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青鋒驚雷 | 上頁 下頁 |
七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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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不能走?你的意思是……」 「等老夫後面的人到達,必定有人認識你。」 「如果在下要走……」 「你試試看?不過,你最好別試。」 「在下卻是不信。」令狐楚冷冷地說,舉步便走。 千手猿呵呵一笑,伸腳一撥。 令狐楚早有提防,乘機扭身飛躍,大喝一聲躍起雙腳飛踢,好一招「巧燕翻雲」,火候精純,身法輕靈美妙,而且快速絕倫。 各懷戒心,千手猿久闖江湖,人老成精,經驗老到,腳撥出便知不易奏功,攻的是虛著,乘勢,人向下挫,扭身斜移,不但恰到好處地避過踢來的騰空迴風腿,而且發出左手的袖箭叫:「著!你以為老夫不知你是誰?」 聲未落,人已斜飛丈外去了。 令狐楚的大腿根挨了一箭,怎受得了?驚叫一聲,右手打出了三枚淬毒透骨釘,腳著地向前急逃,一跳一跳地居然甚快。 三枚透骨釘錯了方位,連邊都沒沾上,千手猿是暗器大行家,暗算人也防人算,斜移丈外安全得很,叫道:「留下啦!你逃不掉的,追魂浪子令狐楚,你將生死兩難,認命吧,哈哈哈……」 令狐楚不夠精明,上了千手猿老狐狸的當,以為千手猿不認識他,不至於一照面便下毒手。 他又不認識千手猿,不知對方的底細,著了道兒理所當然。 腿根挨了一箭,哪會好受?箭有倒鏈,走動時箭桿搖晃,鐵打的人也吃不消,只奔出四五十步,便痛得臉色發青,一陣劇痛無情地襲來,只感到渾身一震,眼前發黑,腳似乎已不屬於他的了,大叫一聲,「砰」一聲重重地摔倒,劍和包裹跟著向前滑。 他不甘心,爬出兩步伸手抓劍。 手掌突破一隻快靴踏住了,千手猿的聲音奇冷:「老夫希望你這只右手還能保全,可是……」 路旁的樹林突然飄出一個青影,說:「他的手保全不了,你的腿也得賠上,公平交易,兩不相虧。」 是印珮,青袍飄飄,背了包裹佩了劍,笑容滿臉,泰然地踱出林來。 千手猿大駭,怎敢再用勁踏碎令狐楚的手掌?大喝一聲,手腳齊揚,多種暗器全部出籠,舉手投足皆有暗器發出,霎時罡風呼嘯,漫天星虹亂飛,暴雨般向印珮射去。 印珮飛退兩丈,笑道:「有多少壓箱子的活寶,你全放出來獻吧,在下要回敬你幾樣絕活,再讓你開開眼界。」 千手猿心膽俱寒,怎敢留下開眼界?扭頭撒腿狂奔,急如喪家之犬,漏網之魚。 「怎麼?走啦?不送了,好走。」印珮亮聲叫,尾音是一陣大笑。 令狐楚已經坐起,吞下了一顆丹丸,面現慚色說:「謝謝,印兄,你怎麼回來了?」 印珮走近,毫無芥蒂地說:「繞回來看你,在下不放心……」 「回來看兄弟出乖露醜麼?」令狐楚咬牙說。 「在下毫無此意。令狐兄,雷家堡號稱天下第一堡,輕視他們會吃虧的。來,我替你裹傷。」 「在下尚能裹創。」令狐楚一口拒絕。 「咱們必須趕快離開,不然……」 「你少說幾句吧,此時此地,在下不要旁人的同情和憐憫。」 印珮搖頭苦笑道:「咱們曾經是站在一邊,並肩應戰的伙伴,兄弟誠懇地向你伸出友誼之手,絕不是同情與憐憫……」 「你有個完沒有?」令狐楚厲聲叫。 印珮嘆口氣,說:「好吧,在下告辭。」 走了十餘步,令狐楚剛將箭卸出,偶抬頭向北望,看到十里亭飛掠的人影,不由心向下沉,顧不了顏面,向印珮的背影大叫道:「印兄,等我一等。」 印珮以為這傢伙回心轉意,接受他的幫助了,轉身一看,也看到了七八個人飛掠而來,這才恍然。 但他不是個氣量狹窄的人,回身奔到,拾起令狐楚的劍和包裹,匆匆地說:「我背你走,快!」 背了一個沉重的人,進入山林曠野逃命,短期間算不了一回事,久了便難以支持啦! 半個時辰後,到了一處江灣。 印珮將人放下,拭著滿頭汗水說:「這裏不安全,咱們必須過江躲上一躲。」 