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莽原魔豹 | 上頁 下頁
七四


  「你告訴豹人,說那女的是一個人來的,只笑了一笑,那兩個人就搭訕上了,對不對?」老人似乎一直就在旁目擊,說的話一字不漏。

  「本來就是呀!」

  「但你沒說,這個死鬼黑風大王,一口就叫出江姑娘三個字,可知他們絕不是陌生的人。」

  「這……我發誓,我沒聽清他們在……在說些什麼,我在忙切菜……」

  「好吧!就算你沒聽清。快!把那豹人的酒葫蘆灌滿,切一條羊腿包好,我帶走。」

  「是……是的,老……老大爺。」

  「十兩銀子綽綽有餘。」老人丟給店伙一錠銀子:「這裏的事,你最好一個字也不要漏,不然你死定了。」

  「我……我得回鄉下躲……」

  「那當然好,外面還留有一匹坐騎,我老人家帶走,免得留在這裏替你招禍。」

  不久,老人策馬向南飛馳。

  ***

  天變得好快,自大漠颳來的罡風,帶來濃濃的寒意,掀起漫天的狂風沙。這種冷風,通常一颳就是好幾天。

  這條大路經過東台,繞至南台鎮,直通五臺縣,沿途村集稀少,虎豹狼群出沒。在最近二十年中,不論是香客或旅客,皆結伙成群往來,甚至有組成一兩百的大隊,才能獲得安全。

  不過最近兩三年來,總算逐漸有了轉機,因為香客逐漸多了,大同方面軍方也經常派兵馬來追剿山賊。

  再就是漢、滿、蒙統成一家,大批的蒙人南下朝山,這些人擁有強大的自衛力,山賊們也無法從這些身無長物的蒙人身上獲得財貨,打起來一定得不償失,不打為妙。

  山賊怕蒙人,蒙人怕虎豹,虎豹怕百姓,百姓怕山賊。這種情形特殊得令人難以理解。總之,這條路已經暢通是事實,不可否認的,新皇朝維持治安曾經盡了力,功不可沒。

  像這次僅派了一個什麼夏都堂大人,由錫倫活佛出面,一夕工夫,便把山賊的有名首腦招降了,這是大明皇朝二十年來一直無法完成的壯舉。

  坪頭鎮在望,至東台還有五十里。

  五臺山五座峰頭,按位置土著們按方位稱呼,中間有各種奇崖幽谷,小峰泉林星羅棋佈,與其他光禿禿的牛山完全不同。有些地方盛夏也有千年不化的冰雪奇景,是皇帝妃子王公大臣們度夏的勝地,滿清皇室人員,最喜歡往這裏跑。

  江小蘭的坐騎真不錯,騎在馬上神氣得很,高大雄駿,跑起來氣勢不凡。但如果跑起長途來,就比矮小堅忍的蒙古馬差了一截。短程衝刺,蒙古馬則望塵莫及。

  張家全的就是蒙古青驄,大肚子矮腳,跑起來像一陣風,緊跟在棗騮旁揚蹄奮鬣,似是不甘馬後。

  張家全不是一個多話的人,已經將錫倫活佛招降五臺悍匪首領的事概略地說了,警告她說京都將有重要大員來朝山,最好早些離開免惹是非。

  順便,向姑娘打聽八字鬍三騎士是何來路,圖形中的七個人又是怎麼一回事?

  江小蘭表示不知道,三騎士在店中,也曾分別向她和黑風大王兩個人打聽詢問,黑風大王是五臺山賊首,對那七男女也毫無所知。

  江小蘭表示要先找地方歇息,以便運功舒解被掌力反追回流所震傷的手。

  張家全對江小蘭頗有好感,所以答應助她一臂之力,用內力替她推拿活動經脈。

  坪頭鎮有百十戶人家,可說是相當大的小鎮市,近大道一面,有一條小街,千餘家店,供應旅客衣食住行各種所需。

  真巧,八字鬍三騎士的人馬背影,剛好消失在鎮口內。三騎士是緩緩趕路的,江小蘭與張家全卻是飛馳,因此趕上了。

  已經是巳牌末,但還不是午膳時光。江小蘭的鞍後有馬包,可知真是遠道而來的人。她似乎相當老練,一入鎮口,便馳向第一家小客店悅來客棧的店前廣場,右手不便,左手卻熟練地在栓馬樁栓好坐騎。

