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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三二


  可是,已經來不及了。

  永旭退了兩步,向急步而來的楊總管冷冷地說:「閣下,斷魂血琵琶出現的消息傳出,江湖朋友必聞風而至,過去死在血修羅手上的群雄後裔,與那些二十年來仍在天下各地窮搜魔蹤的人,必將蜂擁而至,後果如何,閣下去想好了。」

  「這……這……」

  「三十年來武林三大奇案中,血修羅是其中之一,江湖朋友從未忘懷。另一奇案是月落花殘之秘,花蕊毒針依然不知出處,這件奇案很可能也從在下身上揭開。因此,你們最好趕快找地方隱身。」

  楊總管走近,訕訕地說:「這具血琵琶,乃是我家小姐三年前在潛山天柱峰南,一座石室中無意中找到的,壁上刻了馭音心訣,血修羅往昔在江湖上的所做所為,與家小姐根本無關。」

  「我不信!」永旭大聲說。

  「那座石室雖然已由在下派人堵死,但必要時在下可以挖開公示天下,便可證明家小姐是無辜的了。」

  「剛才她已承認是血修羅的弟子。」

  「那是心訣上的附言所說的,獲我神器即為我弟子,所以家小姐承認下來。」

  永旭嘆息一聲,氣消了,說:「不管是不是,你們去向天下武林解釋好了。在下與血修羅無怨無仇,犯不著管閒事,今夜這位姑娘如果不用斷魂血琵琶行兇,在下也懶得費勁踏碎血琵琶。」

  「只要老弟不將今晚的事說出去,誰知道斷魂血琵琶曾在此地出現過?」楊總管改用軟求:「家小姐確是無辜的,與血修羅根本毫無關連,那該死的淫賊午夜侵入,家小姐一時激憤……」

  「一時激憤,便可不分皂白下毒手殺人?」

  「家小姐大概誤認老弟也是……」

  「胡說八道,她分明已知在下是鄰房的住客……」

  「天地良心!」大小姐站起整理衣裙說:「我如果知道你是鄰房的住客,教我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。我以為你已制住了楊總管,所以……」

  「好了好了,別說了。」永旭不耐地說。

  「我姓傅,小名依依。」大小姐變得柔順了:「真是多有得罪,請問爺台高姓大名。」

  「在下姓周。」

  「周爺,賤妾真誠致歉……」

  「算了,你們最好明天就趕快離開。」

  楊總管搓著雙手,焦灼地說:「可是……可是在下有事而來,怎能離開?老弟難道要把今晚的事張揚出去?」

  永旭向走道一指說:「在下發起反擊的前一剎那,那兒出現一個不速之客,恐怕也是一個老江湖,知道斷魂血琵琶的來歷和威力,因此立即退走,他將是目擊的證人,你敢擔保他不將今晚的事傳出去?」

  「咦!有人來了,這……」

  「那人進退的身法,並不比閣下差多少。」永旭盯著對方目不轉瞬,雖則天太黑不易看清面貌:「閣下年紀不超過四十,輪迴掌已有八成火候,而八成火候須下半甲子苦功。閣下……」

  「在下姓楊,楊啟宏。家主人傅天申,乃是鳳陽縉紳,家中有不少靈藥,因此得藥力之助,頗有成就。」

  「真的?」

  「老弟,可否借一步說話?」楊啟宏轉變話題。

  「楊兄有何見教?」

  「可否至敝室一敘?」

  「這個……」

  「今晚的事即使傳出去,十天半月之內也不會有仇家趕到,家小姐的斷魂血琵琶已被老弟毀去,真碰上了難題,不得不借重老弟之力,希望老弟一伸同情之手。」

  「什麼?你要……」

  「向老弟求助。」

  「你這是妙想天開。」永旭一口拒絕:「你以為在下會幫助一個擁有斷魂血琵琶,任性殺人的人?」

  「周爺,小女子今晚是第一次使用這具琵琶,我敢鄭重起誓,我真不知琵琶的威力到底到了何種程度。當我發現你根本不在意時,心中一急,把心訣所學到的技巧全用上了,你依然無恙,我卻氣機瘓散,心力交疲,可知這具斷魂血琵琶,根本就是毫無用處害不了人反而害己的騙人玩意。」