令狐楚向東南一指,說:「對,過江南行二十餘里,地名赤山,在下有一位長輩在釣魚洞附近隱居,到那兒便不怕有人追來了。」 印珮立即到上游去找船,船沒找到,找到一個捕魚的竹筏。他用十兩銀子換來竹筏,撐回接上令狐楚,向對岸划去。 一個時辰之後,青蓮羽士找到了出賣竹筏的漁夫。 赤山附近,全是其色暗紅的土石。山下那座深潭其色暗綠,深不可測,稱為釣魚洞。 洞西北的山坡下,建了兩間土瓦屋,一條小徑向南北伸展,不時可看到一兩個村夫往來。 兩人相扶著向土瓦屋走去,令狐楚說:「印兄,你聽說過六指邪神其人麼?」 「哦!聽說過。是早年江湖道上極令人頭痛的頂尖兒人物,姓鍾名鳴,人皆稱之為六指邪神,背地裏卻叫他為六親不認,難纏得很。哦!令狐兄認識他麼?」 「兄弟要投靠的人,就是他。」 印珮吃了一驚,苦笑道:「老天!他會收容你?」 「印兄,鍾老前輩並不是六親不認的人,他也是個有血有肉的凡夫。他是家師的好友,三年前兄弟曾經前來拜望過他老人家。一個孤零零的老人是相當寂寞的,我相信他會熱情地歡迎我們。」 「但願如此。」印珮的口氣不穩定地說。 距屋前還有百十步,一名小童拉開柴門探頭向外瞧。 令狐楚一怔,說:「咦!怎麼多了一個小童!難道……」 「難道六指邪神不在此了?」印珮接口。 小童迎著直趨屋前的不速之客,眼中有疑惑,問道:「兩位腳下不便,腿斷了?這裏沒有郎中。」 令狐楚堆下笑,問:「小兄弟,鍾老爺子在麼?」 「你們是……」 「在下令狐楚,特來向老爺子請安,相煩通稟。」 「你們等一等。」 「小兄弟是……」 「我是替鍾老伯看門的。」 「哦!這……」 「鍾老伯也是腿上不便,年初在下滴水崖跌壞了右腿,好不了啦!你們等一等。」 不久,小童拉開門叫:「鍾老伯伯請你們進去。」 大廳的靠椅上,坐著一個白髮如飛蓬的鷹目勾鼻老人,身材高瘦,高顴骨,臉上無肉,唇薄如紙,滿臉皺紋。膝前擱了拐杖,右腿依然完好,不像是斷了。 令狐楚上前行禮,說:「老前輩萬安。晚輩腿傷甚重,恕晚輩不能行大禮,三年不曾前來拜望請安,罪甚罪甚。」 印珮也隨著長揖為禮,泰然退在一旁。 六指邪神冷冷一笑,說:「令師一向可好?你來幹什麼?」 「家師健朗如昔,託福託福。晚輩……」 「你受了傷?」 令狐楚一怔,遲疑地說:「老前輩知……知道?」 「看你下身全是血,當然知道?怎麼啦?」 「晚輩被人打了一袖箭,這位印珮兄幫助晚輩逃走,無處投奔……」 「我這裏十餘年來不見刀光劍影,老夫告別江湖已經撒手不管江湖恩怨,你不知道?」 「可是……」 「你們走吧,小武,送客。」 令狐楚哼了一聲,大聲說:「追我的人,是西安雷家堡霹靂雷振聲的爪牙,聽說十餘年前,你曾經栽在他……」 「住口!」六指邪神暴怒地叫。 令狐楚扭頭便走,說:「走就走,早知道你害怕,所以……」 「站住!」 令狐楚止步轉身說:「你怕連累,不是你的錯,晚輩不怨你。」 「你說來人是雷家堡的人?」 「是的,天下第一堡的高手。」 「雷振聲來了麼?」 「不知道,他的兒子毒劍雷奇峰來了。老前輩隱世十餘年,對江湖陌生了。這位雷少堡主,將門虎子家學淵源,是江湖後起之秀中,宇內四劍客之首,劍術比乃父似要高明些,因此綽號稱毒劍……」 「小武,帶他們到後面安頓。」 「老前輩……」 「住口!進去安頓,一切有我。」 令狐楚心中狂喜,卻不動聲色,道謝畢,與印珮隨小武至內進客室安頓。 六指邪神坐在廳堂吹鬍子瞪眼睛,怒火未熄。 天色不早,眼看晚霞滿天。 等了半天不見有人登門,六指邪神心中有點焦躁。 對面的樹林中,終於出現了一個灰袍人的身影,挾了一根一尺八寸的金色鳩首杖,從容不迫地向通向屋前的小徑走來。 六指邪神支著拐杖,站在屋簷下注視著逐漸接近的灰袍人,神色逐漸在變。 接著,又出來了兩個人,一個是老道青蓮羽士,另一個人是鐵腕銀刀。 灰袍人漸來漸近,施然踏入屋前廣場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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