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莽野龍翔 | 上頁 下頁 |
三一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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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莊中名列第一的是碧落山莊,武林世家名震宇內,莊主千幻劍李玉堂,與乃妻散花仙子張碧玉,夫妻倆並肩行道江湖三十年,俠名四播藝臻化境,連魔道中人也對他倆頗為尊敬。 最近十年來,碧落山莊的人極少在外走動,但聲威猶在,想到碧落山莊挑釁的人最好自愛些。碧落山莊的人在外行走,宗旨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,先說道理論是非再決定行止,假使讓他們在理字佔了先,那就得理不饒人。 尤其是散花仙子的師父妙手慈航真如神尼,這位老尼姑號稱慈航,據說從未開過殺戒。但她廢人的手法,卻令那些妖魔鬼怪心驚膽跳,不動手則已,動手就廢了對方的任督二脈。 她老人家說得好,人只有躺在床上想一生的功過,才不會為非作歹──任督二脈毀了就成為廢人。 周永旭雖然遊戲風塵,天不怕地不怕,但卻不想招惹碧落山莊的人。玉女摘花幻形手,正是散花仙子威鎮江湖的絕學,速度之快攻襲之準,武林無出其右。因此,周永旭猜出小村姑的身分,避之大吉,希望對方講理。 小村姑已認定他是飛賊,而且兩招走空小性子大發,有理講不清,也不想和他講理。一個小姑娘修養有限,好勝心與自信心特別強烈,不大注意理字,只知感情用事。 本來她對周永旭頗有好感,周永旭英俊魁偉,雖然穿得像個鄉巴佬。可是,小姑娘兩招落空,真惱啦!跟蹤便追,冒火地叫:「你敢走?我不信你能上天入地。」 他也火了!鬼見愁四個人失蹤,已令他心亂如麻,再碰這小丫頭無理取鬧,怎能不冒火?碧落山莊沒有什麼了不起,神龍浪子絕不是膿包,拼上啦! 他腳下一用勁,越野飛掠而走。遠出半里外,扭頭一看,不由心中暗暗佩服,他已用了八成勁,小姑娘卻從三丈餘拉近至兩丈左右,像一隻輕靈的飛鳥,緊盯在他身後冉冉而來。 他又加了一成勁,竄低縱高去勢如電射星飛,又遠出里外,百忙中扭頭回望,不錯,小姑娘已落在三丈後,臉色已沒有先前從容啦! 「先擺脫她,我還有正事待辦呢。」他心中暗忖。 前面是山腳下的濃密樹林,他已到了牛堵山的南麓,妙極了,他腳下一緊,以令人目眩的奇速鑽入密林深處。 小村姑被他突然加快的身法嚇了一大跳,不敢再追入,站在林外訝然自語:「咦!他先前並未用全力,怪事?居然還有比我快的人呢,好像比爹慢不了多少,這人是何門何派調教出來的輕功高手?」 小村姑調息片刻,臉上回復常態,含笑向林內叫:「喂!飛賊,我知道你躲在裏面,你出來,我不找你的麻煩了,你貴姓呀?」 周永旭早已遠出里外了,他向山西面掠走如飛,已聽不到小村姑叫聲。 小姑娘叫了兩遍,搖搖頭自語:「他這人很驕傲呢,可惜膽子太小了。」 她覓路東行,不久便找到東面的大官道,將包裹掛在樹上,背著手向南眺望。 不久,南面蹄聲入耳,六匹馬五位騎士,漸來漸近,江南用馬代步的人不多,五騎士有三位是穿青袍的中年人,兩個是小後生,六匹鞍後都帶了馬包,鞍旁有劍囊。 小村姑取回包裹踱至路旁,遠遠地便舉手叫:「趙叔,你們先走一步,到江寧鎮等我。」 五騎士勒住座騎,第一騎那位留八字鬍紫紅臉龐的趙叔惑然問:「小鳳,你怎麼啦?追上飛賊了?」 「沒追上。」小鳳用手向西南一指:「他逃入密林去了。趙叔,你們先走,我要等他出來。」 「等他?算了吧,好侄女,那小賊不算太壞,放過他算了。」 「小賊?我追了他將近三里路,未能拉近一尺半尺呢。」小鳳臉紅紅地說。 「什麼?小鳳,你不是說真的吧?」 「真的,趙叔。」 「我不信。」趙叔笑答:「天下間輕功的種類甚多,但比本山莊的流光通影絕學強的,愚叔還沒聽說過。」 「真的嘛,我從五里亭追到此地來的。」 「那……那是什麼人?」趙叔驚訝地問。 「一個年輕人,我一出手,他就知道是玉女摘花幻形手,他閃避的身法看似平常,但卻快得不可思議。」 「哦!真有其事?你問過他的來路了?」 「他不、不接招就逃。」 「這是說,你碰上高明的人物了,愚叔怎能先走?」 「你走嘛,我隨後趕來……」 「不行,萬一你有了意外,莊主面前愚叔如何交代?小鳳,別給我添麻煩好不好?你知道這趟陪你出來,愚叔擔了多大的風險嗎?這樣吧,你辦你的事,我們在旁暗中策應。」 「這……也好,但你們不能傷了他。」 「你的意思是……」 「他不像個壞人。」小鳳的臉又紅了:「只是一個膽小鬼而已。」 「但願如此,不過,小心些總不是壞事。愚叔倒得看看他是何來路,但願不是本莊的仇家。」趙叔慎重地說,向同伴舉手一揮:「找地方安頓,走。」 周永旭前來牛堵山,並不完全是因為避免與碧落山莊衝突而逃來的,他擺脫了小村姑,到了山的西南麓,沿溪西行,找到一條小徑。不久,他從水淺處涉過河北岸,這才正式到了牛堵山,沿小徑折入一處林深草茂的山莊,前面出現一座三家村。 牛堵山是太平府的名勝區,並不高,姑溪三面環繞,西麓伸入大江,那就是大名鼎鼎的采石磯。山自古以來就是兵家必爭之地,建了可駐兩三百官兵的兵壘謝公城。山東北是采石鎮渡,是到和州的重要渡口,磯上的燃犀亭規模並不大,來賞江景的人士不多,據說每年夏汛期間,站在亭上偶或可以看到水怪,其實所謂水怪,只是大魚或江豚而已。 距村口尚有百十步,路旁的草叢踱出一位荷鋤的中年村夫,欣然叫:「咦!永旭老弟,是你嗎?今天吹的什麼風?」 他抱拳行禮,笑道:「呵呵!兩年不見,承方兄,你倒真的成了一個樸實的莊稼漢啦!」 「兄弟本來就是一個莊稼漢嘛!」承先兄放下鋤,親熱地挽住他:「上次我不是已經告訴你嗎?人一上年紀,對刀劍膩啦!洗淨手腳第一件事想起的事便是田地,覺得鋤頭畢竟比刀劍可愛多了,永旭,你年輕,討厭鋤頭乃是天經地義的事,走,到我家好好聚一聚。」 「且慢。」他伸手相阻:「嫂夫人在家?」 「在呀!她很惦念你呢,自從她知道是你從赤陽子手中救了我這條老命,並且送銀子給我買田地洗手改邪歸正,她一直要找機會向你道謝了。」承先兄失聲長嘆:「唉!這些年來,她真受了不少苦。我真對不起她,這兩年由於生活安定,她的病全好了,我……」 「走,我們走遠些。」他鄭重地說。 「你……」 「我有話告訴你,這些事不能讓大嫂知道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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