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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五三


  「他要是不出來,必將有大禍臨頭,要出人命,這可不是好玩的。」

  「把他轟出去!」店伙向走近的兩名同伴怒叫。

  北丐手一伸,便揪住了店伙的衣領向下一掀。

  店伙驚叫一聲,幾乎跪下了。

  「再不把貴東主叫出來,老不死的要拆了你這家店,不信且拭目以待。」北丐兇狠地說。

  「這還了得?打!」一名店伙怪叫。

  內間裏踱出一個蒼老的白髮老人,袍袂飄飄背有點駝,背著手向店伙叱喝:「各幹各的活,不許得罪顧客,退下!」

  北丐放了中年店伙,雙手支棍哈哈大笑,笑完說:「這才像話。呵呵!你就是朱東主了。」

  白髮老人神色安詳,踱近含笑頷首為禮,說:「正是老朽朱義。請問老兄是……」

  「呵呵!先不要問在下是誰,可否借一步說話?」

  「老兄之意……」

  「牽涉到江湖事,你要我在此地說?」北丐低聲問。

  「這……」

  「翟老兄,你偷,我乞,套交情正是門當戶對,事不足為外人道,對不對?」北丐的語音更低。

  朱義眼神一動,無可奈何地嘆口氣,讓在一旁伸手向內虛引說:「請裏面說話,這裏請。」

  北丐向門外一指,低聲說:「鎮外在下還有一位同伴,他穿了勁裝帶了兵刃,因此不便入鎮,以免替貴店帶來麻煩。如果在下不幸跌入貴店的大醬缸淹死了,在下那位同伴可不好說話。」

  「老哥笑話了。」朱義訕訕地說:「請放心,敝店的人,全都是平平凡凡賺錢養家活口的老實人。再說,醬缸也淹不死大名鼎鼎的一代丐俠。請。」

  到了一間中有小院子的小廳,朱義親自肅客就坐,並奉上一杯香茗。這裏面靜悄悄、陰森森,似乎鬼氣沖天。

  北丐毫無顧忌的喝乾了杯中茶,笑問:「翟老兄,兄弟此來,你似乎並不感到意外,是不是已有了萬全的準備?」

  朱義重新斟茶,笑笑說:「其實也沒有什麼好準備的,只要來的不是桑家的人,兄弟就用不著提防。」

  「提防些總是好的。」

  「當然當然。不過,是福不是禍,是禍躲不過,一個經歷了大半生風險的人,是不會在乎什麼的了。你老哥活躍在京師附近,很少南來行道,彼此雖不曾正式謀面,但兄弟曾多次看過老哥的風采。今天老哥俠駕光臨,不知有何指教?」

  「你知道瑞桑莊的變故?」北丐開門見山率直地問。

  朱義點點頭,不假思索地說:「自從毒無常離開之後,兄弟可說見了一個陌生人就心驚肉跳,不得不留些神。」

  「毒無常熬了不少酷刑,但並未將你招出來。」

  「他總算很夠朋友,很難得的漢子,雖則他並不是什麼好人,至少我敬重他。」朱義的語氣相當沉重:「但他向老哥招供了,兄弟感到意外,他對你們這些頗有俠名的人從無好感,為何……」

  「他並未招供,是神龍浪子猜出來的。」

  「哦!瑞桑莊將毒無常交給神龍浪子了?」

  「是奪獲的。」北丐欣然地說。

  「這……可能嗎?」朱義頗感驚訝,也有點不信。

  「世間沒有不可能的事。」

  「你老哥的話可信。」

  「謝謝你的信賴。兄弟今天來此,是專誠向老哥請教,並求證姬家父子夜入瑞桑莊的事。」

  朱義長嘆一聲,不勝感慨地說:「多年養成的習慣,很難改變過來。洗手十餘年,依然改不了當年的習性,真是賊性難收。」

  「你去瑞桑莊作案?」

  「我是說走夜路的習慣難改。」

  「哦!得罪得罪。」北丐為說錯話而致歉。

  「那天兄弟白天在縣城見到了姬家父子,巧的是兄弟恰好認識他們,因為早年兄弟曾在天臺作過案,而他們並不認識我。我是三更天才離開縣城的,走不了兩三里,便發現後面有聲息,本能地隱身路旁暫避,竟發現趕來的人是姬家父子與兩個穿一身黑的青年男女,我本以為他們是追蹤我的,心中一動,便暗中跟了下去,一跟便跟到瑞桑莊。」

  「你跟進去了?」

  「我怎敢跟進去?在我洗手隱身的第二年,我便知道桑三爺是宇內三劇賊中的絕筆生花了。一個心中有鬼的人,豈能不清楚附近的蛇神牛鬼?老實說,絕筆生花設在石臼湖的三處秘窟,皆被我摸得一清二楚。」

  「那你怎麼知道姬家父子不是前來找晦氣的?」

  「我必須弄明白這件事,所以在莊外枯等了將近一個更次,最後看到桑三爺親自送客從莊北的秘徑出來,鬼鬼祟祟曲折繞走,一看便知是避免被莊中的警哨發現,所以桑三爺與姬家勾結之事,莊中知道的人並不多。那天晚上的事,我一直心中不安。不知姬家父子是否為我而來,因此事後不敢放鬆,一直暗中跟蹤他們的去向。跟至太平府,方心頭一塊大石落地。由於心中仍有點不安,動身回程那天,無意中碰上了一位故友的子侄,他在和州混得不錯,與烏江鎮的八爪蜘蛛頗有交情,對江湖動靜所知頗為廣博。我一時鬼迷心竅,便向他打聽天臺姬家父子的消息,並向他說出姬家父子夜入瑞桑莊的可疑動靜。可是,他根本不知天台姬家前來太平府的事,對天臺姬家的底細比我還要陌生,想不到,這一來可把我害慘了。毒無常從他口中知道我的底細,先一天在醬園下毒,脅迫我把經過說出。現在你老哥也來了,該怎辦你說吧!反正桑三爺早晚會來找我的,我已經準備遷地為良了。」

  北丐呵呵笑,站起說:「瑞桑莊不會對你構成威脅了,絕筆生花還敢在瑞桑莊,等候苦主前來抄他的家?」

  「老哥的意思……」

  「我的意思是你已證實了他確與姬家父子勾結,恐怕他已等不到苦主上門,便有大禍臨頭。」

  「哦!神龍浪子不會放過他?」

  「也許是,只是老要飯的仍有一件事不放心。」

  「什麼事?」

  「老要飯的怎麼能證明你是空空翟剛?」

  朱義離座呵呵笑,說:「兄弟知道你要轉回去。」

  「不錯。」

  「天色不早,距晚膳時光不到一個時辰。」

  「老要飯的不在貴地晚膳。」

  「所以兄弟給你準備一些醬菜帶走,那可是敝店的精製名菜。」

  「謝謝,老要飯的改天再來叨擾。」

  「不必客氣。哦!在路上可得當心,最好能放在懷裏穩當些。」朱義指指對方的肋下說。

  北丐順對方的指向低頭一看,吃了一驚。左肋下,一隻海碗大的荷葉包,安安穩穩地拴牢在腰帶上。

  「這是貴店的醬菜?」老花子乍舌問。

  「不錯,保證可口。」朱義得意地說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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