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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七七


  風掃殘雲的目光,回到耿莊主臉上,又道:「你,帶三二十個人,隨同霜老前往。」

  耿莊主心中一跳,問:「要不要帶兵刃?」

  「隨便。要你們去見識,不要你們動手。」

  半個時辰之後,眾人到了沼澤的西南角一處荒田。

  那兒地勢稍高,七個老魔已經先到一步,並有十六名大漢全副武裝左右屏列,其中有大名鼎鼎的洞庭水賊洞庭蛟。

  煙波浩瀚的洞庭湖,周圍八百里。春夏水漲,天水一色;秋冬水落,洲渚港汊連綿不絕。藏污納垢,在所難免。

  因此,洞庭水賊天下聞名,千百年來生息其間,飄忽散聚出沒無常,是亡命者的逃逋藪,冒險家的樂園,地方官府極為頭痛,卻又無可奈何。

  洞庭湖是總名,當地土著因區而分湖名,計有青草湖、翁湖、赤沙湖、黃驛湖、安南湖、大通湖等等。

  但並無明顯的界限劃分,每一處皆有一群水賊嘯聚,彼此互通消息,守望相助。有些是不折不扣的亡命,有些則是各地的土著,兵來四散,是安分的漁民,兵去重新嘯聚,成為水賊。

  洞庭是九江之會,是商旅必經之途,更是上游百貨的通道,是做沒本錢的買賣的最佳獵場。

  洞庭蛟是華容附近一伙水賊的首領,水性極為高明。

  這位水賊首領五短身材,才不出眾貌不驚人,年僅四十上下,卻是個殺人如麻的狠傢伙。

  印珮在馬坊鎮,曾與洞庭水賊打過交道,因此對洞庭蛟頗有戒心,深怕洞庭蛟的爪牙認出他的身分,因此一直躲在一名莊丁身後掩起行藏。

  其實他多慮了,洞庭蛟的賊伙,與曾至馬坊鎮的水賊完全無關。

  耿莊主帶來了三十二個人,除了莊主本人,與及印珮、天魁星、奪魂掌、和耿莊主的另兩位朋友馮良、陳博之外,全都是些莊稼漢,只會些基本拳腳而已。萬一動起手來,根本派不上用場。

