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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三


  鐵掌開碑警覺地向同伴打手式。

  「他們也是跟蹤我的人,是從左面繞走,趕到前面來的,很可能也打主意向我索取女人。」

  「南天君的雜碎。」

  鐵掌開碑看到撥樹衝出的兩名大漢,認出其中一個人的面目:「喪門刀客金永泰。天殺的!他們來了不少人,小心……」

  三人剛從農舍撤,矮林中又湧出六個人。

  彭剛不想夾在當中,人化流光如飛而去。

  喪門刀客六個人不追鐵掌開碑,發出信號狂追而去的彭剛。

  ***

  彭剛不想受到大群高手圍攻,也不希望耽誤自己的事,因此乘亂一走了之,那些人哪能跟得上他?

  大官道沿漕河東岸南北伸展,筆直平坦,沿途村落星羅棋佈,田園風光美不勝收,成為江北風貌的代表性地區,在這一帶旅行不必按站趕路,沿途皆有可供應食宿的村鎮。

  他並沒計及,擄走中天君的重要人物的嚴重性,也實在看不出中天君這位江湖有鮮明旗號的仁義大爺,手下有多少人才,大不了多幾十幾百個一擁而上的貸色,恐怕還比不上洪澤地區的水賊威脅性大。

  水賊們都是些真正的亡命強盜,敢殺敢拼勢如潮湧,還真不易對付,他卻應付裕如擊潰了他們。

  他逼著雲裳仙子更換衣裙,不許穿雲裳。

  奴婢必須有奴婢的身分,必須有奴婢的氣質,青衣布裙梳了代表奴婢的雙丫髻,還得代背主人的包裹。

  那時的女人,不論江南江北,尤其是江南的婦女,裹小腳的風氣還沒形成,絕大多數是天足。雲裳仙子如果裹了小腳,怎麼可能操劍在江湖爭雄?

  不論是任何武功流派,萬變不離其宗,那就是根基必須穩固,下盤紮實重心穩定。女人裹小腳,本身已經重心不穩,想站得筆直已經不易,哪能操劍殺人放火?

  雲裳仙子武功值得驕傲,背起主人的包裹走長途勝任愉快。

  但她一點也不愉快,把彭剛恨入骨髓。

  雙十年華上下的大姑娘,本身就是一種美,再加上花容月貌,那就是更為動人,她被逼改穿青衣布裙,仍然美得令男人神移,走到何處皆引人注目,成了最吸引人的美婢,等於是沿途留下被追蹤的線索。

  天氣炎熱,大太陽高照,走路相當辛苦,要背包裹更是令人受不了。

  彭剛不管她的死活,把她的抱怨抗議皆置若罔聞,好在大宮道兩側的行道樹非楊即柳,濃蔭蔽日,人在路兩側行走,不受日曬之苦。

  「你這膽小鬼小氣鬼。」

  雲裳仙子跟在他後面,走得汗流浹背,從埋怨抗議改變為咒罵:「省幾文船資是假,怕在水上受到襲擊是真。你這天殺的賊胚!要我跟著你受罪,我……」

  「女人,你給我閉嘴。」

  他扭頭沉比,擺出主人的派頭:「你如果不願意……」

  「我當然不願意。」

  雲裳仙子用更高銳的嗓門叫嚷:「我哪曾吃過這種苦……」

  「不願意的話,你可以找自己的生路,腿長在你身上。我不阻止你各走各路。要不,到揚州把你賣掉。」

  彭剛扭頭惡意地嘲弄:「你美得像……像妖精,揚州最歡迎你這種大美人……」

  「你去死好了!」

  雲裳仙子尖聲咒罵:「你最好死在揚州,我的人會在揚州埋葬你。」

  「死在揚州也不錯呀!聲色場死得其所是一大享受。古人騎鶴上揚州,用意就是享盡名色終老還鄉……」

  「肚子裏沒有墨水,就不要冒充斯文。」

  雲裳仙子忍不信挖苦他:「濫用典故誤用典故,你就不怕挨罵。」

  「哦!原來你這女人肚子裏有墨水,難怪和那個秀士在一起形影不離鬼混。」

  「你……」

  「我當然沒讀了幾天書,所以沒參加考試求官。喂!那個秀士是秀才呢!抑或中過舉人?我想……」

  「你想什麼?」

  「那混蛋既然在江湖鬼混,與牛鬼蛇神沆瀣一氣淪入下九流,那一定是讀書不成,學劍也不成,只好跟在你這女霸後面搖旗吶喊,稱秀士假冒斯文。我想,他如果上揚州,一定與古人的心態相同,與我的想法南轅北轍。所以,道不同不相為謀,我和他注定了是死對頭。」

  「胡說八道!你用你的想法去斷論別人的心態,無聊,他連揚州是什麼與古人的心態相同?你知道那指什麼古人?」

  「當然指南朝梁代的古人啦!也是典故出處的朝代。不論是何朝代,揚州都代表花花世界,對不對?」

  「對。」

  雲裳仙子瞪了他一眼。

  他弄不清雲裳仙子是不是真知道,典故的來龍去脈;知不知道南朝宋齊梁陳;又是否知道殷芸所為故事的真正用意和內涵。瞪這一眼,意境模糊,難以估計意思是肯定呢,抑或是否定?

  「也代表聲色犬馬享受天下第一。」

  「對。」

  雲裳仙子又瞪了他一眼。

  「這兩句話,也就代表人的最高慾望。」

  「胡說八道。」

  「是嗎?」

  他腳下一緩,移至一旁等雲裳仙子跟上。老是扭頭說話,的確辛苦。

  「不是又怎樣?」

  雲裳仙子自然而然地與他並肩而行,本來就是女霸,不甘跟在男人身後。

  有許多男人,還真不配要雲裳仙子跟在後面呢!

  「腰纏十萬貫,表示有錢,發財。」

  「沒錯,那時代用錢而不用金銀。」

  「有錢並不等於有勢。現在也一樣,有錢的商賈毫無地位,毫無地位哪能為所欲為享樂?必須有錢有勢,有勢表示做官。」

  「連小孩也懂。哼!」

  「所以,那時意指上揚州做高官,所以殷芸所寫的故事裏,就指到揚州做揚州刺史。那時的京師在南京。」

  「那又怎樣?」

  「錢有了,勢也有了,但還不滿足,還不能盡興,必須再進一步。所以說,慾壑難填。」

  「如何能進一步?」

  雲裳仙子興趣來了。

  「鶴載得動人嗎?」他笑問。

  「廢話!最大的、翼展一丈的神鶴丹頂鶴也載不動二十斤重物。」

  「誰又能騎鶴?」

  「這……」雲裳仙子傻了眼。

  「你。」

  「我?」

  雲裳仙子呆瓜似的指指自己的鼻子:「你昏了頭,一定。」

  「你是仙子,不是嗎?只有神仙才能騎鶴。」

  「你會拐彎抹角罵人呢!」

  雲裳仙子居然笑了,笑容十分嫵媚。

  「有了錢,有了勢做高官,然後成神仙,騎鶴上揚州享樂,連秦始皇也夢想不到的境界,你說妙不妙?揚州的繁榮,不可否認是由許多美女襯托而成的,所以把你這絕色美女賣到揚州,一定賣得好價錢。」

  雲裳仙子氣往上沖,憤怒地飛玉腿猛踢。

  他哈哈一笑,急走兩步再次走在前面,閃避身法之快,無與倫比,似乎雲裳仙子的腳一起,他便移位到前面去了。這一動即逝的空隙中,幾疑他用上了幻形術。

  雲裳仙子真的吃驚了,這才明白栽得不冤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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