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莽野龍翔 | 上頁 下頁 |
一八一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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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沒有。」 寇十五郎喃喃地問:「那……那人是誰?是你……你們的……」 葛姑娘在他的眉心上彈了一指,丟下他扭頭叫道:「我認出來了,是寇十五郎,寧王府的第二號人物,剛斷氣不久。」 撤走的人是分開走的,兩人站在村口,不知該往何處追,小徑沒有足跡,人從四面八方逃入山林便作鳥獸散。 北面的山嶺甚高,西面更是群山起伏,小河從東面來折向南流,東面全是向南伸展的小山。 永旭略一察看足跡,決定向東追。 葛姑娘留下暗記,隨永旭向東急趕。 他們走後不久,姬少莊主領著大批高手趕到小村,並未察看鬥場的遺跡,逕自從永旭所走的方向急趕。 午後不久,山區中大雨傾盆,直下至夜幕光臨,然後變成連綿不絕的霏霏細雨,掩去了留下的一切蹤跡。 下了兩天雨,在山區中的人吃盡了苦頭,所有的蹤跡皆被雨水所淹沒,在山區亂闖碰運氣已無此必要,不得不作出山的打算。 雨終於在昨晚歇止,一早朝陽滿天。 千幻劍一群人一早便離開過夜的山崖,動身向南行,越過一座山,找到一條南行的小徑,在一座小山村請村民準備早餐,一問之下,發覺他們已到了廣濟地境,東北距廣濟約有五十餘里,沿小徑南下,二十餘里可抵江邊的沙尾村。 該村有處小渡口,可僱船渡過江南岸的興國州。 食間,對今後的行止,窮儒與千幻劍有了不同的意見。 這一桌以千幻劍父子為主,在座的諸人皆神情憂戚。 千幻劍眉心緊鎖,食不甘味,自怨自艾地說:「真是鬼使神差,也許我真該相信宿命了。那晚要不是我心血來潮,全力搜索那批功力奇高的神秘人物,便可早早與歐陽老兄會合,連夜向祠堂襲擊,豈會誤了周賢侄的性命?唉!都怪我誤事。」 窮儒一口喝掉一大碗酒,嘆口氣說:「李兄,這不能怪你,我應該負責,歐陽老兄本來主張連夜動手的,是我阻止了他。那段樹枝留字,令我深信周老弟無恙,先入為主未能作最壞的打算,我……我怎對得起周老弟?我……唉!真該死。」 「富兄,目下的大錯已成,怨天恨地無補於事,重要的是必須找到濁世狂客替周賢侄報仇,免令周賢侄九泉下含恨。那惡賊必定是向南昌逃,逃入寧王府託庇,我準備僱船先趕到九江,也許可以趕在前面等他。」 「如果他已逃至南昌……」 「兄弟率子女化裝易容潛伏南昌,候機要他的命,他一日不死,兄弟絕不返鄉。受人之恩不可忘,我這兩子一女的命,甚至兄弟這口氣,皆是周賢侄所賜,為了替他報仇,兄弟赴湯蹈火在所不辭,死而後已。富兄,你江湖經驗豐富,可否助兄弟一臂之力?」 窮儒不住搖頭,說:「濁世狂客那狗東西,絕不會躲在寧王府納福。大小羅天之敗,他對李自然懷恨在心,要不是妖道作主調派他的弟子至京師行刺致仕返鄉的費大學士,怎會有辛文昭叛逃,導致大小羅天覆沒的事件發生?他志在江湖,發誓要捕辛文昭剝皮抽筋,妖道也不會讓他在王府納福,所以他必定遁至武昌,那兒有他一手建立的搜捕秘站總中樞。我準備先到黃州,偵察那姬老狗的下落,再至武昌去找濁世狂客,明暗中下手,不死不休。」 「還要去追蹤姬老狗?富兄始終忘不了……」 「兄弟並非忘不了蕪湖道中的仇恨,而是總覺得周老弟並未遇到不幸,定然尚在人間,很可能到黃州追蹤順天王廖麻子去了。」 