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青鋒驚雷 | 上頁 下頁 |
二〇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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店堂中出來一位中年店伙,搶出說:「客官請息怒,怎麼啦?」 他迎向中年店伙,冷冷地說:「在下打聽唐老二的消息,貴店伙竟然胡說八道。」 中年店伙搖頭道:「客官有所不知,唐二爺確是月中走的,但僅離開鸚鵡洲,到武昌去了。他說是回湘西,至於為何在府城宴客,遲至月杪方動身返鄉,便不知其詳了。」 「你的話未能令在下滿意。」 「客官如果不信,可向村口左面第二家的王五打聽,他今天在家。」 「哦!是不是在黃鶴樓碼頭一帶混的翻江鼠王五?」 「是他。」 「咦!他怎麼混過江來了?」 「不知道。」 他心中一樂,笑道:「武昌的土蛇地混,竟然紛紛離巢,真是怪事。武昌目下是最乾淨的一座城,不知貴地漢陽是否也同樣乾淨?」 「抱歉,小的聽不懂你的話。」店伙訕訕地說。 他大踏步離店,到了村口左首第二家,大門半掩,裏面毫無聲息。他當門而立,伸手叩門叫:「王五,在家麼?」 「誰呀?」內堂有人大聲問。 「遠方來的客人。」他高聲答,推門而入。 內堂出來一個短小精悍的中年人,一面走一面披衣,一同嘀咕:「遠客?有多遠?這……」 他坐在長凳上,笑道:「老天,巳牌正了,還在睡覺?老兄真會享清福,大概你這一輩子,從沒有這些日子清閒,很無聊是麼?坐吃山空真不是滋味。」 主人發怔,滿臉疑惑,問:「你兄弟是……」 「兄弟姓趙,百家姓上第一姓,名三,行三,從上江來。」 「你……」 「久聞王五爺的大名,不揣冒昧慕名拜會。來得魯莽,五爺海涵。兄台大概就是……」 「兄弟王五,你……你怎麼知道兄弟落腳在此?」 「黃鶴樓灘頭渡口一帶,五爺的兄弟竟然全部失蹤,好不容易才打聽出你老兄在此地納福,特地專程前來造訪,休怪休怪。」 王五嘿嘿笑,在對面坐下陰笑道:「真人面前不說假話,兄弟混了大半輩子,不至於糊塗。你兄弟的口氣,半捧半損,笑裏藏刀,你就一竿子打到底,打開天窗說亮話吧,請教來意。」 「呵呵!你老兄真沉不住氣……」 「鼓不打不響,鐘不敲不鳴;話講在前頭,兄弟手頭告乏,你如果想打抽豐,如不是十萬火急,最好免開尊口。」 「呵呵!兄弟手頭還有數十兩銀子,節省些過一兩月尚能湊合。你老兄手頭緊,兄弟怎好意思打抽豐?」 「那好……」 「特來向五爺你討消息。」 「請說,在下知無不言。」 「我想找瞎子千里眼梁威。」 翻江鼠臉色一變,搖頭道:「抱歉,兄弟確是不知他的下落。」 「千里眼是武昌第一號人物,你老兄與他交情不薄,要說你不知道,委實令人不敢置信。」 翻江鼠嘆口氣,喟然道:「難怪你不信,但確是實情。你大概在武昌費了不少工夫打聽消息,定然處處碰壁。」 「不錯。」 「難道你就沒看出不對?」 「兄弟確是大感困惑。」 「想想看,連我這種下三濫的人,也逃過江來啃老米閒得無聊,便知其嚴重的程度了。」 「兄弟正感到奇怪,到底是怎麼一回事?」 「我也不知道。」 「可否說明白些?」 「上月初,黃州來了一批武藝高強的神秘人物,在這一帶暗中活動,曾經跑了一趟武昌縣。不知怎地,又來了一批人,傳出話來,限令那些下九流的人離開武昌。猜想可能是封鎖消息,以免被人探悉他們的秘密。至於有頭有臉的人物,幾乎在三天之內全部失蹤,假瞎子千里眼梁威,就是在那時失蹤的。這一來咱們這些混字號人物,誰還敢在府城附近鬼混?兄弟逃過江,在這裏提心吊膽過日子。」 「但你總該知道一些風聲和底細。」 「即使知道,我也不敢告訴你,何況我根本不知道。不瞞你說,兄弟怕得要死。」 「哦!難道你們連一點風聲都不知道?」 「先後共有十八位好奇的朋友暴死,那些暗中被處死的人,估計約多三倍。要不然,誰願意拋棄基業逃向外地避禍?」 「唔!真有這回事?」 「你仍然不信?」 「很難說……」 「要是不信,你可以去查,保證你在武昌找不到半個江湖人。」 「外地來的過境朋友呢?」 「不知道,兄弟已離開府城月餘了。反正本地人不死即逃,暫時落腳的大概也好不了多少。小兄弟,你如果到武昌,千萬不可表露你的江湖人身分,據在下所知,暴露身分的人不出兩天,必定平白無故失蹤。請記住兄弟的勸告,遠離武昌,可以多活幾年。好死不如惡活,活在世間畢竟比死了的好。」 他抓起包裹離座,笑道:「王五爺,謝謝你的忠告。」 王五掏出一錠十兩銀元寶,遞過說:「看你的景況絕好不了,這十兩銀子給你作盤纏,趕快離開武昌是非之地。兄弟手頭不便,些少心意……」 「五爺的心意,兄弟心領了。兄弟已表明不是打抽豐而來,而五爺目下財路已斷,收入不豐,不抽也罷。五爺,再見,後會有期。」 說完,他抱拳一禮,出門揚長而去。 他已花了三天工夫打聽消息,鸚鵡洲之行,總算絕望了。 目下,擺在他面前有兩條路,一是沉住氣慢慢打聽,一是以身作誘餌,讓那些找他的人自動找上頭來。 他面臨抉擇,在過江的小船上,他已打定了主意。 武昌最複雜的地方,是望江門外一帶城外長街。 午後不久,他在厭江亭附近的楚漢樓徘徊,看食客不多,有點失望,最後仍是進了店。食廳客人不多,一名伙計含笑上前招呼:「客官像是初到的,還帶了行囊呢。請坐,請問要吃些什麼?」 他將小包裹放在凳旁,說:「不錯,剛從四川來,下了船就光顧寶號。」 「小店深感榮幸。」店伙堆下笑說,奉上一杯茶,遞上一塊乾淨手巾。 「來十斤好酒,幾味下酒菜。」 店伙一聽要來十斤好酒,瞪著眼睛發愣。 「喂!沒聽見?」他催促。 「聽見,聽見,客官說來十斤酒……」 「還有幾味下酒菜,來大盆的。我這人生得人高馬大,天生的酒囊飯袋。」 「是,是……不,客官海量,海量,能吃,就能幹,酒是英雄財是膽……」 「哈哈!論英雄,在下當仁不讓。膽有的是,財卻未必多,但酒菜錢少不了你的。快去準備酒菜。」 他語驚四座,吸引了所有食客的注意。他人生得俊,年輕力壯,身材像猛獅,語音聲如洪鐘,不說話已經足以吸引人。 店堂中店伙不下十人之多,這些伙計全是見多識廣的人,眼睛雪亮,全都暗中留了神。 一罈酒下肚,出了一身汗,四盆下酒菜也所剩無幾,他已有了五六分酒意,向愣在一旁的店伙問:「伙計,想不想賺一兩銀子?」 店伙一怔,問:「客官說什麼?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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