  「這玩意如果到了在下手中,五十步內人畜俱絕。當年血修羅使用此物,沒有人能在三十步內活命。」永旭轉身就走:「楊兄可到在下房中坐坐,在下倒要聽聽你有何不可告人的秘密。」

  「謝謝老弟……」

  「請注意,在下對走在身後的人,十分留心,因為在下從不信任陌生人。」

  楊總管跟在他身後,乾笑了兩聲說:「老弟笑話了。」

  「並不是笑話,闖蕩江湖的人,如不時時留心,是很難活得長久的。譬如說,你在後面伸一個指頭,就可以要了在下的老命。」

  談話間,他推開自己的房門。

  楊總管大方地退後三步,表示不會使用手指暗算。

  傅依依也跟來了,像個弱不禁風的閨女,也許是疲勞未復體力不支,她香汗未斂,渾身散發著幽香,摻和著汗的氣息,頗令異性動情。

  永旭用火摺子點上油燈,笑笑說:「客居不便,夜間連茶水也沒有準備,請坐。」

  傅依依在壁旁的單椅落座,目光落在窗下的床上,床上全是碎磚,楊總管打破了牆,碎磚全掉在床上了。

  她手急眼快,伸手一抖草席,碎磚散了一地。

  「不要……」永旭叫,但叫晚了。

  「我替你清理清理。」傅依依微笑著說:「請不要客氣,都是楊總管不好。」

  永旭白瞪眼,無可奈何地苦笑。

  他並不是不好意思讓一位陌生女子收拾床鋪,而是他想從散佈的碎磚形狀中,查出楊總管掌上的秘密來。

  有經驗的行家,不但可從散佈的情形測出功力的深淺,也可從碎屬的大小形狀,推斷出是何種絕技所造成的傷害。

  他對楊總管所說以藥力增加火候的說法,原則上同意,但仍存疑,他想進一步求證,甚至想找出楊總管是不是真的練成了輪迴掌力,因為他總感到有什麼地方不對勁,但又說不出所以然來。

  傅依依這一打岔多事,破壞了現場,他的求證希望,因而落空。

  楊總管淡淡一笑,坐下說:「周老弟,今晚楊某算是開了眼界,真是武學深如瀚海,人外有人,天外有天。」

  永旭也淡淡一笑,不介意地說:「本來就是如此,那些妄想成為武林第一的人,就是自欺欺人的白癡。」

  「老弟的年紀,比在下恐怕要小一倍,而成就卻駭人聽聞,難道也是借藥物之力而竟功的?」

  「咱們不談這些。」永旭拒絕作答。

  「對,這本來就是忌諱的事。」

  「楊兄說傅姑娘有了困難?」

  「是的,家小姐恐怕解決不了。」楊總管放低聲音:「周老弟,可曾聽說三年前揚州古古軒驚世大劫案的事?」

  「這……聽說過,古古軒那次被一群蒙面大盜午夜侵入,劫走了一批價值連城的古玩玉石。」

  「即使不價值連城,也值萬兩銀子,古古軒因此而破家,而且目前仍在大牢中服刑,因為那批失物中,有不少是替地方官紳加工整修琢磨的寶物,傾家相賠也賠不了三分之一,以至身陷囹圄。」

  「服刑?那不是他的錯……」

  「官府可不這樣說,那些大盜來無影去無蹤,當晚除了古古軒的店伙指稱有強盜之外,左鄰右舍誰也沒聽到有何動靜,誰知道是真是假?」

  「有此可能,那些大盜皆是功臻化境的行家。但按情理論,古古軒是百餘年的珠寶店,聲譽極隆,絕不至於自毀家聲而監守自盜。」

  「在下也認為真是大盜所為。」

  「這與閣下有關?」

  「失竊被盜的古玩中,有家主人一批傳家至寶。」

  「哦!原來如此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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