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莽原魔豹 | 上頁 下頁 |
七二 |
|
圖卷長三尺餘,共繪了七個男女,工筆畫相當細膩,所以很傳神,出於名畫匠手筆。 昨天他所見過的三個人,都在卷上。 三騎士銳利的眼神,緊緊地捕捉他的神色變化。 但他的神色變化控制得很好,泰然自若不流露任何表情。 「只有這個人,我好像在那兒見過。」他指指那位有點像公冶方的人像:「但不敢確定,一時也想不起來。在山裏過河的人,大多數都是這副德行,乾乾瘦瘦的,本來就缺糧缺食,不餓死已經夠幸運了。」 「哦!想想看,再想。」八字鬍騎士收回圖,鼓勵他:「在那兒見過?多久以前的事?在……」 「對,想起來了。」他裝得像真的一樣:「半個月前,在應州佛宮寺。那天我去逛金城雁塔,這位老乾猴在塔下施展三隻手,扒走了一位香客的繡金荷包,對,錯不了,就是他,這老乾猴。」 「去你的!」八字鬍騎士笑罵:「你把一個大名鼎鼎的老劍俠,看成一個江湖混混,豈有此理!」 「什麼?劍俠?會在千里外飛劍取人首級嗎?」 「滾你的!」騎士揮手:「半月前,這老鬼在京都殺了三個人,十天前才失蹤。」 「我發誓,我的確在應州……」 三騎士不再理會他了,上了坐騎向南急馳而去。 兩年前,他曾經到過應州,賣了幾張虎皮。那時,滿清人與蒙古人已經大舉南下。 滄州獅子應州塔,是華夏的兩大工程奇蹟。 大同附近氣候乾燥,這座佛宮寺的巨大木塔,建自遼金時代,幾百年來依然光耀寰宇,世無其匹。 塔叫金城雁塔,匾刻名副其實:「天下奇觀」。幾百年來,不知吸引了多少遊客和佛門弟子。 塔全用巨木建成,巨木銜接用鏤刻。外七級,內九層,高三十六丈,周四十丈,等於三十層的大樓,遠在三十里外就可以看得見,工程之偉大艱鉅與神奇,前無古人後無來者,天下僅此一塔,絕無僅有。 目送三騎士去遠,他轉頭向大漢一笑。 大漢搖頭苦笑,轉身入店。 「我還要一些吃的喝的。」他跟上說。 「最好先別進去。」大漢扭頭低聲說:「裏面還有幾個兇霸的達官,會有麻煩。」 「他娘的!閉門坐在家裏也會有麻煩,怕麻煩就不用活了。」他的嗓門提高了一倍,大踏步往店堂裏走:「我算是碰上了喪門,沖了太歲犯了煞,這段日子裏幾乎每天都碰上一大堆麻煩,實在受不了。」 店堂中的三個人,拍案而起。 又是兩男一女,男的雄偉,女的美麗窈窕,都佩了劍,三雙不友好的目光,全向他集中他掃了三人一眼,暗懷戒心。看樣子,麻煩真的來了,這兩個男人被他的話激怒了,這次,是他惹起的麻煩。 「先灌滿酒,包上一條羊腿。」他將酒葫蘆遞給店伙:「走在這條路上的達官貴人英雄好漢,一個個好像都會吃人,吃定我了。天殺的!再有人找麻煩,我……」 「你又怎樣?」那位豹頭環眼的大漢沉聲接口。 「我砍他娘的十七八刀。」他毫不客氣頂回去:「再去找那個什麼夏大人,從軍效力打天下去,總比在這裏受怨氣活得痛快些。」 「你認識夏大人?」另一位威風凜凜的中年人冷冷地問,虎目精光四射。 「你管我認不認識?」 「你要是不說……」 「不說又怎樣?」 「你非說不可。」中年人一腳撥開凳:「夏大人召見的名單中,都是擁有不少人手的一方之豪,怎會有你這種沒出息的貨色?所以……」 「所以,你不許外人加入,分享你們的光采。」他有點明白,這個中年人,很可能是昨晚參與召集的十四個豪強之一,搖身一變,成了滿人的忠實走狗了。 「你是那一處地段的人?」 「你呢?」 「龍泉關的四大王之一……」 「我聽說過你這號毛賊。」他嘲弄地說:「黑風大王穆龍,你那一身黑袍就是活招牌。哦!我該叫你一聲穆參領。奇怪!好像這一帶不是你的地盤,你怎麼不趕回去收集你的賊伙,這麼快就替夏大人辦起事來了?果真是搖身一變,變得忠心耿耿起來了……」 「斃了他!」黑風大王怒吼,受不了啦! 豹頭環眼大漢一聲虎吼,衝上一掌劈向張家全的面門,要劈開他的頭臉,掌如開山巨斧,力道空前猛烈沉重,真有數百斤勁道。 一聲豹吼,張家全左手格住了來掌,右手捷逾電閃,金豹露爪長驅直入,太快了,一接觸生死立判。 對方下殺手,激發他的野性,這一抓志在必得。 「噢……」大漢狂叫,胸骨被抓裂,皮肉撕開,死狀極慘。 再一聲豹吼,他一腳將屍體踢得向黑風大王飛砸,人隨後衝出。 刀光閃電似的斜掠,恰好截住躲閃屍體的黑風大王。 「呃……」黑風大王閃勢未止,劍拔出一半,刀光已掠過右脅脅,身形續閃,然後扭曲著向下栽,血,流了一地,腹開腸流。 美麗的窈窕女郎自始至終,不曾移動身軀,神色更是漠然,似乎所發生的事與她毫無關連,她與黑風大王兩個人並非同伙,雙方打交道也與她無關。人死了,她連眼皮也沒眨動半下,冷靜得令人吃驚。 刀指向她,殺氣瀰漫。 她絲紋不動,冷眼旁觀。 「拔劍吧!你。」張家全向她陰森森地說:「你一直不曾有所表示,所以我給你公平決鬥的機會。」 「你希望我表示什麼?」女郎冷冷地問,毫無拔劍的準備。 「你們同仇敵愾呀!」 「你有沒有搞錯?」 「搞錯什麼?」 「我正打算向這位大王套交情,向他打聽一些消息,好不容易結識了他,你就鬼撞牆似的撞來了,一言不合就宰了他們,誤了我的大事。」 「這……你不是他們……」 「那位店伙可以告訴你,我是第一個入店的人。」 驚得手腳發軟的店伙,躲在壁角直發抖。 「她……她是騎著那……那匹棗騮,一……一個人來的。」店伙戰抖著說:「只……只笑……笑了一笑,那……那兩個人就……就搭訕上了……」 「那麼,我抱歉。」張家全收刀入鞘。 「你誤了我的大事。」女郎卻不放過他。 |
學達書庫(xuoda.com) |
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