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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


  耳光聲暴起,四海游龍給了他兩耳光,把他的話打斷了,信手將他推倒出丈外,下手甚重。

  「混蛋!你說我強買?」四海游龍從荷包中,掏出一錠十兩的銀錠往案上一丟,抓起琴虎目殺機怒湧:「再多說一個字,我要你後悔八輩子。」

  「龍兄,不要做得過分了。」

  無雙靈鳳總算有點過意不去,趕忙伸手相攔,阻止四海游龍再向文斌出手或出腳:「算了吧!他說的很可能是實情,會製琴的工匠,不會撫琴是正常的事;即使會,也奏不出什麼名曲。」

  「我非把這具琴買給你不可。」四海游龍乖戾地大吼大叫:「這家鬼店膽敢不賣,我就拆了這家鬼店。」

  四位店伙本來已被五湖狂生嚇壞了,再一觸及四海游龍兇狠的目光,全都打一冷戰,見鬼似的退出琴室,躲到店堂幽暗的角落藏身,不敢搶出店門向街坊求救。

  如果求救驚動街坊,很可能激怒暴客會出人命。

  文斌被打倒在地,狼狽地爬起乖乖退在一旁。

  「柏小姐,咱們走。」四海游龍挾了琴,領先出室大踏步出店揚長而去。

  無雙靈鳳出一口長氣,瞥了文斌一眼,隨四海游龍走了,臨行再放了一錠銀子在桌案上。

  那年頭,銀子已可半公開使用,一兩銀子可兌換制錢千餘文,買一斗米也不過二十制錢左右,物價相當便宜,工資也不多。

  二十兩銀子買一具名貴的琴,價格已相差不遠。四海游龍丟下十兩銀子,比強盜還要惡劣,一旦鬧進官府,罪名相當重。

  店伙連街坊也不敢驚動,可知已看出事情如果鬧大,很可能災禍更嚴重,乾脆任由暴客行兇不敢聲張,四海游龍那些人的氣勢有如豪霸,惹上了後果可怕。

  文斌跟出店堂,用怪怪的眼神目送暴客離去。

  「文師傅,怎辦?」一名店伙鐵青著臉問:「簡直是無法無天。要不要嗚鑼告警?」

  「你知道要有多少街坊遭殃?」文斌苦笑:「那些混蛋是江湖亡命,一怒拔劍血流五步,犯了案天涯海角一走了之,被殺的人怎辦?」

  「那些人……」

  「闖道揚名立萬的英雄好漢,玩命亡命的江湖雜碎。算了。」

  「但……訂主會找我們呀!這……」

  「訂主會去找你們,你們只要據實相告便可。」

  「他們一上船,可能就離境了,怎麼找?」

  「訂主包大爺會去找他們的。這三個男女都通了名,而且都是大有來頭的當代成名人物。包大爺的名頭,比他們大得多,會找到他們的,不會連累我們。」

  「也只有如此了。哦,你不要緊吧?氣色不太好……」

  「我受得了,認了。」文斌向店外走:「打不還手不是好德行,但有時候不得不識時務。忍字心頭一把刀,但不得不忍。罷了,今天算我霉運當頭。」

  他沿街尾小徑奔向江邊,江邊泊有他的小船,返回魚嶽山的家,必須有船代步。

  惹了一場是非,挨了揍,他並不介意,用不著他出頭。在嘉魚縣城,他是一個默默無聞的人,一個很少在家幹活,也少在大呂樂器店作坊工作的製琴師,任何爭強鬥勝的事皆與他無關,有事也犯不著強出頭。

