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霹靂天網 | 上頁 下頁 |
一五五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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樊山與郎亭山並立江濱,高度相差不遠,形如八字,郎亭山在西,想偷越退谷封鎖線不是易事。所以他倆出現在西山寺小店,所有的人皆認為他們要走退谷前往,很可能要強渡封鎖線,立即引發緊張氣氛。 今天遊山客幾乎絕跡,皆被治安人員勸阻禁止登山遊覽。敢前來看熱鬧的,都是江湖牛鬼蛇神,玩命的好漢,當然也有傾向於某一方面的各門各道龍蛇。 午膳相當豐盛,文斌甚至要了一壺酒。小店的食廳不大,十餘副座頭,居然客滿,在座的全是攜刀佩劍,大拳頭粗胳膊的江湖之豪。每個人皆睜大眼睛拉長耳朵,留意他倆的動靜。 「有些弟兄建議重組七天罡,乾脆定名為真武門,你認為如何?」姑娘用正常的嗓音說話,悅耳的嗓音,足以讓全食堂的人聽得一清二楚。 「我反對,而且有多數的弟兄不同意。」 文斌率直地說:「一旦正式組門組會,那就會發生權力鬥爭,成為難以見容於正道人士的組合,違背天網行道的宗旨。要改變初衷,將會失去有志於道的人士支持。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環境,不是靠刀劍混口食的亡命,一旦正式建立有規模的組織,將會步江湖各門各會的後塵,成為任所欲為見不得人的黑道組合,有何面目面對天下真正的英雄?斷然不可,我們不是真能主宰人間善惡生死的神祇。總領隊就是前車之鑒,他要利用天網發展屬於他的天羅會,不惜做出喪心病狂的勾當。被迫只是他逃避指責的藉口。他的野心使天網受到重大的傷害,任何藉口也掩飾不了他的罪行。重建的天網,必須嚴防被野心家利用把持的情況再度發生。」 桌旁來了三個人,逕自拉條凳佔兩方落坐。 「退一步海闊天空;天下沒有解不了的過節。」那位留了大八字鬍,相貌威猛佩了劍的中年人說:「總該可以找出兩全其美,不必生死相見兩敗俱傷的解決之道。小老弟,是嗎?」 「這是爭江山打天下的說客人論調,血性江湖人不講這一套。」 文斌說:「我是江湖人,至少自以為是江湖人。江湖道義講的是恩怨分明,用三刀六眼解決恩怨是非。天網名義上仍是一個組合。你知道江湖上任何一個組合,發生了這種勾結外敵,陰謀殘害自己人的事故,該組合會使用何種章規來處理嗎?」 「哈哈哈!老弟臺,你說錯了。」鄰桌的飛虎魯飛狂笑:「爭江山打天下所結下的仇恨,更難以解決報復更慘烈。已經過了百餘年,當年群雄並起打江山的陳友諒、張士誠,他們的子孫與部屬,現在仍然受到綿綿無盡的戕害,永世不得翻身。江湖組合千門百會,無數教派,旋起旋滅變化無常,誰知道滅的意思嗎?」 「那就是滅絕,簡單明瞭。」另一桌有人起哄:「斬盡殺絕,就是這麼一回事。禽獸也會記仇,人記仇更烈,不是你死就是我活,白刀進紅刀出一了百了。連西山寺內所供的佛陀與諸天菩薩,也會把有罪惡的鬼魂打入阿鼻地獄呢!」 「你們不要再推波助瀾好不好?」八字鬍中年人怒形於色:「非要搞得江湖大亂,血流成河不可嗎?」 「你到底想說什麼?」文斌不悅地問。 「想請你冷靜地處理這件事,大家坐下來談……」 「沒有什麼好談的。」 文斌斷然拒絕:「你告訴江天莊的賈莊主,明天午正,我要和他在萬松山江濱決鬥。他殺死我,出賣七天罡的目的便達到了。我殺了他,也就替我那六位弟兄報了被出賣被殺死的仇恨了。他如果不敢,不來,明晚天網弟兄殺入江天莊縱火劫掠。閣下,記住了沒有?」 「老弟……」八字鬍中年人急得冒汗。 「正午,過時不候。你可以走了。」 「你……」 「閣下,你已經默運神力動了殺機,有意走險打我的主意了。千萬不要妄動。」 文斌雙手一合,拈起盛酒的錫壺,突然一縮一放,掌一張錫粉灑落桌面:「我天魁身經百戰,殺人如刈草,迄今為止,還沒碰上真正的敵手。你們三個人如果能擺平我,我還敢光明正大地在這裏耀武揚威嗎?不要不知自愛,你們還不配在我面前動爪子充人樣,哼!」 他的左手按在桌面,食桌突然猛烈地震動,餐具有節拍地跳躍,一股強大的無形震力,卻從桌外緣向外湧發。震撼與桌面的餐具無關,兩者的震動頻率不同,震幅有異,像在變戲法。 八字鬍中年人與兩位同伴,連人帶凳向外滑出三尺。 「那叫做太極混元大真力。」