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霹靂天網 | 上頁 下頁 |
四一 |
|
公孫兄與另一同伴,正狼狽地衝到,渾身大汗,氣喘如牛,腳下虛浮,像兩頭喝錯了酒衝來的奔牛,顯然也接近體能崩潰邊緣。 文斌正在掙扎,試圖爬起,雙手把剩餘的精力全用上了,一抓之後便無以為繼,甚至雙手連掀起上身的力道也消失了,力竭地掙扎想爬起來。 公孫兄稍快丈餘,一面衝上一面拔劍,似乎劍相當重,所以雙手運劍用砍字訣下殺手,要砍斷文斌的腰脊,劍高舉作勢下砍。 人影像平空幻現般,砰一聲怪響,一腳掃在公孫兄的腰胯上,騰躍飛掃的身法無與倫比。 「叭」一聲脆響,後到的同伴剛拔出刀,被一耳光打得狂叫一聲,斜摔出丈外。 公孫兄反而後倒一剎那,飛拋起近丈高,手舞足蹈摔摜在兩丈外。 潘兄恰好掙扎著爬起,劍也恰好出鞘,還沒有看清變化,眼前出現的人影嚇了他一大跳。 「你也會扮強梁?」出現的人用怪嗓音訝然責問:「該死……」 打擊之快,有如迅雷疾風,手上一震,右手腕被踢中,劍拋出三丈外去了;接著是兩劈掌光臨左右耳門,第一掌便感到眼前一黑,隨即失去知覺。 *** 六個人在官道旁向北面眺望,官道上熱浪蒸騰,旅客三三兩兩在烈日下趕路。極目遠眺,三里內看不到異樣的景象,也沒看到車馬,天際下沒發生任何怪事。 潘兄三個人仍然昏昏糊糊,氣色敗壞,汗水透衣,倚站在行道樹上仍然搖搖欲倒。 「潘明亮,你一個武功超拔的高手,居然沒有看清那個把你打昏的人面容,你是愈活愈有出息了。」以弓點地的神箭柳光華,怒容滿面像在向下屬發威:「三個威震天下的天網超拔高手,被一個連面目也沒有看清的人,在剎那間打昏擺平,簡直豈有此理,你們是不是故意放走天魁星,故意撒謊造出這麼一個不可能有的所謂不明人物,來掩飾你們故意縱放的罪行?」 「柳光華,你他娘的混蛋加三級。」公孫兄倚靠在樹上,腰幹痛得無法伸直,憤怒得幾乎要跳起來:「我們三個人用盡精力突襲,再狂追兩三里,連站穩的力量也難以保持了,還能算是超拔的高手?一個三流身手的人,當時就可不費吹灰之力把我們擺平。我的脊骨受傷不輕,被踢飛翻滾摔落時,腦袋倒栽而下撞昏了,你以為我生得賤,願意如此糟蹋自己?你說罪名,這兩字是什麼意思?我等你解釋。」 「算了算了,自己弟兄吵吵鬧鬧,說些氣頭上的話,傷了和氣也於事無補。」潘兄手腳都被抓傷,是傷勢最重的一個,乾脆坐下來從中排解:「那個人帶走天魁星,是乘座騎走的已無疑問。至於往南或往北,就無法估計了。當務之急,是派人回去牽座騎,召集梁傑和于天趕來會合,向南來北往的旅客,打聽這兩人一騎的去向線索。再耽誤片刻,恐怕就找不到他們的蹤跡下落了。」 「梁傑和于天沒傳回信號,恐怕有點不妙了。」左頰腫起發黑,黑眼眶像是瞎了的同伴,用沮喪口吻說:「他兩人的一刀一劍,自以為足以橫行天下,所以堅持兩人聯手包辦另一路的攔截,足以斃了天魁星,信心十足。我看靠不住,最好派人去找找看,希望他們的傷勢,比咱們三人稍輕些。」 「你少給我胡說八道。」神箭柳光華的憤火,轉找上同伴發洩。 「好好好,算我胡說八道好了。」同伴冷冷一笑:「你是領隊,一切作為反正由你負責,成敗都看你的。我的左耳可能廢了,聽不清你的話,分配任務時,請大聲些好不好?發令吧!」 六個人有一半受傷,失敗者說幾句氣頭上的話,有時也許出於無心,有時的確是發洩心中的不平。 「那個人……」潘兄像是突然想起了些什麼,也許是有意化解同伴的不滿情緒扯開話題:「當時我眼前發黑星斗滿天,但聽覺依然靈敏。」 「又怎麼啦?聽到了些什麼?」神箭柳光華追問。 「那個人的口氣……」潘兄粗眉深鎖,像在搜尋腦海中的記憶。 「那個人說了話?」 「對,他說……他說你也會扮強梁?」 「那代表……」 「那表示他認識我。」潘兄臉色一變:「一定是天網的弟兄,天魁星有弟兄暗中幫助他,總領隊的格殺令,並沒獲得天網其他一些弟兄的支持。」 「廢話!天網的弟兄,會說你會扮強梁?」