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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三


  四海牛郎忘了撲上,可能右肋被踢得有點受不了,在一旁張口結舌,驚訝的神情寫在臉上。

  從劍尖前飛旋並不難,一扭身便可避開鋒尖貫體,但同時用迴風腿反擊,那就匪夷所思了,所冒的風險太大,也不可能如此靈活地控制身形,這表示楊敏的武功與經驗,高出一倍當是最低的估計。

  男女隨從的左右急襲,任何人也逃不出這種可怕內家掌力的痛擊,結果仍然勞而無功,三打一並沒造成決定性的勝利。

  神針織女從走道另一端走的,三十六著走為上著,與四海牛郎拼她已毫無把握,哪敢一比三自討苦吃。

  天兇星與那些打手護院,更早一步一哄而散了。

  「下回見面,我要剝你的皮。」四海牛郎沖楊敏的背影大叫大吼。

  ***

  四海牛郎的隨從不止兩個,而是六個。

  平時他獨自遊蕩,六個隨從分為三組,在他附近暗中策應,如非碰上難以解決的困難,隨從們不會露面。

  名義上雖是隨從,其實是他的夥伴,都是江湖上名號響亮的高手,身分有邪有正,有黑有白,所以在江湖闖蕩熟悉各種門路,消息相當靈通。

  四海牛郎只是揮大旗的人,奔走辦事就得靠這些隨從打點,每一個隨從皆可獨當一面,小事故根本用不著他親自處理。

  居然有人主動向他挑釁,這可影響他的威望,他肯鬆手,隨從們也不會善了。

  他當然不肯鬆手,被激怒得七竅生煙。

  但在盛怒中,另有一股難抑的衝動影響他的情緒。

  他對漂亮的神針織女動了心。

  男人喜歡美麗的女人,是天經地義極為正常的事。

  他不但要找楊敏,更要找神針織女,不但六個隨從全部出動,他也親自進行打聽。

  近午時分,他神氣地出現在徐家的大院門外。

  每座城鎮,每個埠頭,都有各式各樣的地方名人,主宰著地方的事務,背地裏,這些人被稱為豪霸,或者稱為貴戚名門。

  順德府城有四霸,飛虹劍客徐慶名列第二。

  這位二霸並非指他在本地橫行霸道,而是指他的潛勢力最大,廁身公門的白道人士,皆與他有災情。

  這是說,他自然而然地交通官府。

  徐家的右鄰另一座大院,是名列首霸的唯我獨尊公孫不方的家。

  這位公孫大爺,朋友最為複雜,各門各路的牛鬼蛇神,經常在他家進進出出。

  兩家毗鄰而居,同稱地方之霸,雙方保持良好的交情,因此有憤世嫉俗的人,稱他倆狼狽為奸。

  想上門生事,其需有超人的勇氣。

  兩家的護院打手眾多,足以應付大批登門生事的牛鬼蛇神。

  四海牛郎是天下級的豪霸,就敢獨自找上門來。

  就憑他在旅舍大展雄風的表現,護院打手怎敢在他面前撒野?所以他的出現,徐宅立即陷入混亂中。

  天下級的豪霸,十之七八是不法之徒,十之八九擁有一些爪牙和亡命朋友,一旦出了重大事故,有爪牙和朋友出面頂罪,自己一走了之,官府根本奈何不了他,地方龍蛇通常不敢、也不願得罪天下級的豪霸,除非被逼得無路可走。

  飛虹劍客在京師名號響亮,南起與南京接壤的廣平府,北至京都的保定府,是他的勢力範圍,距真正的天下級豪霸地位,還有一大段距離。

  因此他的女兒,想出人頭地,想與當代武林四女傑齊名,想躋身天下級高手名宿之林、想……總之,誰不想成為名震天下的人物?

