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情劍京華 | 上頁 下頁
一三


  「不要緊,只是一時眼花,剎那的暈眩而已,現在好了。那四個人無緣無故在大道上作威作福,他們真是愈來愈不像個人樣了。我們在北京這幾年,對京師的事只限於傳聞,不曾目擊,多少覺得可能有點失實。來了僅十天半月,所看到聽到的事,真是……真是令人氣憤,卻又無可奈何。」

  「小姐所看到聽到的事,只是紀指揮不在時的現象呢!」女騎士忘了小姐的可疑眼花現象,說出對錦衣衛的不滿:「等他回來時,便知道甚麼叫絕世人屠了,也許這十天半月中聖駕可以抵京,人屠就要回來啦!小姐最好打消留下來住一年半載的打算,眼不見為淨。而且……而且……」

  「哦!你想說甚麼?」

  「老爺夫人可能看中某個侄子弟,小姐你能不趕回去看看是否……」

  「去你的!你會作怪是不是?」小姐扭頭羞笑:「你給我小心了,我打算把你先遣嫁出去呢!咦……」

  女騎士突然飛躍而起,在小姐的座騎旁飄落,恰好抱住了小姐向下栽的身軀,反應之快無與倫比。

  「哎呀……」左面一名女騎士,也驚叫著躍落抓住了小姐的座騎:「春蘭姐,小姐怎麼啦?」

  「不好,到林子裏看看再說,好像中暑。」女騎士春蘭抱住眼珠子翻白的小姐,三腳兩步衝入路右的樹林。

  這裏已是平緩的山坡,禁伐區的樹林修整得可以在內行走,樹下的枯葉小草相當乾淨清爽。

  用披風作褥,在林緣把小姐放下,小姐已毫無反應,簡直就是一個死人,只差口中一口氣還可證明是活的,手腳軟綿綿表示不曾僵硬。

  「小姐,小姐請你醒醒……」春蘭急得淚下如泉,一手輕拍小姐的臉頰,一手惶恐地解小姐的荷包取物,愈慌愈不易找出荷包內需要的東西,乾脆把所有的物品傾出。

  安頓三匹座騎的女騎士,目光突然落在不遠處從林中鑽出的襤褸老人身上。

  「春蘭姐,用水囊先灌行軍散。」女騎士盯著襤褸老人,話卻是向春蘭說的。

  中暑,服行軍散頗為有效。

  天氣不算太熱,巳牌時光怎麼可能中暑?

  騎在馬上衣衫柔薄,有遮陽帽不受日曬,平時練武人講究苦練寒暑不侵,這時中暑未免太嬌弱了吧?

  小姐仍在冒冷汗,未施脂粉的面龐呈現蒼白色,絕不是中暑,中暑的人臉紅無汗,很可能是小姐的神智並沒有完全昏迷,急得冒冷汗,只是生理功能出了失控的障礙,神智仍可感受到心靈的衝擊。

  「你們有人病了?讓老漢看看。」襤褸老人點著黃竹打狗棍蹣跚地走近,老眼瞇成一條縫,說話有氣無力:「老漢知道急救,捏人中拍臉頰是不行的。」

  「老伯,這附近可有大戶人家?」春蘭正拾起一瓶行軍散,一面接過同伴遞來的水葫蘆一面問:「大戶人家才可能有郎中,這裏……」

  「放心啦,先讓老漢看看再說。哦!不是中暑,沖了煞,沒錯,沖煞。」老漢搖頭說:「這一帶山坡不乾淨,早些年殺死了成千上萬的人,冤鬼比雨花臺少不了多少,所以經常鬧妖魅……」

  大姑娘躺在樹下,身材完美躺著依然玲瓏透凸,十分養眼,好在觀看的是入土大半的老人,不需顧慮風化禮教問題。

  「胡說!你走開。」春蘭不悅地叱喝,大概她不相信撞邪沖煞一類荒誕鬼話:「秋菊妹,幫著扶起小姐,給小姐灌水吞藥。」

  「不聽老人言,倒霉在眼前,呵呵呵……」襤褸老人在一旁輕頓著打狗棍怪笑,半閉的老眼張開了,幻發出陰森詭異的光芒:「北固山至江邊一帶,是孤魂怨鬼的獵食場,被纏上的人,這輩子算是……」

  蹲在一旁扶起小姐上身的秋菊,一聽口氣不對,老人說話不再有氣無力,完全變了一個人。

  她猛地抬頭,接觸到老人陰森詭異的目光,臉色一變,警覺地重新放平小姐的身軀,豹子般蹦跳而起。

  「呵呵呵……倒也……」老人怪笑疾退丈外。

  砰匍一聲大震,撲出的秋菊摔倒在地。

  正打算灌水餵藥的春蘭,也丟了水葫蘆和藥散,仆伏在小姐身上。

  「老……鬼……你……」秋菊手腳略一抽搐便失去了活動能力,聲音模糊得幾不可聞。

  她摔倒時衝勢甚猛,慣性將她的身軀滾動面孔向上,恰好可看到身旁伸手可及的老人,老人的獰笑令她心膽俱寒。

  「老夫是怨鬼,怨鬼馮翔,江南七鬼之一,酒色財氣皆有特殊嗜好的魔鬼。」老人俯身揪住她的衣領,在揪住衣領之前已用力地抓了她的乳峰一把,一手挾棍一手拖人,往林深處拖曳。

  入林十餘步,便不怕大道上行走的人看到了。

  將人丟下,再打算抱小姐和春蘭,剛轉過身,眼角看到人影,也看到有物光臨臉部,是大拳頭。

  一聲暴響,左頰挨了一記重擊,眼前星斗滿天,向後暴退。總算反應超人,急抬打狗棍封架。

  握棍上抬的手一震,五指如裂,棍脫手換了主人,同時右頰叭一聲挨了一耳光。

  「呃……」怨鬼厲叫,不管東南西北,撒腿狂奔,眼前已難以見物,只能向有光處飛逃,腳下一虛,向前衝到,感到腰間一震,腰袋被奪走了。

  千緊萬緊,保命要緊,生死關頭突生神力,爬起發狂般飛遁。

  趕走怨鬼馮翔的人是李季玉,以青巾蒙住口鼻。

  他弄不清雙方的過節,也不想暴露本來面目,更不想傷人殺人,下手有分寸,一拳一掌略施小懲,見好即收。

  「那位姑娘的右胯後側,中了一枚兩寸長的小針,針淬有令人軟麻僵化經脈,不能發聲求救的毒藥。」他丟下打狗棍在小姐身畔,放下拖回的秋菊:「你們讓老鬼近身,又中了他的降龍散渾身脫力。針藏在打狗棍內,打狗棍是暗算人的弩筒。解藥在袋內。你們相當幸運。」

  好人做到底,三女皆無法自救。

  他從形如討米袋的外表破舊袋內襯是革製的內層,取出十二隻兩寸大的磁葫蘆,逐個察看片刻,再小心地逐個倒出小藥丸與各色藥末,分別分辨藥味。

  顯然他是行家,留下了四隻磁葫蘆,用打狗棍敲碎八隻。打狗棍外表像竹,其實是銅製的所謂弩槍。

  分別讓三女服下解藥,不等三女恢復活動能力,動身揚長而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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