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霹靂刀劍情 | 上頁 下頁
二七


  一早,岳麓賓館的旅客紛紛準備結賬離店,店伙們十分忙碌,膳廳中熱鬧非凡,誰也不留心身外的人和事,只顧忙自己的,連店伙也沒留意,一早會有旅客從外面返店。

  許彥方五更末離開天機星君的宅院,在街上吃完早膳,天亮後才施施返店。

  他以為昨晚姜娘娘已返回福星老店,與姜家的人會合,在這裏他已經沒有仇家對頭,至於濁世浪子,事敗後必定遠走高飛,不敢再在南康逗留,當然不會留在府城計算他。

  估計錯誤,硬往鬼門關裏闖。

  毫無戒心地經過嘈雜的店堂,走向通往後進上房客院的走道,突覺走在前面的兩個僕從打扮的人,身形疾轉,面面相對。

  是神魔八鷹的兩個男衛,他不陌生,扮成僕從走在他前面,倏然轉身雙方撞上了。

  意動神動,他倉促間運勁護體,一拉馬步,擺出防衛的雙盤手門戶。

  晚了一剎那,身後本來有三位體面的旅客,有兩個幾乎同時出手攻擊,兩隻巨掌奇快地劈耳門,一按背心,攻的都是重要部位。

  要不是他警覺地先一剎那動功護體,這兩掌足以要了他的半條命。

  倉促間運功護體,再精純的火候,功效也無從發揮十成,先天真氣剛納聚,重擊已經光臨。

  沉重的打擊力,幾乎毀了他的右耳,也幾乎震毀了他的背部督脈神經系統,身形向左栽。

  前面的一名警衛,及時起腳攻擊,一腳踢中他的小腿,力道空前猛烈。

  誰也沒留心一旁走著一書童打扮的少年人,走道中本來就相當幽暗,不留心就不容易看清走動的是何人,也更不會注意一個小書童是誰。

  這瞬間,前後四個人興奮得昏了頭,八隻手不約而同伸出,衝上擒人,喜極欲狂。

  少年書童咦了一聲,似乎不相信四個高手,竟然同時出手計算一個毫無防備的人。

  「你們該打!」書童怒叱,搶出雙手一分,出其不意攻擊,手腳好快。

  兩鷹衛驟不及防,大叫一聲,被書童各拍了一掌,身形震出,反向出手偷襲的兩個兇猛地撞去,相距太近,即使事先防範,也無法避開一撞。

  「哎!」四個人撞成一團,立即大亂。

  書童一把將許彥方扛上肩,向前面的人叢中一鑽,老鼠般鑽走了。

  ***

  這一場可能掀起一場江湖大風暴的豪霸了斷之爭,因許彥方的無意中介入,而暫時風止浪息。

  迴鷹谷的人大舉出動,所有親朋好友皆集中精神搜救姜姑娘,搜尋風塵浪子的下落,城內城外眼線密佈。地主雙頭蛟義不容辭出動了所有的牛鬼蛇神,封鎖了水陸碼頭,風塵浪子的身分也因此而行情看漲。

  飛揚山莊的人,也全體出動參與搜索。

  日上三竿,范雲鳳姑娘帶了兩名侍女,沿西行的大道向西尋蹤。

  這是鄱陽西岸的官道,繞西經過烏石山再向南折,道上旅客並不太多,這一帶的長程旅客皆乘早往來,旅客都是附近鄉鎮或鄰縣的人。

  遠出三里外,前面一座小崗上的樹林中,突然掠下衫裙髒兮兮的姜姑娘,手中的劍光芒四射。

  「咦!你們……」她頗感意外,飛掠而至。

  范雲鳳更感意外,不住打量她沾滿草屑,一些地方已被荊棘掛破的衫裙,眼神怪怪地。

  「哎呀!你沒事嘛!」范雲鳳訝然叫:「姜小妹,你不是被風塵浪子擄走了嗎?我們是來援救你的……」

  「風塵浪子?」她一怔:「誰說的?」

  「你哥哥呀!昨天你家的人到岳麓賓館找他,他舉出證人證明他是無辜的,後來,有人聽到風聲,指證是他將你擄走的,要不他為何離店躲起來?所以……」

  「我哥哥真能幹,哼!」她悻悻地說:「我再也不相信他了。」

  「你是……」

  「擄走我的人,是濁世浪子東門振芳,和該死的乾坤雙惡。」

  「哎呀!」范雲鳳失聲驚呼。

  「要不是昨晚風塵浪子救了我,我……」

  「風塵浪子救了你?」范雲鳳更感驚訝。

  「是的。」

  姜姑娘將被救的經過概略地說了。

  「糟!」范雲鳳跺腳叫。

  「怎麼啦?范姐姐。」

  「今早,你哥哥帶了人,在岳麓賓館埋伏等候,用六陽神功在他背上打了一掌……」

  「老天!」她尖叫:「哥哥竟然恩將仇報……」

  她丟掉劍,奪路飛奔。

  「姜小妹,冷靜些。」范雲鳳跟上急叫。

  「你別管,他……他一定死了……」

  「他逃掉了,你……」

  「六陽神功及體,即便不中要害,也支持不了一個時辰必將內腑焦裂……天啊!我……」

  她像是瘋了,全力狂奔而走。

  ***

  許彥方不但支持了一個時辰,而且支持了三十六個時辰。

  背心上那一掌,確是致命的一擊。

  三十六個時辰中,高燒幾乎徹底毀了他,神智一直就在恍惚中,無盡的痛苦令他瀕於崩潰邊緣。

  總算幸運之神眷顧著他,一直就有人在身邊,餵他喝水、淨身,用濕巾替他敷額擦汗,痛楚特甚時呼吸瀕絕,則用真氣導引術助他度過難關。

  他唯一完全記得清楚的是,憑本能、毅力、信心、求生的堅強意志,不斷的用自己的所學無上心法,來保護自己的心脈,疏引那可燒灼經脈令神經萎縮壞死的可怕六陽神功。

  那是一種至陽的內功,本身並沒具有毒性,而是入體之後,誘發人體的潛藏元陽真火,滲入全身經脈,人體似乎成了一具大火爐,爐內有燃料不斷地燃燒,愈燒愈旺,化為陣陣可摧毀身軀的熱流,遠流至經脈末梢,那滋味,令人永世難忘,想起來就會做噩夢,即使練了內家正宗先天氣功心法的人也撐不過一個時辰。

  他度過了難關,三天,三十六個時辰,他撐過來了,邁步走出鬼門關,重回可愛的陽世。

  他赤條條地躺在陋室中的竹榻上,全身呈現一塊塊、一團團、一星星血斑,嘴唇枯裂,呼出的像是水壺裏噴出的熾熱水蒸氣,整個人似乎走了樣。

  這期間,他的神智一直就在恍恍惚惚,模模糊糊中,所保住的一點靈智其實也並不真的清明,有時,對外界的反應也是如假猶真,真幻難辨的。

  終於,他完全清醒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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