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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三


  四海牛郎一行二十二騎,分為三組北行,速度頗為可觀,因為幸運地沒碰上軍隊。

  再就是失敗逃走必須快馬加鞭,以免被追及。

  不論是楊敏或九州冥魔,這位大英雄都心中凜凜。

  飛虹劍客如果被逼急利用官方力量對付他,他付不起損失慘重的代價。

  逃走的當天,便趕到內丘,次日近午時分通過柏鄉,便被另一隊北旅的軍隊擋住了。

  他天膽也不敢招惹軍隊,乖乖跟在軍隊後面慢慢走,本來預定快馬加鞭,趕到趙州投宿的,一天準備趕兩百餘里,他逃離的迫切心態暴露無遺。

  他並不知當地的交通狀況,也懶得向行家打聽。

  一些行家在這段時日裏,避免走大官道,抄間道走捷徑,沿山區邊沿走臨城、高邑、元氏,便可直達真定府城,路程比走趙州大官道僅遠了三四十里而已,路況也相當良好,好處是旅客稀少,可以縱騎飛馳。

  其實,大官道碰上封路塞車的機會並不多,在某一段時期出現頻率高,碰上的旅客就倒霉了。

  前一段時期是親征軍南下,這段時期則是親征軍陸續凱旋。

  無論是南下或北旋,並不是一二十萬人一起浩浩蕩蕩走的,而是一隊隊分開趲程,中間的空隙旅客仍可通行無阻。

  他們被擋住了,只好自認倒霉。

  而在同一時期,信使從臨城高邑的間道,以飛騎北奔,速度比他們快一倍,甚至兩倍。次日,他們改走夜路,果然沿途無阻,快馬加鞭順利通過趙州。

  晝伏夜行,兩天後,踏入真定府地界。

  真定府是一座兵城,也可以說是三座兵城,因為同列的兩座城,一是衛城(真定衛),一是練兵城。

  每年京都皇帝大閱兵的三軍,都是先半年便調來這裏訓練的。

  在這裏,兵比民多三四倍。

  府城的居民僅十餘萬,兵卻有三十萬人以上。僅參與大檢閱調來調去的官兵,就有二十萬左右。

  在這裏碰上大群酒醉鬧事的官兵,簡直就是家常便飯,民眾最好放聰明些及早趨避,以免死無葬身之地,絕對不可反抗或干預,認了命。

  真定衛的衛田佔了兩個鄉,把人弄死往麥地裏一埋,明年骨肉便會成為肥料,神不知鬼不覺,稱之為死無葬身之地,絕非誇張抹黑。

  府衙的治安人員,絕不敢光臨衛城的範圍,當然包括衛田以及官兵的軍方村落。

  四更天,大官道上人車絕跡,趕夜路的旅客,要天亮後才能到達這一帶。南下的趕夜路旅客,已經趕到欒城了,所以這段官道鬼影俱無,正好讓健馬飛馳。

  但走長途的馬,是絕不可能飛馳。

  二十二匹座騎分為三組,白天保持一里距離,晚上縮短至百步以內,保持目視連繫。

  旅客並不知道他們是一夥的,還以為他們是三批不同的旅客。

  先頭第一組有男女六騎士,僕僕風塵倦意明顯,健馬以平常的速度前進,緩慢的蹄聲,打破四野的沉寂,一望無際的將熟麥田中,不時傳來野狗土狼的淒切長嗥。

  官道一折,前面突然出現一排燈光。

  「奇怪,怎麼可能有整齊的燈光?」領先的中年騎士,向並轡而行的留掩口鬚同伴問。

  「也許是廟會留下的燈火吧!」留掩口鬚的同伴,說話懶洋洋提不起勁。

  鄉村小市集或村落,民眾生性勤勞儉樸,日出而作,日入而息,早睡早起,家中點燈的時間有限,夜間減少活動,省些燈油,怎麼可能家家徹夜懸燈?