「富兄,你沒喝醉吧?」 窮儒倒滿一碗酒,苦笑道:「兄弟是不會醉的,說的絕不是醉話。」 千幻劍嘆口氣說:「行屍鞏方的話絕不會假,已是臨死的人……」 「但周老弟的屍體為何不見了?行屍死前的話是否可靠,兄弟存疑。」 「可是……」 「周老弟枯枝上的密字,堅強有力刻痕深淺劃一,絕不是命在旦夕的人所能臻此。兄弟與北丐、香海宮主與他相交甚久,早已知道周老弟在江湖的怪癖行徑。他藝業驚世駭俗,造詣深如瀚海,卻行事怪癖深藏不露,示怯裝瘋作弄人,裝病又算得了什麼?總之,兄弟不信他真的死了,我要到黃州去找他。」 「富兄……」 「李兄,不要說了,恕兄弟不能陪你到南昌。」窮儒堅決地說。 千幻劍不再堅持,說:「好吧!咱們分頭行事,到江邊找船再行分手。」 小徑從平緩的夾谷伸向平野,前面就是起伏如浪的山坡。 大江展露眼下,像是一條巨大的銀帶,映著陽光形成閃閃的灰白色巨龍,沿江的鎮市歷歷在目,氣象萬千。 「趕兩步,半個時辰便可到達江邊。」窮儒興奮地說。 家鳳跟在他身邊,神情憂鬱地低問:「富前輩,晚輩能否跟隨你老人家到黃州?」 窮儒一怔,惑然問:「你為何要到黃州?令尊……」 「晚輩也相信二哥仍在人間,如果他真的不幸了,靈骸怎會失蹤?他們雙方皆沒有帶走靈骸的理由。」 家鳳舉出的理由相當充分,窮儒說:「這件事我也想到過,也是我相信周老弟還在人間的原因之一。江湖人對仇恨的看法是一死百了,血海深仇三刀六眼便可解決,人死如燈滅,仇恨隨死亡而埋葬。姬家和妖道與周老弟的仇恨,在江湖人眼中,並不是深仇大恨不共戴天,絕沒有帶走靈骸洩憤的理由。」 「依前輩的猜測……」 「只有一個可能,他乘亂走了。他不出面的原因,可能發生了意外。但我猜想不管發生任何事,他是不會放棄追尋順天王的。因此我必須到黃州去探聽他的下落。」 「晚輩願追隨驥尾,晚輩與前輩抱有同樣的信念。」 「這……」 「家父方面,晚輩自會取得他老人家的同意。」 「令尊已決定到南昌深入虎穴,帶著你頗有不便。令尊對江湖大勢所知有限,恐怕他不會同意你跟我這個聲譽不見佳的浪人歷險江湖,不信你可以試試。」 驀地,前面坡腳的矮林中,傳來一陣震天刺耳的狂笑,隨著狂笑聲,濁世狂客青袍飄飄出現在林前。 走在前面的千幻劍眼都紅了,腳下一緊。 窮儒急走數步,跟上說:「李兄,不可貿然接近,須防有詐。」 千幻劍虎目生光,沉聲說:「富兄,即他佈下了刀山劍海,兄弟也義無反顧,不斃了這惡賊,何以慰周賢侄於九泉?」 「李兄,仇恨可令人盲目。」窮儒不愧稱老江湖,機警地加以勸解:「這惡賊心目中沒有武林規矩,陰險狡詐集於一體,他如果沒有必勝的準備,不會現身相激。論藝業修為,他比你略遜一籌,但加上他那些嚴格訓練出來的大小羅天弟子,便可以勝券在握。那天他撤走時,僅剩下九個人,而目下咱們的人,實力超過他一倍,他憑什麼敢現身相誘?」 千幻劍很能接受窮儒的意見,對窮儒的見識與江湖經驗十分佩服,腳下一慢,問:「果然事有可疑,依富兄之見……」 「他們的大援到了,佈下陷阱等咱們送死。」 「以決死之心全力以赴,李某必須與他生死一決。」 「那是當然,但咱們必須要有萬全的準備。」 「不錯,富兄有何高見?」 「由咱們主動選擇戰機,反客為主,只須如此這般……」窮儒面授機宜。 千幻劍拍拍窮儒的肩膀。笑道:「富兄,小女在你身邊,兄弟十分放心。」 「哦!兄弟與令嬡所說的話,李兄都聽見了?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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