飛虎魯飛大聲說:「在八尺外擊中人體,人會被震飛出三丈外肋骨寸斷。他不會使用這種絕學殺人,但不用並非絕不使用。練了一身曠世絕學而被人打死,又何必練呢?生死關頭,可就難怪他行雷霆一擊了。受天譴總比被別人殺死好得多,何況天譴根本就是無稽之談。作惡多端而富貴壽考的人,多得很呢!」 八字鬍中年人偕兩位同伴,臉色泛灰踉蹌而走。 *** 遊客禁止登山,他倆攜手動身返城。 「我一定要參與。」姑娘有點憂心忡忡:「你這樣公然宣佈,沒附帶任何條件,沒說出限制,他們必定出動全部人手佈伏擺陣,我怎能置身事外空焦急?」 「小瑤,把你拖入漩渦,我抱歉。恐怕必須要你助我一臂之力了,沒有你聯手,我難以應付他們群起而攻。」 「不要說抱歉,好嗎?我是心甘情願的,水裏火裏,有你就有我。」 姑娘愁容盡消,不勝雀躍:「你允許我參與,表示你心中有我,需要我,我受到重視,我好高興。經過今早安樂浦的搏鬥,我覺得信心十足,你的刀我的劍剛柔並濟,如獲神助。伏魔劍客作夢也沒料到,我會和你用至剛至柔乾坤合儀的絕學,幾乎把他的人屠光。他用定時丹脅迫我,目的就是要我聯手對付你。你放了他,他不會感激你的。」 「讓他逃回江天莊,把經過說出,江天莊那些高手名宿們必定心膽俱寒,敢和你我拼命的就沒有幾個了。本來我想活捉他逼賈莊主現身露面的,但我不能這樣做,有損天網的聲譽形象,所以放棄了。」 兩人談笑風生,讓跟來的眼線有機會通風報信。 *** 萬松嶺是樊山最北端的支峰,山上數百年前萬株古松的盛況已不復見,當年蘇子瞻偕弟子登臨此地,松蔭蔽天,杳無人跡,前面臨江,風景幽邃綺麗。以後刀兵四起,古松被砍伐得幾乎根絕。目下是新植的松林,已成了雜樹林了,目下稱九曲嶺,稱萬松嶺已名不副實。 山麓至江濱有一段平野,有一段頗為廣闊的江灘。小徑從東面的寒溪口繞過嶺腳,再往西繞便是江天莊,相距約三里左右。江天莊的人如果想聲援賈莊主,片刻便可蜂擁而至。 假使封鎖兩條小徑,文斌勢難如期趕到決鬥場,因此他選萬松嶺江濱做決鬥場,令人莫測高深,對他極為不利,愚蠢之至。 下山返城必須通過寒溪橋,這裏也是風景區的重點,包括萬松橋、寒溪寺、寺前石橋、菩薩泉……是遊客逗留最久的風景區。他們返城已是申牌初正之間。 今天遊客本來就稀少,這時寒溪橋附近,已是空山寂寂,除了寒溪寺偶或有一兩個老僧走動之外,幽徑中鬼影俱無,似乎寒溪特有的寒氣,比平時更濃冽,真有單衣不勝寒的感覺。空山寂寂草木蕭蕭,本來就帶來寒意。 總算看到晚歸的旅客了,五個穿著相當體面的旅客,長衫飄飄踱著方步,低聲談笑背著手,慢斯條理向下走。前面兩人剛通過寒溪橋,似乎信手丟出一根松枝,不想帶著松枝回家。 松枝拋落橋下,飛出落下的升降弧差異甚大。 各走各路,同是返城的人。不同的是,前面的五個人慢吞吞;後面的文斌和姑娘,攜手急步歸意匆匆。 路寬丈餘,靠邊走不妨礙交通。五個旅客談笑自若,沿路兩側緩步而行,偶或轉首回顧,瞥了他倆一眼,臉上有和藹的笑意,像頗有身分的遊客。 「沿寒溪小徑可以繞出九曲嶺,可惜天色不早了,不能先前往探道。」文斌已到了五遊客後面十餘步,伸手指指溪旁向北延伸的幽徑:「明天最好是從這條路前往,不必走退谷引人注意。」 其實從這裏繞出萬松嶺江濱,不如從北門外江濱小徑前往更方便些。從這裏走,同樣會在北面與江濱小徑會合。 「他們會在路徑上佈埋伏,何不攀山從瞰江亭下降?」姑娘不同意走小徑,攀山雖然辛苦些,但不可能全山派人埋伏。 「江天莊可派用場的人並不多,所以派往青龍莊暗算天罡七星的人並非主攻,由妖魔鬼怪與四海游龍一群假俠義英雄打頭陣。現在天網弟兄全部出動,他們自保已感不易,按理不可能派人沿途佈伏,赴決鬥場的三條路,都應該是安全的。埋伏的人也不可能多派,阻擋不了我。」 「埋伏該以暗器為先……」 「對……分!」 分字聲如雷震,人影疾分。 他們已經趕上了五遊客,正從五遊客的左右超越。 這瞬間,魚貫而行的五遊客。在喝聲剛出時便同時左轉身,右手順轉勢揮出,噴射出一陣鐵雨鋼流,電芒耀目速度驚人。 飛刀、袖箭、鋼鏢、鐵蒺藜、金錢鏢……五種暗器各有三件以上,形成可怕暗器網,向他倆集中攢射,每一件都是勁道可怕的催命符。 暗器發出,立即拔出藏在長衫內的刀,隨暗器狂野地猛撲,刀氣迸發風雷隱隱。 分,並非左右分開,而是前後兩分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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