  江邊沒有碼頭,附近有幾戶人家,他的船繫在一株大柳樹下,將篙寄放在一家民宅中。

  泊船的大柳樹下,有一個村夫在等他。

  「天燈亮了。」中年村夫向他打手勢,口中淡然說出四個字。

  「哦!有幾盞?」他問。

  「三盞。」

  「謝啦!辛苦你了。」他將一塊二兩的碎銀遞入村夫手中。

  「應該的,還有事嗎?」

  「沒有,你請便。」

  「好的,再見。」村夫抱拳一禮,匆匆走了。

  「三盞天燈,表示十萬火急。」他喃喃自語:「奇怪,怎麼就輪到我出動?我辦完事沒幾天呀!其他的人呢?非要我參加不可?費解費解。」

  取來篙槳,他的船急駛對面江心的魚嶽山。

  ***

  碼頭範圍不大,平時本來沒有多少船隻停泊,尤其罕見遠道外地的船隻光臨,大多數是附近村鎮的船隻暫時停靠,上下游往來的客船同樣稀少。

  今天卻極為反常,午後便陸續駛來好幾艘外地客船,而且都是私有的包租船隻,所載的旅客都不同凡響。

  無雙靈鳳的船乘客不多,在艙面出現的男性乘客三兩個而已。

  四海游龍的船稍大些,而且內部裝飾也顯得高級些。

  但乘客卻複雜,有男有女,都是些矯健慓悍的人物,有一股令人莫測高深、望之生畏的氣勢流露。

  申牌初,駛來兩艘更大型的客船,一艘泊靠在碼頭上游,一艘則在距碼頭三十餘步下碇,以篙定位泊舟。

  在艙面走動的人,同樣流露出懾人的氣勢,令碼頭的人心中懍懍,對船上的人懷有戒心,不敢打聽來歷,更不敢招惹下船在碼頭活動的陌生乘客。

  下碇的那艘船,利用所拖帶的小舟作為交通船,船上人往來船隻與碼頭之間,難免有點不便。

  但好處是船上的情景,碼頭上的人無法看到,艙內的活動,可以完全守秘。

  傍晚時分,靠泊碼頭的那艘大船,登岸活動的人陸續返回,有幾個人的凌厲目光,不時落在四海游龍與無雙靈鳳的兩艘船上。

  其中一位留了大八字鬍的魁梧中年人,注視船上人時,虎目中所散發出的凌厲殺氣,遠在三十步的人,也可以感受到殺氣所形成無儔壓力。

  四海游龍的船上有不少的人,顯然已感覺出中年人的敵意和殺氣,暗中準備了應變的心態。

  從派出船頭艙警戒的人神色中,可以料到已作了周詳的準備,雖不至於劍拔弩張,嚴陣已待的氣勢昭然若揭。

  無雙靈鳳的船上,也可以看出警戒的氣氛。

  當留著大八字鬍的中年人,偕同一位英偉的年輕書生,以及一位五官出奇靈秀的少女,出現在四海游龍的船頭時,立即引起一些好奇男女旁觀。

  四海游龍帶了四名慓悍大漢,及時出現在艙面,臉上傲世的英風豪氣,比在出現大呂琴社時強烈了許多,那不可一世氣傲天蒼的氣概,已明白的表示他是目空一切的勇敢無畏強豪。

  無雙靈鳳也出現在所乘船隻的艙面,用頗感意外和驚訝的目光,留意飽含敵意且逼近四海游龍船隻的三位氣概非凡的男女。

  她的船與四海游龍的船泊靠處,中間另泊有四艘客貨船,距離不遠,看得真切。

  中年人站在碼頭上,舉起了右手,伸出的食中二指,挾住一張簡單樸素的名刺,一尺長,六寸寬,紅箋灑金,紅光刺目。

  使用這種名刺的人,身分地位都不低,身分地位再高些,很可能使用紅綾,字用赤金織絲。

  手一揚,先示意打招呼,然後一沉肘,名刺一沉一拂,驀地幻化為赤虹,挾風雷飛旋而出。

  四海游龍神色一變,冷叱一聲一掌斜揮,風雷隨掌而起,斜拍飛來的赤虹。

  兩股風雷相遇,罡風乍迸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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