  不久,天兇星帶了奚、范、彭、郎四人趕到。四人帶了刀劍,佩了百寶囊,一個個神情沮喪,不住發抖。

  風掃殘雲盯視著耿莊主,盯得耿莊主渾身的不自在,脊梁發冷,頭皮發緊,心中發虛。

  天兇星將四人驅至沼澤邊沿,舉手向風掃殘雲示意一切停當。

  風掃殘雲桀桀笑,向耿莊主說:「耿小輩,你知道今天叫你來是何緣故麼?」

  耿莊主不住打冷戰,戰慄著說:「晚輩不……不知道。」

  「沼澤內已佈置完成,因此借你的人試試是否真的管用。」

  「這……」

  「囚籠放在沼澤中心,籠上插了四支竹枝。你這四位朋友,如果能將竹枝取出,他便可保全性命。」

  「老前輩,請由晚輩前往……」

  「住口!在三五天之內。正主兒該已到達,屆時,你與其他的人,必需帶領那些人進去,救出囚籠內的人。」

  「那……」

  「那當然很危險,但總比現在老夫斃了你要好得多,至少你可以活到正主兒到達之時。」

  耿莊主倒抽一口涼氣,似已脫力,語不成聲。

  印珮在一名莊丁身後,高叫道:「請問老前輩,囚籠內所囚的人是誰?」

  風掃殘雲桀桀笑,得意洋洋地說:「落魄窮儒余昭彥。」

  「哦!江湖道上的高人。」

  「你認識?」

  「聽說過。」

  「你太年輕,因此僅聽說過而已。」

  「那麼,正主兒是誰?」

  「哈哈!自然是他的朋友了。」

  「哦!沼澤設伏,是要一網打盡?」

  「你猜對了。」

  「老前輩如此恨他,更遷怒他的朋友,定然與他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了。」

  風掃殘雲向身後的一名高瘦老人一指,間:「你認識這位老兄麼?」

  「抱歉,晚輩年輕,有眼不識泰山。」印珮高聲說。

  高瘦老人生了一雙不帶表情的山羊眼,佩了一把寶光四射的長劍,用冷厲的聲音說:「老夫天殘叟郝英武。」

  說完,取下頭巾,頭頂光光,一層鮮紅的薄薄疤皮驚心怵目,掩住了頭蓋骨,幾乎可看清骨縫的牙痕。

  天靈下陷,像是發育不全的嬰兒,不知為何竟能活到這一大把年紀?

  宇內四大高手之一,地缺天殘,暴雷絕風的天殘。

  天殘絕風,四大高手來了兩位。

  地缺,是指缺了雙腿的不倒翁郭虎臣,一個神憎鬼厭的魔道殺星,殘廢的人心腸比常人要硬得多。

  暴雷,是武林第一堡雷家堡堡主,霹靂雷振聲。

  所謂宇內四大高手,事實僅指魔道中的大豪而言,論天下英雄,這四位宇內四大高手,又算得了什麼?只因為他們心狠手辣,令人害怕而兇名驚人而已。

  印珮心中叫苦,但仍沉著地說:「那麼老前輩與窮儒有過節了?」

  天殘叟向他招手,叫:「你過來。」

  他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前,接近至丈內。

  天殘叟身形倏動,一閃即至。

  他雙手抱頭,哎一聲尖叫。

  無可抗拒的罡風襲到,他向後飛跌,「砰」一聲手腳朝天,直滾出兩丈外,哎唷唷怪叫。

  天殘叟冷冷一笑,說:「站起來,老夫告訴你。」

  他吃力地掙扎,跌倒兩次方能站穩。

  「你練了幾年?」

  「三……不,四年。」他含糊地說。

  「難怪如此稀鬆平常。」

  「我……」

  「三十年前,窮儒橫刀奪愛,搶走了老夫喜愛的女人,仇深似海。」天殘叟恨聲說。

  印珮僅與窮儒相處半年,怎知道窮儒的身世往事?

  天殘叟臉上的肌肉一陣扭曲,往下說:「三十年來,那老狗行蹤飄忽,像個無主孤魂,無處尋覓。他那些豬狗朋友,又多方作梗包庇他。」

  「老前輩終於捉住他了?」

  「是的,他那些朋友,也得前來陪葬。」

  「哦!三十載情仇,多可怕!」

  「你說,老夫該不該報仇?」

  「這個……」

  「說!」

  他打一冷戰,戰慄著說:「大……大丈夫,何……何患無……無妻?天……天下間,值得愛的女……女人多的是……」

  「滾你的!」

  「這……」

  「你小小年紀,不知情滋味,與你說情仇,不啻對牛彈琴,滾回去。」

  風掃殘雲舉手一揮,叫道:「霜老,趕他們進去。」

  天兇星拐杖徐伸,向驚破膽的四個人叱道:「動身!進去將囚籠的竹枝取來,每人取一支,取出便放你們一條生路。」

  四人駭然後退,郎壯退了五六步,突然向側一竄,撒腿狂奔,不向沼澤跑,卻向側方逃。

  天兇星身形疾閃,兩起落便到了郎壯身後,拐杖迎頭劈落,力道千鈞。

  郎壯知道跑不了,大吼一聲,大旋身一刀急架。

  「錚!」刀斷成數段。

  拐杖仍然下落,「噗」一聲擊破了郎壯的腦袋。

  屍體尚未倒下,杖影如電,連閃三次,罡風刺耳。

  郎壯的頭斷了,腰亦中分,雙膝折斷。

  屍分五段,灑了一地血肉。頭、胸、腹、和雙小腿,五段分屍慘絕人寰。

  這期間,煙波釣叟與幽冥使者已經踱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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