神箭柳光華不以為然:「那表示這個人,知道你在天網以外的本來身分,覺得你在這裏襲擊天魁星的舉動,不符你本來的身分,所以感到驚訝。想想看,快想,看是否能想出這個人的身分底細,他的聲音,相貌……」 「哪能看清相貌?至於聲音……聲音……」 「想起什麼?」神箭催促。 「想不起來。」潘兄不住搖頭:「嗓音十分陌生,我……我所認識的人中,沒有人的嗓門與這人相像。當然那時我痛徹心脾,聽覺也可能有點走樣,聽到的聲音有差錯,無法分辨真正的口音。」 「好好想,想起這人身分,便可估計出人的去向,可以前往追殺……」 「抱歉,想不起來。」 「再想,想……」 一再耽擱,緊躡追蹤的機會消失了。 *** 他終於從昏昏沉沉中蘇醒,感到困頓軟弱,痛楚令他反而感到麻木,軟弱感來自一連串綿綿不絕,時清時明的噩夢。 噩夢中有惡鬥,有哀傷,他那六位生死與共的弟兄,是天網第一區的精銳,不明不白地死了,他有曾經參與共患難一同拼生死的幻覺。 其實他並未參與,但在夢中卻不斷出現在青龍莊,與六位弟兄奮戰不休,難怪精神困頓軟弱,有些噩夢,是很損元氣的。 陽光從小窗透入,他知道自己正處身在一間簡陋的小室,兩張長凳架成床,四壁蕭條,有一股令人不愉快的氣味在室中流動,以往住在這裏的人,大概又髒又亂衛生條件很差。 眼前朦朧,他看到有一個人影晃動。 「這……這是什麼地……方?」他想掙扎坐起,但力不從心,說的話若斷若續,中氣不足甚感吃力,說一個字,胸腹便抽痛一下。 「不要起來,你迫切需要的是休息。」人影到了床口,按住了他,語聲有點耳熟,相當悅耳:「南面幾里,是奪命怪醫的家。在屋外,你可以看到頗為壯觀的石城山。我帶著你越野反往南走,讓他們興高采烈往北追。這幾家農舍人口簡單,在這裏養傷相當安全。」 「哦!是你,你救了我。」他恍然:「真是老天爺有眼,好心有好報。哦!你怎麼留在後面,湊巧救了我?你的人呢?」 是楊瓊瑤姑娘,易釵而弁變成臉有病容的小伙子,這時用原音說話,所以他知道救他的人是誰了。 「我擔心你應付不了怪醫那些兇魔,所以改裝在路上等你。」楊瓊瑤笑嘻嘻地說,撒謊不怕臉紅出醜。 如果真擔心他應付不了眾兇魔,應該在奪命怪醫的住處待機而動,豈能在半途等候?她似乎覺得撒謊頗為得意,沒留意有語病。 「幸好你等我,不然……」 「先別管不然。」姑娘打斷他的話:「你似乎內腑不對勁……」 「五臟六腑被奇功秘學重擊,打得離了位,當然不對勁。我在鬼門關進出了好幾次,是你再三把我拉出來的。」 「我只懂一些跌打常識,醫馬倒是內行。你的百寶囊和腰囊中,有盛藥的瓶罐,我熟悉一些氣味,那種治跌打膏丹丸散,其實大同小異,所以給你服了些藥,可能對症。」 「你用對了藥,是死馬當作活馬醫嗎?」他笑了,笑容很難看。 「你還笑得出來?我可被你累慘了,昏迷了兩個對時,急死人。我怕那些人仍在官道附近窮搜,不敢去找郎中救治。」 「兩晝夜?」他苦笑。 「整整兩夜。看日色罷,午後了。現在,告訴我該服什麼丹丸。」 「上一次給我灌藥,是什麼時候的事?」 「約一個時辰。」 「不急,還得等一個時辰再服藥。如果這裏距奪命怪醫的石屋不遠,得提防被他爪牙發現……」 「我不怕他。」姑娘憤然說:「要不是事先毫無提防,被他們用詭計擒住,他那些魔道名宿,只能算跳樑的小丑,哼!他最好不要找到此地來。文兄,你與那些人結怨,為什麼?我不明白,那三個人根本就不是你的敵手,而你卻幾乎……」 「你與他們……」 「這是我和他們的事,日後我會和他們了斷。」 「我認識其中一個人,我帶你去找他。文兄,我相信理在你的一方,不必等日後,以免夜長夢多。在這條路上,他有相當雄厚的潛勢力,有不少和他並肩站的人,最好登門問罪徹底了斷,他在這裏出現,就顯得不尋常。如果你是他的仇人,便表示他早已知道你的行蹤,所以跑到這裏設埋伏,也表示放不過你,日後須日夕提防,這日子不好過,文兄。」 「你認識的人……」 |
學達書庫(xuoda.com) |
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