兩丈,說話的語氣中,流露出相當自負的意味。

  「如果想起妳的身份地位,就可以知道在下是不是江湖武林人。」

  「你想起了嗎?」

  「不錯,見我魂消浦鳴鳳,江湖上手段殘忍的女刺客,做的是獨行買賣,迥風柳葉刀可殺人於五丈外而不著浪跡。其實,有人把你的綽號改稱為見我魂銷,因為妳生得很美。妳打算何時在我身後,發射你的閻王帖子迥風柳葉刀?天太冷,妳的玉手不會發抖而失去準頭吧?」

  「如果發射,手不會發抖的,發射出乎本能,當然不會失去準頭,但是……」

  「是沒有把握信心?」

  「也許是的。趙兄,我是恰好途經此地,有朋友撮合,請我來保護奚家的。」

  「妳失職了,浦姑娘。」

  「通常,沒弄清底細。我是不會貿然接買賣的。同時,我殺人而不保護人。所以,我只答應先看看。而且,奚家已開出條件。」

  「殺我的條件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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