  那排燈確是奇怪,像是一字排開,估計每盞相距有兩三丈,而且很可能是大型的氣死風圓型燈籠,所點的也可能是牛油大燭,而非石蠟或烏柏蠟製品,不可能徹夜照明,除非半夜添燭。

  共有十二盞之多,遠看像一排列星。

  「前面是真定縣與獲鹿縣交界的營口村,只有百十戶人家,唯一的廟是土地廟,哪來的廟會?」中年騎士以權威性的口吻說,大概曾經在這段路往來。

  「那我就不知道了,走近便明白啦!」

  「咱們該歇息飲馬了。郊口那條小河的水真的很清澈,喝足了最好換水囊的水,到府城還有十幾里,天亮之前不會有飲食入肚。」

  真定府的附廓縣也叫真定,南面與獲鹿縣的境界僅十餘里,趕到府城早膳綽有餘裕,夜間途中不可能有小店供旅客享用。

  走了四五里,中年騎士又大驚小怪了。

  「燈籠是懸掛在村外的,高度一樣,燈式相同,這裏發生了些什麼事?委實可疑。」

  中年騎士說:「咱們必須對可疑的事物留意,可別無事捲入無謂的是非裏。我先到前面看看。」

  「每樣事都大驚小怪,日子難過得很呢!葛老哥。」

  留掩口鬚騎士仍然懶洋洋,反對同伴先前往察看:「咱們是旅客,地方上的事與咱們無關。」

  「我還得去看看,你們小心了。」

  健馬衝出,立即引起後面第二組騎士的注意,以為出了情況,立即往前拉近。

  ***

  中年騎士在小橋頭下馬,在橋欄掛韁安頓座騎,開始觀察附近的景物。

  大官道寬有五丈餘,河寬僅三丈左右,架起的大木橋長寬都是四丈,橋頭兩側,豎起兩丈高的燈柱,各懸了一盞大型圓式氣死風燈籠,燭粗近寸,光度甚佳。

  橋北面百十步官道右側,便是小小的營口村,可能早年是軍隊屯田的小營寨,所以土圍牆高大得像南方的城牆。晚上想進村,休想。

  燈柱往東西延伸,每隔四丈懸燈一盞,看不出任何異狀,那只是大戶人家夜間外出辦事的照明燈籠,沒寫有姓氏或堂號。寫了字的燈籠,會產生浮動的陰影,影響視線易看到鬼魅。

  不可能找人詢問,也沒有詢問的必要。

  看不出異狀,中年人回到橋頭,舉手打出信號,遠在里外的兩組人馬立即會合,同時策馬動身接近。

  小河成半弧繞過營口村,大木橋正在半弧的頂點,燈柱卻是東西整齊排列的,最後一根燈柱,距草木叢生的河南岸已在百步外了,因此中年人並沒察看河岸,當然也沒有察看的必要。

  距橋頭還有三四十步,橋北二十餘步突然火光一閃,轟然一聲大震,火星曳尾搖曳直上十餘丈高空,砰然一聲大震,光芒耀目。

  旗花信號,軍用的指揮工具。

  所有的人皆怔住了,怎麼一回事?

  「四海牛郎,納命!」叫吼聲震耳,人影紛現。

  弦聲狂鳴,第一波箭雨到達。

  難怪燈籠如此明亮,用途是照亮目標。

  「哎……呃……」中年騎士第一個遭殃,身上共中了三支狼牙,倒在橋頭掙命。

  真有上百名箭手,從河岸的草叢衝出,一面衝一面發射狼牙箭,箭雨向人馬集中攢射。

  第三組騎在百步外,但仍在弓箭的威力範圍內,所謂百步穿楊,意思是弓箭威力最強的頂點。

  幸好路兩側是麥田,用狗爬式或蛇行術,可以完全掩蔽,是唯一逃走的生路。

  聰明機警的人有福了,第一個反應便是滾落馬下向外爬入麥田。

  四海牛郎是最聰明的人,爬得最快。

  二十二匹馬,倒了十九匹。

  三匹無主的座騎,站在已死的主人身旁搖首拂尾。

  一陣圍搜,花了半個更次時間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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