  想成為名震天下的人物,坐在家裏想是不可能的,那只是妄想,你想有所得,就必須付出。

  他的女兒強出頭,管見我生時田大爺招攬是非,主動找上了天下級的魔頭九州冥魔,就是出人頭地的念頭所促成的,想從此晉身天下級高手之林。

  他不想把事情鬧得不可收拾,也由於事前已有心理上的準備,定下心神小心應付,大方地在大廳,接見這位不可一世的天下級豪霸四海牛郎。

  飛虹劍客年近半百,龍馬精神相貌威嚴,穿起長衫還真有幾分豪紳氣概,虎目炯炯頗為懾人。

  四海牛郎沒佩劍,盛牛角鐺的革囊懸在腰際,體積不算大,沉甸甸地分量不輕。

  這玩意不能算兵刃,或可稱之為玩具,角尖並不鋒利,所以治安人員不可能以攜帶兇器的罪名干預,依法無據,取締會鬧笑話,真要鬧得不可收拾,也不能以攜械登門行兇定罪。

  客套一番,喝了一杯茶,四海牛郎開門見山表明來意,首先說出客店兩度衝突的概略經過,表示在理字上站得住腳,表示他有權登門問罪。

  「咱們在江湖闖道的人,雖然所抱的宗旨各有不同,但十之八九不離名利兩字,也只有名利才值得以生命去爭取。穿州過府,講的是人不犯我,我不犯人,不傷和氣。」

  四海牛郎隨即將話引上正題:「我不明白令嬡為何一而再向在下挑釁,真正的目的何在,所以特地前來尊府拜會,希望令嬡能給在下滿意的交代。也許在下四海牛郎的綽號,沖犯了令嬡的忌諱。令嬡綽號叫神針織女,成名僅年餘。而在下揚名江湖,已有五載歲月。令嬡不能以自己的綽號而對在下不滿,在下怎知令嬡取織女為綽號,早五年另取綽號避免沖犯她?可否請令嬡當面賜教,請教她如何解決她所引發的糾紛?」

  理直氣壯,說的話語氣平和,並無氣大聲粗尋仇報復的氣勢,但骨子裏強硬問罪的意圖毫不含糊。

  徐家的底細,不需多費心調查,半天工夫,足夠瞭解徐家的表面情勢了。

  神針織女的名號,本城眾所周知,連城外的居民,也知道徐家大小姐是了不起的女傑,至少是想與武林四女傑爭名的女英雄。

  「我已經知道昨晚所發生的事,也知道前晚九州冥魔,在本城現魔蹤的風聲,本城因此事而驚恐不安也是事實。」飛虹劍客小心應付,不想把事情鬧大,採取低姿態周旋:「小女懷疑尊駕是九州冥魔,情有可原,九州冥魔確是藏匿在那一帶。如果尊駕不是九州冥魔,誤會是可以澄清的。這樣吧!徐某帶小女至客店,向尊駕道歉,尊駕也必須向咱們保證不是九州冥魔,尊意如何?」

  「我四海牛郎的名號、地位、聲威,皆比九州冥魔高得多。」四海牛郎置杯拂袖而起,炯炯虎目掃了堂下眾多打手一眼,怒容滿面:「閣下居然要求我在旅店公眾場合,否認我不是九州冥魔,這不僅是欺人太甚,甚且有意侮辱我四海牛郎。白天,府城是你的天下,你是順德四霸的第二霸,我奈何不了你,我晚上來。告辭。」

  「凌老弟……」飛虹劍客焦灼地急呼。

  四海牛郎哼了一聲,大踏步下堂憤怒地直趨廳門。

  「誰敢撒野,我四海牛郎如不將這裏化為血海屠場,今後不再在江湖現世。」

  他接近廳門,向兩側躍然欲動準備攔阻的打手沉聲道:「百十個土雞瓦狗,片刻我就可以把你們砸碎屠光,哼!」

  他的話充滿兇兆,殺氣騰騰。

  府城的治安人員,不可能突然集中對付他,毫無應付意外暴亂的準備,他一定可以在短期間殺出城,快馬加鞭遠走高飛。

  飛虹劍客絕對付不起如此慘烈的代價,怎敢下令向他襲擊?眼睜睜目送他昂然離去,臉色難看極了。

  晚上來,可就麻煩大了。

  哪一個晚上來?今晚?明晚?哪能天天晚上嚴加提防?強龍不鬥地頭蛇,但超級強龍是例外,惹上了這種超級強龍,結果是相當可怕的。

  眼線在半個時辰後將消息傳回:四海牛郎已束裝向北單人獨騎走了。

  走了,表示以後府城出了任何意外,皆與他四海牛郎無關,他有不在現場的證明。

  徐家一陣忙亂,主人慌了手腳。

  ***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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