  「借貴店歇息一個時辰,要獨間,不許有人打擾。」她向接待的店伙交代:「卸馬包,馬不必溜,給草料就行。午膳聽候吩咐。」

  「小的理會得。」店伙少不了好奇地瞥了她一眼。

  張家全將坐騎交給另一名店伙,他只有一個豹皮革囊自己照料,領先入店。

  他覺得,這位江小蘭好像經常在外闖蕩。

  客店沒有旅客住宿,店本來就小,只有三間大統鋪,店伙給他倆一間歇息。

  客房有一股怪臭味,怪的是江小蘭毫不介意。西北人士以羊肉為主要肉食,穿也以羊皮為主,年深日久,那股子羊味的確讓人受不了,連住的地方也可以聞到這種怪味,南方人真會作三日嘔。

  江小蘭的右手其實並不算傷,只是經脈有點受損現象而已,假使不及早疏解,當然會出毛病。

  她毫無羞態地讓張家全替她推拿,不打不成相識,由於她的大方,張家全也就處之泰然,那隻晶瑩細膩的玉手,在他細心的推拿下引血歸流,經脈淤塞現象一一疏解。

  「最好服一些活血的藥物。」他替姑娘掩回袖:「你們練武的人,自己有適合自己體質藥物。」

  「咦!你不是練武人?」姑娘明媚地白了他一眼,右手有韻律地伸張活動:「告訴我,出身那位高人門下?你的掌勁好霸道好奇怪哪!」

  「高人門下?」他笑笑,站起整衣:「你是指師門?我沒拜過師。」

  「騙人,騙人。」姑娘像在向他撒嬌:「你說你是豹人,為何不願提姓名?」

  「豹人有什麼不好?」

  「不管,你得將姓名告訴我。我們是朋友,你總不能讓我叫你豹人兄吧?」

  「我喜歡做豹人,你就叫我豹人好了。」他抓起自己的豹皮革囊:「我喜歡你把我看成友,但願能保持真摯的友情。再見,江姑娘。」

  「什麼?你要走?」江小蘭訝然問。

  「是的。」他在房門口轉身:「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瑣事,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道路。後會有期。」

  「你……你不陪我到五臺?」

  「哈哈!你到五臺拜佛許願,我這輩子沒見過佛,不知道文殊菩薩是老幾,我去做什麼?」

  「你明知此行兇險,為何不助我一臂之力?豹人兄,我求你……」

  「你不需要任何人幫助。」他正色說:「你的大慈悲手,足以應付武功比你高三成的人。你如果不是一開始就輕視我,絕不至於反震受傷。聽我的忠告,許了願趕快離開,愈快愈好。」

  「你……」

  「後會有期!」

  「豹人兄……」江小蘭奔出,希望挽留他,可是,他已經匆匆走了。

  ***

  江小蘭並沒走。

  半個時辰後,來了一群旅客。悅來客棧兼營酒肆,所以有旅客入店午膳。

  六個男女旅客,鬼鬼祟祟地出現在江小蘭的房間內。六男女中,赫然有改了裝的顧姑娘在內。

  六個人神色凝重,相互交換意見。

  「你說他是個好色之徒,完全料錯了。」江小蘭向顧姑娘說:「在他眼中,看不出絲毫情慾,似乎他根本沒把我看成女人。」

  「這……這是項大姐說的。」顧姑娘訕訕地說:「他撕掉項大姐的衣衫也是事實,完全急色鬼作風,項大姐差一點就被他剝光了。」

  「這人出手之快,真是世所罕見不可思議。」江小蘭苦笑:「他真可以在剎那間,把你們剝光。」

  「江姐,你也失敗了?」顧姑娘問。

  「連他的真姓名也沒套出來。」

  「這……」

  「但收穫仍然不少。」

  「他是……」

  「他竟然完全知道錫倫活佛收服群匪的事,很可能是從匪首們口中得來的消息。他殺死了黑風大王,可知不會是本地區的人,全身野性,武功深不可測,對我們的活動有嚴重的威脅,必須嚴加提防。」

  「要不要通知……」

  「我來處理,你們可以走了。」

  不久,化裝為旅客的六男女向南走了。江小蘭仍然留在坪頭鎮,會晤了另一批神秘人物。

  ***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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